第 十 章 紧迫追击 (2)
“呵呵!前辈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走狗们的巢穴,晚辈可说了如指掌。但其中另有原因,目下不便言明,晚辈能见告的事,任何事皆由柴哥儿决定,他必须运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勇气,来完成他的愿意。”
“你是说……”
“要培植一个人,是不能一天到晚陪着他的,必须让他自己站起来,他必须自己去奋斗。举目江湖,前辈便可明白,那些武林高手名宿的子弟,有几个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人物?藉长辈余荫而成名的人,是经不起风浪的”
“哦!我明白了。可是,凭你们三五个人的力量,要造就一个出类拔萃的人成名,是否太狂妄了些?”
“我们只是跑腿的人而已。”
“咦!这么说你们还有主谋的人了?”
“前辈别说得那么难听好不好?”
“主事人是谁?”
“恕晚辈暂时守秘。”
“老夫必须知道,我可不是甘心受人利用的人。”
“好吧,我说,白衣秀士裴士秀,满天飞瑞闵天虹。”
“咦!他两人还在?”
“活得好好地。裴土秀的儿子千幻剑裴岳阳,也就是柴哥儿失踪女伴的父亲。”
“老天,你们竟放心那女娃儿陷身贼手?”九幽鬼王惊叫。
“低声些!在咱们紧逼追逐期间,女娃儿不会有危险。只是,变化经常出乎意料,未免令人有点担心而已。这次紫莲庄突被一僧与无为居士攻入,便令人有措手不及之感。目下只有利用闵小狗引导,方能直捣贼巢。”
“万一出了事……”
“所以咱们必须争取时间,希望前途不再发生意外。”
刘家市,在湖口县城南四十余里,地当湖口都昌的往来要道,是两县的货物集散处,市面十分繁荣,居民大都姓刘,流寓的人不多,但由于商旅往来不绝,所以仍然相当复杂。
刘家市目下有三位颇负盛名的仕绅,市东是刘三爷百禄。市西刘大爷永康,水上生意几乎皆由他包办。市北郊是刘五爷鸿达,是当地庄户,拥有良田数百顷,家中的长工人数近百。三个人皆称爷,其实辈份不同,刘三爷比大爷永康五爷鸿达高一辈,但市民对有钱有势的人皆一律称爷而不名。当然,小一辈的人自然称叔称伯,大爷永康见了三爷,同样称三叔。
四更正,市南来了一大群不速之客,引起了一阵凶猛的狗吠。
市街外围的街口,皆设有木栅,晚间闭上木栅,市民只能在市内活动而不能出栅,外面来的客人,自然不许入市,这是各地大型市镇,普遍设置的防盗管制物,如果本地有官府就派兵勇把手。如无官兵,则由里正派乡勇管制。
东南西北四条街口,皆设有栅门。本地没设有巡检司,地方治安由镇勇负责。镇勇是由市内与市郊的青年子弟充任,轮流服役当差,因此木栅有人看守。
把守南栅门的镇勇有两个人,刚听到狗吠,便知有点不妙,其中之一向同伴说:“四哥,定是小相国的人到了,快去传信。”
另一人支着花枪倚栅假寝,懒洋洋地说:“见鬼!山尾集的传警船刚到不久,后港河的匪警刚传到,小相国的人就到了,哪有这么快?他们又没有翅膀飞来。别管,咱们不开门,谁来也不开。”
两人不住向黑沉沉的市外道路细瞧,看不到任何人影,正感到诧异,“噗”一声响,街右的瓦面跳下两个青衣人,身法其快。两个乡勇不知不觉地被人弄昏,接着栅门被青衣人打 开了,千里火一晃,远处路面出现了一大群人。
这些人总数约有八九十之多,有条不紊地成三路悄然奔进栅门。领先的两个人在栅口止步,扭头向身后的人说:“刘家市果然难缠,短短半里内,竟然派有八名伏路的,咱们的行动难逃他们的监视。咱们不能停留,快带几个人去找刘百禄。”
“找刘百禄有何用处,反而打草惊蛇。”身后的人答。
“如果没有刘百禄带路,你们进不了恨地无环的庄门。如果恨地无环不肯帮忙,宰了他。”
“好,兄弟这就走。”
“小心了,我先走一步,明天劳家渡见。我们走市外,此地的事交给你全权办理了。”
留下了九个人,其他的人向左绕走,隐入茫茫夜色中。市中狗吠震耳,全市骚然。街东传米了更鼓声,四更正了。九个人等大队同伴去远,方跃上瓦面向东窜避人而走,直趋街东的一座大宅。他们的轻功身法皆臻上乘,迅捷如鹰隼,像九只猫头鹰,轻灵无声地避过了守夜人的耳目,击昏了几名护院师父,排门直入内室。不久,九人重行出镇,挟了三名人质,疾趋北郊。在距恨地无环的宅院半里地,九人停下了,在小径两侧一分,向四周警戒。
恨地无环的庄院灯火全无,传来三两声清晰的犬吠,与市镇中群犬乱吠的情形迥异,令人感到这座在院与众不同。
两个人令三位俘虏在小径中间坐下,为首的人双手叉腰,用冷冰冰的声音说:“刘百禄,在下再说一遍,希望你好好记住,不会再向你说第三次了。”
“刘某已落在你们手中,还能不记?”坐在中伺的人悻悻地说。
“阁下如果不以全家老少的生死为念,记不住也无所谓。其一,你要负责咱们平安进人恨地无环的宅院。其二,告诉全市的人,绝对不许提及今晚所发生的亭,任何人问及市中曾否发生事故,皆一概推说不知。其三,你得劝服刘鸿达替咱们效力,设法留住一个姓柴名哲的人,不管用任何手段,只要发现姓柴的,必须将人留下,死活不论。三件事你与刘鸿达如果一件办不到,那么,休怪咱们心狠手辣,不但你们家小的性命难保,甚至毁掉刘家市并非不可能的事。记清了吧?走!”
九个不速之客分为两拨,四个人在外围把风,五个人随着刘百禄奔向庄门。刘百禄的辈份比恨地无环高,说是带人巡夜,顺便进庄看看,自然不会受到拒绝,八个人大摇大摆进了庄。
不久,九名不速之客留下了四个人,另五人带了恨地无环的一子一女一媳,取道扑奔劳家渡。
市中的居民,受到了严厉的警告,严禁向外人提起昨晚有大批陌生人经过的事。
东方天际泛起了鱼肚白,柴哲一行六人,带了两名俘虏,接近了市南口。
柴哲一面走,一面沉思,犬吠声打断了他的意念,断续的鸡鸣令他精神一振,突然向鱼 鹰问:“郭叔,恨地无环是位江湖名人,他会不会被卷入这次都阳夺金漩涡?”
“不会的,他有的是钱,有家有业,子女成群,即使送给他一座金山,他也不会动心的。”鱼鹰极有信心地说。
“小侄的意思,是他会不会与郭叔一般,不得不间接地介入这场风波,为朋友两助插刀。”
“这个……恐怕很难说。”
“小侄认为,由郭叔独自前往刘家探询消息,小伍与其他的人不必进人市镇,在附近等候为宜,以免暴露形迹,小心为上。”
岷江墨蛟不住点头,接口道:“防意谨慎,柴老弟确有见地。目下鄱阳地区情势混乱,局面瞬息万变,敌我很难辨清,谁也不敢保证另一人可以完全信赖,小心谨慎确有必要。”
鱼鹰略加思索,慎重地说:“两位所虑甚当,小心可驶万年船。好,咱们直接去找恨地无环,我入庄,诸位可在外稍候,走!咱们绕镇而过。”
鱼鹰仍在前面引路,绕市镇西端而过,疾起北郊。离恨地无环的庄子约半里地,有一座小凉亭,小径穿亭而过,亭左右各设有木凳,但不是便利旅客歇脚的凉亭。而是供郊游人士的休息小亭。亭北是小径交叉点,右至恨地无环的庄院,左是至湖口的大道。附近林木零落,田野中空荡荡的。站在亭中,可清晰地看到恨地无环的庄门。
朝霞初现,天亮了,已可看清里外的村落升起的炊烟,今天将是初冬罕见的好晴天。
踏入亭中,闵子建的目光,首先落在亭柱上的凌乱刻痕上。刻痕甚新,似是用小刀所划,有不成章法的图形,有歪歪斜斜的线条。他眼中一亮,嘴角度起了笑意。
“诸位在此稍候,我进庄去看看。”鱼鹰一面整衣一面说。
闵子建紧了紧衣带,将背上系着的长剑系在腰带上,泰然一笑道:“小可不才,愿随前辈一行,多一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九幽鬼王的目光,也落在亭往的刻痕上,老眉不住轩动,老眼中流露着困惑不解的神情。
鱼鹰瞥了闵子建一眼,淡淡一笑道:“也好,咱们这就走。”
两人走后不久,岷江墨蛟向余老大颔首示意,“化龙兄,左面似乎有一条深沟哩!”
“不错,一条深沟。”余老大注视着左面答。
“那么,何不将那位累赘丢掉?这种一身贼骨,良知已泯的狗东西,留来何用?”“锦全兄的话有道理,兄弟送他走。”余老大笑答,一把拖起黎明晖。
昨晚,岷江墨蛟已将子午断魂丹乘铁骨冰心神智昏乱时,送人铁骨冰心的腹中,因此顾虑已消,将铁骨冰心的双臂关节接上了。
铁骨冰心并未受伤,这时被推到亭角坐下,暗中在运气检查背部有何穴被制。可是,他发觉真气已无法聚集,活动手脚,却又不曾发现穴道有异,气不聚真力不生,他发觉自己像是失去了练气术的平常人,只急得心中叫苦,浑身冒冷汗。
这时,他听出岷江墨蛟的话暗藏无穷杀机,看出了自己的处境极为凶险,再看到余老大动手拖起了黎明晖,不由心中一冷,以为对方要将他置于死地,岂能不慌?生死关头,他必须自救,一咬牙,突然强提真力向亭外一窜。
九幽鬼王手急眼快,伸脚一勾。
他仍然能发挥所学,只不过力道锐减而已,身手仍然相当灵活,数十载打熬得来的武技,并不因气功被制而消失,收脚上纵一掌下击,临危拼命。
岂知九幽鬼王突然半途收腿,俯身一掌拍出。
他向前一伏,居然避过了一掌,身躯平窜而出,窜出亭外去了,可见他的艺业确是不凡,九幽鬼王不见得可以制住他。
岷江墨蛟一声长笑,抢出亭外飞扑而上。
他折向急窜,要逃入路左的凋林。
人影乍现,柴哲像鬼魅似的突然在路中出现。
“站住!阁下,你走不了的。”柴哲冷叱。
他存心拼命,发出一声兽性的低吼,猛地下伏,右脚凶猛地贴地扫出。
柴哲疾退一步,避过一腿。
他乘机侧窜,慌不择路。
柴哲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重重地哼了一声。
他虎扑而上,来一记“猛虎扑羊。”
柴哲不再客气,接住对方的手扭身便掉。
“砰”一声响,他被摔得背背着地,手脚朝天。
柴哲一脚疾挑,“噗”一声踢中他的肩骨,力道恰到好处,挑得他浑身发麻。
柴哲一脚踏住他的左肩,冷冷地说:“阁下,如果你再不自量妄图逃走,在下只好制你的穴道,你将变成残废,不信你可以试试,起来。”
岷江墨蛟呵呵笑,走近说:“阁下,咱们知道你铁骨冰心了得,为免阁下沿途反抗,因此不得不弄些玄虚,在阁下身上弄了手脚。阁下自然已经发现气机有异,不久或许会手脚软麻不支。因此,在下不得不向你提出警告,即使你有机会逃走,同样是死路一条。只有乖乖地跟咱们走,方有生路,快打消逃走的念头,不然大罗天仙也救不了你。至干阁下究竟被何种方法所制,谁也不会告诉你,你自己去推敲好了。”
“只要太爷留得命在,你们将偿回这笔债。”铁骨冰心咬牙切齿地说。
“哈哈!但愿如此。但在下认为,你最好向上苍祈祷。”
“祷告什么?报应?”
“祷告咱们五个人中。每个人皆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如若不然,你将陪咱们进鬼门关,没有人替你解去禁制,你唯有死路一条。”
九幽鬼王一把将铁骨冰心拖入亭中。指着亭柱上的刻痕阴森森地问:“阁下,这些玩意你懂不懂?”
“太爷年已半百童心早已消失,怎看得懂这些顽童的鬼画符?”铁骨冰心桀骛不驯地答。
柴哲察看片刻,沉吟地说:“下刀的手法虽有轻有重,但用力均匀而手法纯熟,是用匕首刻上去的,而且为期甚暂,定然是江湖人留下的暗记,只有知道这种暗记的人方可看得懂 其中含义。”
余老大从深沟那一端走来,手上的黎明晖已经不见了,走近亭分问道:“庄主中有动静么?鱼鹰老郭该出来了?”
半里外的庄门关得紧紧地,在朝霞的映照下,似乎毫无异状,犬吠声已止。视线被土砖砌的庄墙所阻,看不到庄中的动静。
“不对,咱们得前往声援,郭叔可能有危险。”柴哲神色凛然地说。
“且稍后片刻,去了两个人,如果有危险,不会如此安静的。”岷江墨蛟慎重地说。
鱼鹰与闵子建叫开了庄门,一个老苍头站在门内向外瞧,突然惊喜地叫:“咦,是郭爷大驾光临,请进!”
鱼鹰呵呵笑,踏入庄门说:“刘福,多日不见,你似乎比以前更硬朗呢!五爷在家么?你们庄中安静着哩!”
“家主人还在院子里练拳脚。郭爷这么早光临,昨晚赶夜路么?”老苍头一面走一面问。
“刚刚到,昨晚辛苦了。”
“郭爷为何不乘船来?”
“船太慢,走路快些。昨晚山尾派出的传信船,是何时到达的?后港河的消息到了吧?”
“传信船是四更左右到达的,信只传到镇中的三爷家,三爷派人通知,说是小相国的人与一些水匪盗贼冲突,要家主人警觉些以防意外。”
“有人经过镇中么?”
“这个……老奴不知,家主人派人巡哨,并无发现,镇中的百禄三爷与永康大爷皆不曾派人前来知会。”
谈说间,已到了正屋前。恨地无环的庄院占地甚广,建了近三十栋房舍,四周以土墙围绕,内部空坪甚多,庄门的小径直通正宅,宅左右晒谷场和练武场,后面方是佃房仓库牲拦等等。天色已明,在中的庄了皆已展开工作,碾房中隐隐传出碾压声。几头猛犬由两名长工喝退,因此听不到嘈杂声。
厅门大开,两个小童在门口洒扫。刘福老远便叫:“小喜,快去禀报五爷,鱼鹰潭的郭爷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