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章 紧迫追击 (4)
“天机不可泄露,恕在下保密,咱们劳家渡见。”岷江墨蛟冷冷地说,急步进入西跨院,不久即行外出,出庄而去。
五人展开轻功,奋力狂追。三十里路不算短,平常人的脚程,需耗一个半时辰,他们却准备在半个时后赶到,在锻练有成的人来说,不难办到。
道上逐渐有行旅往来,看到这五个奇形怪状的人像奔马般赶路,莫不张口结舌莫名其妙。五个人不怕惊世骇俗,毫无顾忌地狂奔,不时向迎面而来的商旅打听金钱豹的消息,但被询及的人皆众口一词。否认曾经见过一个三角脸的麻脸人。
狂追十余里,彼此之间逐渐可看出修为的深浅了。最好而始终能保持速度的人,是柴哲和九幽鬼王,其次是岷江墨蛟。最差劲的是闵子建,他已是汗流夹背,脚下不稳,冲劲已消,落后了六七丈,但仍然跟上。
小径通过一座平坡的树林,迎面来了挑货篓的脚夫,长扁担一颤一颠地,发出与绳索磨擦的吱吱怪响。
柴哲脚下一慢,让在一旁拱手行礼道:“大叔请歇歇,小可有事请教。”
三个脚夫停下脚步,走在前面的人将担放下惑然问:“客官,有事么?”
“大叔从北面来,可曾看见三个带有刀剑的人向北走?三人中有一位三角麻脸老人,极易辨识。”
“哦!三角麻脸老人?”
“是的,大叔……”
“前面两三里路,有座凉亭,我们来时看见有两个人向北走。喝!走得好快。有一个穿灰直摄的人,好像是三角麻脸,带了一把好像是剑的东西。”
“哦!谢谢你,他们是向北走的””
“我看他们是向北走。”
“像是向北走?这……”
“凉亭北面百十步,是三岔路,我没留意他们是向那一条路走的。”
“多谢指点,有劳了。”柴哲拱手道谢,向北急走。
五个人已走在一块儿,不久,柴哲和九幽鬼王再次超前,远远地,已看到前面的凉亭了。
大道穿亭而过,除了闵子建,谁也没留意柱下的地面,那些用小树枝画的怪异符号与图形。
“快到劳家渡了,大概不足六七里。”九幽鬼王说。
凉亭北面百余步,果然有一条岔向西北角的小径,路口竖了一块碑,一块木牌。碑刻的字是南无阿弥陀佛,木牌是指路牌,上面用朱漆写着:“右走劳家渡。左走汕港村”。
如果柴哲不向挑夫打听,必定走至劳家渡的大路,但这时却疑心生暗鬼,不知该向哪一条路追。
他只好察看路上的靴痕。赶路的行旅,皆穿的是草鞋,极易分辨。
五个人皆小心察看,左面的闵子建突叫:“瞧!抓地虎快靴印。”
共有两双大小各异的靴印留下,十分清晰,所走的方向却不是穷家渡,而是汕港村。
“他们可能想乘船逃走,汕港村距湖滨仅两里左右。”九幽鬼王说,显然他对这一带的地势并不陌生。
“快追!他们当在前面不远。”柴哲兴奋地叫,他对察迹术颇为自信。
汕港村。是一座位于湖滨的小村落。这一带的地势是半岛形的山坡地,村落在半岛的尖端,三面是水,居民几乎全是渔民,半岛上茂林密市,竹丛疏落,湖滨一带则长满了干枯的芦苇。小径穿过绵密的树林和竹丛,直抵汕港村,从半岛的根部到尖端,全长约三里左右。
九幽鬼工追了华里地,突然止步叫道:“不对,汕港村与外界不相往来,远离大路六七里,是一座鲜有人知的小渔村。按理,金钱豹从刘家市进来,断无不走劳家渡报信,而走汕港村之理,靴痕恐怕不是他两人留下的。”
岷江墨蛟也说:“对,从三岔路分道至汕港村,路程与劳家渡相等,金钱豹断无逃向汕港村之理。”
“咱们回头。”闵子建皱着眉头说。
他说回头,岷江墨蛟反而拿不定主意是否该反对,正迟疑中,前面林影中人影一闪即没。
柴哲眼尖,突然一跃两丈,向前急奔。
众人不约而同起步急迫,两面一分。
他们后面的三岔路口,从北面来了一个跛足花子,穿一身破烂百衲衫裤,脸色黄中带 枯,眼中无神,背了一个大讨米袋,支着一根竹枝,不时发出可怕的喘息声,颊肉不住抽搐,牙关经常咬得紧紧地,一步一颠状极可怜。他在刻有南无阿弥陀佛的石碑下站住抽搐,仔细察看碑侧的泥土地面,打量那些用树枝画下的奇怪图形,接着一咬牙,吃力地走上去汕港村的道路,口中喘息着低叫:“我得拼命赶先一步。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他待我患重如山,我这条命算得了什么人?老天爷!但愿我来得不太晚。”
他一跳一顿,似已力竭,不时停下来以制上身躯的猛烈抽搐,一步步向村庄的方向走去。
柴哲抢人林中,绕过一丛干枯而浓密的荆棘,方大喝道:“什么人?出来。”
另一面是斜坡,下面的荆棘发出了怪响。
他一跃而起,凌空飞越荆棘丛。
下面有一个青衣人,正潜下坡底。
他落下坡底,急滑而下,一面大喝:“阁下,你走得了?”
青衣人撒腿便跑,劈面碰上了从一面绕来拦截的余老大,撞个正着。
“好朋友,留下啦!”余老大怪叫,飞扑面上。
青衣人扭头便跑,柴哲已一闪即至。
“吠!”青衣人大吼,拨出单刀火杂杂地疯狂进扑,“云断巫山”就是一刀,抢制机先了
柴哲突然仰面滑倒,脚前头后从刀光个穿过,双腿一绞,喝声:“躺!”
“哎……呀!”青衣人惊叫,双脚被绞,扔刀扭身便倒。
闵子建恰好抢到,猛地一脚踢出。
岷江墨蛟也到了,伸手抓住了闵子建的后腰带,大喝道:“要活的!”
声出劲出,硬生生将闵子建抓起向后抛。
柴哲飞扑而上,将青衣人的右手扣住反扭,一手叉住了对方的咽喉,抵在地上喝道:“阁下,金钱豹花标在何处?”
青衣人完全失去了抵抗了,唉声叫:“哎……哎……他在……在……前……前面的小……小村中。”
“他为何到此地来?”
“那里是……是萼山先生的……的落……落脚处,囚……囚禁着姓柴的……的两个女……女伴。”
柴哲大喜欲狂,接着问:“他们在此藏匿多久了?”
“约……约一个时辰,从……从劳家渡来……来的……,要……要等船离开。”
“村里有些什么人。”
“没……没有几个,人都……都不曾赶来会……会合,预定午……午间……方可赶到。”
已经是巳牌正末时分,机会到了,可不能让大群走狗赶到,必须立即入村救人。柴哲一掌将对方击昏,喝声“走”,领先奔向小村。
将近村口,村前的松林一片青绿,松风怒号,已接近湖滨了。
刚进松林,他突然止步大喝道:“不好!止步!”
身后却传来重物掷倒的巨响:“蓬!拍噗噗!”
他屏住呼吸,身形一颠,火速掏出解毒灵珠按在鼻端,闪在一株树后转身一看,不由心中叫苦不迭。
跟在身后的四个人,全部倒了,直挺挺地仆倒在地,状如死人。
不等他有思索的余暇,树上青影纷坠,二十余名高手从十株树上向下纵落,他身前不远落下的人,赫然是一位蒙面绿衣女郎。他不假思索,将解毒灵珠含在口中,拔剑挥出。
“铮”一声暴响,绿衣女郎的剑被震飞丈外。
他急冲而上,剑出“长虹经天”手下绝情。
绿衣女郎身形来定,急急拉掉蒙面巾,失魂般尖叫道:“柴兄弟,我是吴绿珠。”
侧方有人扑到,剑将及身。
柴哲半途收招、旋身、侧移、进步、出剑。
人影乍合,剑虹倏分,风雷一发即止,像是雨过天晴。二十余名蒙面人已形成合围,将他包围在树下。
所有的人皆骇然止步,屏住了冲吸,瞪大了眼。
吴绿珠站在一旁,呆若木鸡。
扑上递剑的蒙面人挺立在三丈外,背向着柴哲,剑向外张,浑身猛烈地颤抖。久久突然吐出一声深长的叹息,“砰”一声直挺挺地掷到血泊中,胸前的鲜血喷满了一地。
柴哲屹立如同石人,一双虎目向前直视,长剑前指,锋尖三寸血迹斑斑。
久久,死一般的静。柴哲这一剑凶猛绝伦,宛如电闪雷击,震慑了在场的二十余名高手。
久久,有人叫:“绿衣慈航,你怎么了?”
柴哲掏出口中的灵球,阴森森地向吴绿珠问:“你是绿衣慈航辛美,不是绿飞鸿吴绿珠?”
吴绿珠惊然一震,向后徐退,脸无人色地说:“绿衣慈航就是……是我在江湖的化……化名。”
“你用幻影神香对付我?”
“我……”
“死者是谁?”
“蓝……蓝燕子篮……奇。”
柴哲心中一酸说:“他是我在大天星寨最后一天所交的朋友,想不到我……他不该蒙着脸的。主持计算我的人,怎么会是你们?怎么会是你……们!”
“我们奉命擒你,身不由己。”
“二师兄目下可好?”
“他……他……还好,但不在此地……”
“站住!”柴哲突然大喝,声如炸雷。
两个蒙面人正偷偷地接近被幻影香迷倒的人,却被柴哲的喝声吓了一跳,火速退回原地。
北面一名蒙面人发出一声低啸,众人立即向东北两面移动。
柴哲心中雪亮,冷笑道:“你们想用暗器袭击,不必枉费心机了。留三分情谊,你们走吧!”
他已留心退路,因此不怕暗器群袭,身后与身左皆有合抱大的古松,只须一间便可隐于树后。
右面不远处,两名蒙面人突然双手齐扬,接着向一旁的松树后疾闪,要籍树掩身。
几乎在同一瞬间,柴哲亦发出了可怕的铁翎箭,身躯半旋,顺手急抄,接住了射向正面的两枚追魂透风镖。
两个蒙面人,共发出了四枚,另两枚柴哲不加理睬,镖擦衣而过,他点尘不惊。
“啊……”两个蒙面人闪慢了一些,距树干不足半尺,便被铁翎箭击中右肩并,身躯一 震,狂叫着扑到在树根下挣扎,死死贴住村干藏身,不敢移动。
已退至东北两面的人,再次骇然一震。
柴哲冷热扫视一匝,冷冷地说:“不要再轻易尝试,在下的暗器从不虚发,谁再敢班门弄斧,他得交出老命。下一次将射要害,不信可以试试。”
北面一个蒙面人突然拉掉蒙面巾,露出真面目。剑眉入鬓,虎目冷电四射,白净脸皮,留着三绺短胡,一表人才,年岁约四十五六,身材雄健,背上系着一把古色斑斓的长剑。他将蒙面巾揣入怀中,举步上前傲然沉声问:“柴哲,你知罪么?”
“柴哲无愧于天,无怍于人,俯仰之间,可对天地鬼神,用不着阁下替柴某定罪。你是谁?”柴哲也傲然反问。
“我,金安澜。”
“哦!原来是荆轲坛主玉狻倪,失敬了。”柴哲讶然说。
“金某……”
“在话就说,不必婆婆妈妈。”
“金某要和你比暗器,公平一决。”玉狻猊徐徐接近至丈五左右,傲然地说,“你先请。”
“在下先挨你三发白羽箭。”
“接着!”玉狻猊冷叱!声出箭到,一支白羽神箭破空而飞,只可看到一颗如虚似幻的白星。
柴哲用右手的食中两指向左胸的搭,淡淡一笑,“噗”一声轻响,白羽箭的尖锋恰好穿过指缝,被两指夹住了,锋尖恰好沾衣。
接着白影衔尾到达,柴哲的左手双指仍然夹住了射向右胸的白羽箭。这次对方用了九成劲,因此他身形被震得向后仰,凶猛的震力几乎令他夹不住锋尖,锋尖射穿了胸衣,被白兕背心挡住了。
他脸上神色一冷,阴森森地说:“第三箭为何不发?阁下,你该用全力了。”
玉狻猊屏息着,第三支袖箭似乎已忘了发出,虎目瞪得大大的,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旁观的人也紧张得身上发冷,心中发虚。玉狻猊的白羽箭劲道之猛,可以贯透砖墙,发无不中,从未遇上对手。可是柴哲屹立不动,硬以身躯受箭,相距如此之近,即使是一流的练气高手,也不敢冒险以身试受。再就是接箭的手法快如电闪,委实骇人听闻。
按规矩,对方硬挺,那么,主客易位也必须以同样方法承受。玉狻猊心中惊然,因此迟迟不敢发第三箭作孤注一掷。
“你不发箭,在下可要回敬了。”柴哲冷冷地说。
“好,你回敬好了。”玉狡倪沉声叫。
“金堂主,你回敬之前,你肯不肯将在下的女伴下落说出?”
“你在妄想。”玉狻猊断然拒绝。
“那么在下要先射你的顶门发结。”柴哲一字一吐地说。
柴哲声称先射对方发结,可把玉狻猊几乎气炸了肺。练武人的头部,反应极快,除非出其不意袭击,不然休想击中头部。暗器的飞行路线,通常是走直线的,闪避更是容易,任何暗器也快不过人的眼睛,要指名袭击头上的各部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而柴哲居然在黑鹰 会三大坛主之一的荆轲坛主玉狻猊面前,胆敢声称要射他的发结,口气之狂,委实令人难以忍受。
玉狻猊被怒火迷失了理智,忘了自己已应请由柴哲发暗器回敬的话,一声怒啸,左手一场,身形侧移,右手乘机暗中反手射出第三支白羽箭。
柴哲目光似电,把对方脸上流露的表情完全捕捉住。当玉狻猊左手一扬时,他已知是虚招,丝纹不动不加理会。然后左脚迈向侧方,表示要向左闪,但脚刚迈出突又缩回,反而踏向右面相反的方向。
玉狻猊的右手仍是虚着,并无白羽箭射出,但手收回的一刹那,箭方离开袖口。因此,恰好射向柴哲的右面。
双方对预测对方心意的工夫,皆有独到的秘诀。柴哲也在左脚右移时变了心念,脚不曾踏下。白星贴胁衣而过,破空的厉啸声刺耳,第三箭落空,相当凶险。
这些变化说来话长,其实是刹那间所发生的事。柴哲悚然而惊,知道遇上对暗器有极高明修养的人,不敢再大意,沉声道:“阁下,你已失去发暗器的机会了。”
“金某看你的了。”玉狻猊不得不定下心神戒备着说。
“在下的女伴现在何处?”柴哲重拾话题。
“本坛主不答复你任何问题。”
柴哲也利用对方发话的机会挥出左手,接着右手反扔,身动手动,迅捷绝伦。
由于相距过近,不能凭自力注视暗器,因此玉狻猊必须随柴哲的手势闪动,双手在身前封架,也准备接暗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