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四海游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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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千难万险 (5)

第十一章  千难万险 (5)

可是,他碰上了比他更快更高明的对手,晚了一刹那,下半身被抵住,腿便无用武之地,左手虽接触到柴哲的颈部,却来不及发力。他只感到身躯凌空而起,天在旋地在转,变化奇快,他还来不及有所举动,已被柴哲向前摔出两丈外,从程忠和李凤的顶门飞过,“蓬”一声大震,惯在坚硬的石壁上,然后重重地跌落在壁根下,跌了个乌天黑地,几乎昏厥。

两名青衣人在大公子被摔出的刹那间,吃惊地扑到,左右齐上,双剑同时攻到。

柴哲向下一伏,向右一滚,一脚扫出。

“哎……”右面袭击的青衣人狂叫,双脚小腿折断,向下扑倒,废定了。

柴哲手急眼快,接住坠落的长剑,脱手飞掷。

快,快得令人目不暇接,剑一闪即逝,贯入从左面进击的青衣人胸口,剑尖透背近尺。青衣人身形一顿,柴哲已飞跃而起,一把夺过中剑的青衣人手中长剑,沉喝道:“站住!谁敢上?”

程忠、江华、李凤、周萱,四位师兄妹四面齐出,被乍雷拟的喝声惊得一震,倏然止步。

“砰”一声大震,身上横着剑的青衣人倒下了。

快速的反声,惊人的反应,可怕的凶狠袭击,把楼上的人全镇住了。

“你们四个人还收拾不了他吗?上!毙了这欺师灭祖的畜生。”缥缈神龙厉吼。

四师兄妹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同声暴叱,四剑乍合。

厅堂并不宽敞,四周有昏迷不醒的人和尸体,有旁观的十余名高手,不能再容纳五个人交手,因此不能用游斗术,必须硬攻硬接,不出手则已,出手必是你死我活的凶险局面。

六年同窗的师兄弟情义,弥足珍贵,柴哲岂忍得下心下毒手?但局面凶险,不下毒手便只有贴上老命。

他一咬牙,大喝一声,抢先出手,剑虹发如惊电。

人影乍合,旁观的人只看到剑影齐聚,接着剑鸣暴响声震耳,一个如虚似幻的人影突然脱出剑影的笼罩,宛如鬼跷幻形。旁观的人尚未看清脱出的人是谁,该人影已接近了厅门。

把守住厅门的是两个蒙面人,刚来得及分辩,将剑挥出。

剑虹乍临,剑气彻体,“锦挣”两声金呜,挥出的剑被震得向外张,还来不及躲闪接题而至的剑影,两个蒙面人便狂叫一声,跌出门外滑至门楼,仍收不住势,滚下楼去了。从出拍招至倒地,不过是眨眼间的工夫而已。

柴哲冲出重围,击倒两个把门人,尚未起步出厅,身后剑气压体,两名高手已跟踪从旁抢出突下杀手。

他还以为是师兄妹追到,大旋身挥剑急封,剑已及体,他不能下毒手反击,只能走险封招。

可是,当他转身的刹那间,便看清不是师兄妹,立即惹起他的反感,大喝一声,招变“春雷惊蛰”,雷霆剑法的绝着出手。

剑虹乍现乍隐,风雷声乍息,****的人影突然静止。

柴哲站在门中间,剑尖的鲜血猩红夺目。他的左手一片猩红,被自己的血染得成了血手,血是从他左手被箭刺透的创口流出来的,他失了不少血。

两个从侧方乘机下杀手的人,倚在壁上挣扎,身躯扭曲着,慢慢挫倒在壁根下,手脚一阵抽动,终于翻倒。两人的胸前鸠尾穴已被剑贯入,鲜血染透了胸衣。

四位师兄妹失神地站在原处,脸色灰败,被刚才的可怕变化吓坏了。

飘缈神龙张口结舌,似乎惊呆了。

徐昌打一冷战,脸色大变。

把住石门的会主端木鹰扬脸色一变,久久方喃喃地说:“像是雷霆剑术,他……他……”

缥缈神龙惶然转首,依然地说:“他已练成了金刚不坏法体,恐怕宝剑也难伤他……”

“但他的小臂分明已经刺穿。”会主意似不信地说。

“那是他自己下的手,不运功自然与凡夫俗子并无不同。”

“难道就此罢手不成?”

“不能再叫旁人上了,以免枉送性命。”

“依你之见。”

“只有属下与会主联手,或可制他死命。”

会主摇摇头,低声说:“他不敢和你动手,你可以令他就范,试试看。”

缥缈神龙不得不试,伸手拔剑举步上前。

柴哲徐徐后退,冷冷地说:“我走了,后会有期。总有一天,端木鹰扬,你终有落单的一天,我不相信你能将家师永远留在身旁,而且你再无耻,也不致于将家师留在你的床上陪你夫妻两人过一辈子。”

他的话不但够份量,而且够刻毒,别说是大名鼎鼎的报应神端木鹰扬,即使是村夫俗子也吃不消。

当着这许多属下面前,会主怎下得了台?登时激怒得快要发疯,羞愤交加,怒火如焚,厉声大吼道:“所有的人都给我让开,本会主要戳他一万剑,方消心头之恨。”

柴哲就是要激他出手,一顿恶毒的话收效了。他冷笑一声,阴森森地说:“在西番,柴某放过了你。本来,柴某不想和你计较,处处回避,让你逞英雄称好汉。可是,你却不知趣,不识好歹。我不管你那些赚造孽钱的卑鄙勾当,不管你做任何人的走狗,但你掳我的女伴,我可不能容忍。你上!”

会主手按剑把,双眼中似要喷出火来,徐徐举步逼进。

有人急急拉开地上的尸体,拖走昏倒的人。

柴哲跨进两步,剑尖徐扬,冷笑道:“你的剑剑名霜华,乃是在下女伴的剑,吹毛可断,绝经穿铜,你有神剑在手,如虎添翼,相信定可发挥你的所学,看谁血溅石楼。”

会主夫人旁观者清,她看到柴哲脸上充满了自信、沉着、必胜的神色,更洋溢着怨毒,冷酷的神情,与乃夫脸上的冲动、激怒、羞愤的神情,成为鲜明的对照。这是说,乃夫不够清明,在神色上已输了一着。

她心中一急,叫道:“鹰扬,小心室中的人,小不忍则乱大谋。”

一言惊醒梦中人,会主脚下一慢,扭头叫:“将那小泼妇杀了,动手。”

他想用杀俘的话激怒柴哲,激怒之下灵智必失。岂知柴哲在心理上早有准备,冷笑道:“杀任何人皆与在下无关,不必唬人。”

“那是阁下的女伴。”

“在下还不知她在此呢。”

“老夫要杀给你看。”

“在下并不感意外,你这种人会做出更卑鄙更无耻的事,何况杀人质?反正在下已看开了,志公大师说得好:妻也空,子也空,黄泉路上不相逢。不要说女伴,夫妻又待如何?俗语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限来时各自飞。在下已尽了心力,救不救得了她,无关紧要。当然,你杀了她,你将付出惨烈万倍的代价,我要不赶尽杀绝连根铲掉你端木鹰扬一家老少男女,不剑剑诛绝你黑鹰会的每一个人,便永不放手,永不罢休。首先,是你们这些人一个也别想活。其次,令师弟铁骨冰心得先见阎王,我怕甚么?”柴哲用出奇冷酷的声音、一字一吐地说。

始终默默无言站在一旁的大马脸老人,被这些话激怒了,鹰目一翻,用沙哑刺耳的声音问:“小辈,你说咱们这些人都得死?”

“大概是吧。”柴哲冷冷地说。

“气死我也!”

“快了,等会儿你就要死的。”

“你知道你在对什么人说话?”

“黑鹰会的走狗,严****奴才的奴才。”

大马脸老人勃然大怒,不再多说,明知多说反而自取其辱,双手箕张飞扑面上,一面厉叫:“我天罡散人要掏出你的心肝来。”

柴哲并不知道天罡散人的名号和底细,但这期间他杀了几个高手,镇住了在场的人,表现的超尘拔俗艺业,足以惊破武林一流高手的胆。而这位老家伙居然敢弃剑不用,赤手空拳毫无顾忌地飞扑而上,显然并未被他镇住,而且根本不在乎,没将他看在眼下,想来必定有恃无恐,可能是极为可怕的人物。

他心中悚然,涌起戒心,赶忙用仍能运用的左手,悄然拔出了藏锋录。

老家伙一闪即至,直迫内腑的罡气压体,双掌似鹰爪,冉冉伸到。

他吃了一惊,老家伙练了玄门至高无上绝学罡气,难怪如些狂妄。他想问避,已来不及了,爪已临身。

他默运神功,一剑点出。

老家伙右手一抄,抓住了剑身向后带,右手已抓向他的胸口,无可抗拒的压力及身,令他感到气血翻腾,呼吸窒息,剑已无法动弹,而且身躯被带得向前栽。

爪已沾衣,生死一发。

他仗着有白兕背心护胸,而且也无法脱身,一咬牙,拼个两败俱伤,用全力递出了藏锋录。只感到录尖一震,接着长躯直入。

老家伙突然放手暴退,“嗤”一声响,抓破了他的胸衣,抓走了布帛。

柴哲连退两三步,脸色泛青。

“笃”一声响,他的胸衣被抓破,怀中揣着的竹箫和三宝之一的竹筒落在地上。珠盘小,因此并未掉出。

他悄然将藏锋录藏人掌心,发觉长剑已断了一截,不由暗叫“两世为人”。

老家伙的左手,仍抓住一段剑身,胸腹交界处,衣表面出现血影,血影在迅速地扩大。双脚站得笔直,身躯不晃不摇,似乎僵立在那儿,须发无风自摇。

柴哲火速拾起竹箫和盛着密宗和合密法图的竹筒,插在腰带上。

老家伙的目光,落在竹箫上,双目睁得滚圆,脸上的神情极为复杂。

旁观的人,全都骇然变色。

会主如中雷殛,站在当地不住打冷战。

天罡散人呼吸一阵紧,突然问:“你是神箫客许元戎的弟子?”

“在下并没问你是何人。”柴哲冷冷地答。

“你……你说!”天罡散人的话已不稳了。

“对不起,无可奉告。”

“请……请说”

“不是正式门人。”柴哲不忍地沉声答,他已听出对方的话中带有恳求的成份。

天罡散人眼中徐现散光,脸上的肌肉不住抽动、扭曲,仰天大叫:“你的师父在……在粤东也……也奈何不……不了我,我却失……失手在……在你手中,命……命也!我……我好……好恨!”

最后一个恨字余音未尽,他直挺挺地倒下了,“砰”一声大震,倒地不起,天灵盖突然自行炸裂。

“你……你杀的是上……上一代的第一凶……凶魔——血魔天罡散人。”大公子脸无人色地叫。

血魔天罡散人,是六十年前的八侠七魔之一,论辈份,比目下的三逸隐还高一辈。八侠 七魔据说早已经不在人世,天罡散人却突然在此出现,莫名其妙地死在一个后生晚辈手中,真是天意。

柴哲也吃了一惊,但心中一定,用断剑向会主一指,沉声道:“阁下,你我两人动手生死相拼,最好少派别的人前来送死,要围攻可以先招呼一声,以免死得太冤。”

缥缈神龙心中雪亮,会主在西番就曾经败在柴哲的铁翎箭下,目前颊上仍留有疤痕。连一代魔头也一照面便送掉性命,老魔头一抓之力可碎精钢,但仅抓裂柴哲的胸衣而已。如果会主上前,一百条命也保不住。他只好挺身而出,拦在中间叱道:“柴哲,你真是目无尊长,该死的东西。”

“咱们师徒之情已绝,那一箭已射掉了师徒的情份。”柴哲亢声说。

“你这畜生!”缥缈神龙怒叱,冲上就是一剑点出。

“铮”一声暴响,柴哲一剑封出。接着人影倏止,他的断剑尖点在缥缈神龙的胸前,谙然地说:“师父,不要逼我,不要逼我。除了师父以外,我将赶尽杀绝他们这些人性已失的奴才走狗。师父,请珍重。”

“师弟!师兄!不可!”四位师兄妹同声叫着跪下了。

四位师兄妹误会了柴哲的意思,以为柴哲要动手杀师,因此跪下替乃师求情。

柴哲收剑后退,咬牙道:“师兄师妹们,请记住。师恩固然深重,但天理道义更为重要。师父叫你们做不仁不义的事,你们可不能盲目附从,那是助纣为虐,不足为法。今天师父可以叫你们去杀忠臣义土孝子,明天同样可以要你们去杀父母妻儿,可以要你们兴兵造反为寇为盗,难道你们也俯首顺从吗?师父的立身行事已失师道尊严,你们自无尊师重道的必要。师兄妹们,俗语说,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但我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我不能效法古人大义灭亲,所以下不了手,惟愿苍天谅我、你们最好劝告师父早早离开黑鹰会,以免玉石俱焚。小弟失伴之痛,刻骨铭心,仇深似海,急切复仇,警将黑鹰会的罪行公诸天下,号召天下侠义英雄呜鼓而攻。严****父子败亡有期,你们不会再有托僻之所,小弟虽不忍下手诛杀你们,但我不能保证别人不向你们下手。小弟的女伴是谁,也许你们还不知道。只要她有了三长两短,黑鹰会大祸立至,天下必将风云变色,江湖上将被血雨腥风所摧残,没有人可以脱身事外。我走了,希望你们及早为计,不然悔之晚矣!”

说完,他咬牙切齿地向厅门退走。

缥缈神龙茫然地垂下剑,他还摸不清刚才是如何被制住的,只知道自己一剑急袭,只觉到剑上一震,凶猛的反震力传到,右臂被震得发麻,接着眼前一花,柴哲的断剑便点在自己的心口上了。他脸色苍白,脱口叫:“站住!你的女伴是甚么人?”

“去问问古灵,他或许知道。”柴哲高声答。

“古灵和文天霸在劳家渡,快说。”

“白永安也该猜出她的身份。”

缥缈神龙扭头注视着白永安,白水安急急地说:“柴兄弟,我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