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拯师救侣 (6)
屋内传出骚动声,各处的警哨纷纷吃惊地现身察看。
沉重的大门技开了,门环响动中,奔出八名黑衣人,站在阶上一字排开,其中一人大叫道:“到屋内说话,会主有请。”
柴哲哈哈狂笑,笑完说:“劳六爷家中是七进大宅,天井宽大,院子广阔,中藏水火暗器三筒大阵,在下已了如掌指,犯不着逞匹夫之勇。你们的阴谋已经败露,请会主到外面说话。”
“你的女伴在屋内,难道不想见她不成。”
“哈哈!在下的女伴已从贺家湾平安脱身,不必费心了。会主的大公子端木长雄夫妇已成为阶下囚,黄山三魔尸横贺家湾,三小姐紫云也为人质,全在柴某控制中,难道会主不念骨肉之情,出来问问子女媳的下落不成?那么,柴某白来了,告辞。”
“且慢!阁下稍候。”
“快进去禀报。柴某稍候片刻。”
不久,大群贼人蜂拥而出,从左右包抄。
“站住!谁敢擅离屋前三丈,在下抬腿就走。三筒威力可达三丈外,在下不愿冒险。”他大喝,声如沉雷,一面说,一面徐徐后退。
贼人果然不敢再进,不久,会主带了次子端木长风越众而出,双方在广场中间相距丈五六止步。
“你把他们怎样了?”会主厉声问。
“他们很好。可否请今师叔灵狐冯者前辈出来一谈?”
“她老人家不屑见你。你既然已经救走了人质,此番前来有何用意,是想羞辱本会主吗?”
“那么,罗贼龙文定然已将令师叔带走了,这儿必定由会主负责,与官兵……”
“小畜生!废话少说。你认为可以拼得咱们近百条好汉吗?你简直在做梦。”
“会主,你们上百条好汉,都是些快见阎王的人,官兵攻入将玉石俱焚。柴某岂肯和将死的人死拼?柴某此来,希望和平解决,交换人质,并指引诸位一条生路。”
“呸!你要换什么人质?”
“以会主子女媳三条命,换家师父子师徒三条命,互不吃亏,如何?”
“你今生休想。”
“那么!咱们谈不成了,告辞。”
端本长风大喝一声,突然冲进。
“站住!你想死不成?凭你那只借来的九龙简,也烧不死我柴哲,你反而会先送掉老命。”柴哲跃退八尺大叫。
“长风,退!”会主大喝。
一个身材修长背系长剑的人急掠而来,高叫道:“端木兄,不必先和他打交道,待兄弟先会会他,一报火焚紫莲庄家破人亡之恨。”
柴哲未带剑,冷笑道:“你阁下就是雷庄主雷中天吗?火焚紫莲庄与柴某何干?见你的鬼!你要会会我,如何会法?”
“小辈,咱们公平一决。”雷中天愤怒地大吼。
“在下未带剑。”
“给你!”雷中天厉叫,拔剑奋力飞掷,来势奇猛。
柴哲轻舒猿臂,一把抄住笑道:“你我无冤无仇,公平一决你会后悔的。一失足成千古恨,今晚你将断送一世英名。退回去,你还来得及全身。”
雷中天愤怒如狂,这种话不啻火上添油,一把抢过端木长风的剑,大踏步冲进。
“雷兄且慢,这把剑给你。”会主急叫,奔上将裴姑娘的霜华剑递过。
雷中天在气头上,无暇道谢,换过剑拔剑出鞘,光华耀目,龙吟乍起。他一声怒吼,忘了公平一决的礼数,身剑合一疾冲而上,“花中吐蕊”抢先出手,来势汹汹。
柴哲已打定主意,在众贼的注视下,如果能在一照面间将对方击败,必可少费许多唇舌,为了说服群贼,他必须行雷霆一击,对方虽有宝剑在手,但无关宏旨,如果双方的艺业相去悬殊,有宝剑也占不了多少便宜。
他向侧一闪,大笑道:“慢来!老兄,好没规矩……”
说话间,他连间三次方位,雷中天已攻了五招之多,势如狂风暴雨,剑影飞腾中,他闪掠自如,并未还手回敬。
雷中天怒火如焚,一声怒啸,剑出“万鳅撞堤”绝招,无数剑虹凶猛地吐出,虚幻莫测,控制了五尺正面。
柴哲的身形突然一晃即逝,随即出现在雷中天的身右。
雷中天的目力极为锐利,旋身急进,收剑变招拂出,如影附形紧逼进攻,反应快逾电光石人。
可是,他没有柴哲快,柴哲的身影突然后飘,剑虹拂过刹那间却又突然前移,风雷声骤发,叱声震耳:“撒手!”
雷中天感到腕背一凉,右臂如受千斤巨锤所去,腕骨欲折,不由自主五指脱力,接着眼前一亮,冷冰冰的剑失已斜抵住他的咽喉,顶得他的脑袋向上仰,直迫颈骨的潜劲,似要破肌直入,气功护不住要害,对方的气功极为高明,剑尖所发的潜劲令他魂飞胆落,不敢稍动。
右手一震,霜华剑被人夺走了,手指已脱力,抓不牢。
柴哲徐退一大步,右手徐徐伸直,剑尖始终抵住对方的咽喉,冷冷地说:“念你成名不易,因此,剑下留情。柴某今晚是为了救你们而来的,不忍杀你,退回去!”
雷中无脸色灰败,浑身发抖,如见鬼魅地后退,用近乎窒息的声音问:“你……你真是 雷霆剑的孙……孙儿。”
“祖宗岂能乱认的?”柴哲丢下剑答,换执光华闪闪的霜华剑。
“那……我败得不冤。你说来救我们,是何用意?”
“在下已和领兵的将爷说好了,说你们不是湖寇,要求官兵放你们离开。”
“你……”
“在下有三件事要求,诸位如能答允,在下请官兵撤走,任由诸位去留。其一,释放家师父子师徒三人,以交换会主的子女媳。其二,行疫使者于浩然在敞女伴身上施了疫毒,他必须随在下同行交出解药。其三,诸位远离袁州,从此脱离严贼的羁绊。在下不久将到袁州找严贼算帐,替天下间被他父子所害的忠臣义士伸冤,如发现诸位仍在严府鬼混,休怪在下心狠手辣。诸位!严贼父子荼毒天下,天怒人怨,目下失势坐以待毙,却不知死期将至,利用诸位作回光返照的挣扎,诸位何必甘冒大不诿,跟着他父子抄家灭族?诸位都是明白人,何必糟蹋自己?蝼蚁尚且贪生,诸位难道不会为自己打算?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容身?诸位都是江湖中有名有姓的人物,做严贼父子的走狗殊不值得,你我都是人,要活,活得英雄些,活得光明正大。我不相信诸位是天生下贱自甘下流,人活在世间,如果如此糟蹋自己,活着有何意义?家师并非叛会的人,他只是为诸位受过,要交还敝女伴,换取诸位的安全,你们要用会规置他于死地,在下虽已与家师绝情断义,但师恩难忘,因此必须为家师尽一次心力。言尽于此,在下给诸位半刻时辰权衡利害,任由诸位定夺。”
他说话的声音清亮震耳,说完徐徐后退,退至广场外等候。
人群三五成群窃窃私议,不时传出争吵辩论的声浪;会主父子退人屋内,久久不见出来。门外的人渐渐地群情汹汹,似乎已有内讧的情势发生。他把握时机,高叫道:“罗龙文无信无义,他丢下你们独自逃命,留下你们替他挡灾,你们如果仍然替他效死,未免太愚蠢了。”
不久,大踏步出来三个人,其中有雷中天,同声问:“阁下,你的话算不算数?”
“柴某言出如山,立竿见影,你们如果不信在下,决不勉强。”
“咱们代表一百零五位朋友,答应你的条件。”三人坚定地说。
一场可能波及村民,死伤惨重的大屠杀,由于柴哲的沉着勇敢而消弥于无形,诚属天大喜事。
纵走了贼众,官兵有一阵好忙。柴哲带了师父与两位师兄,迳奔尚义村安顿,师徒相聚,恍若隔世。缥缈神龙受此打击,不胜唏嘘,深感人心险恶,世道艰难。他与端木雄扬共同手创黑鹰会,原意是为人间主持正义,藉此收取一些金钱酬劳,手段虽不光明正大,但尚能心安理得。自从会主与灵狐冯喜娘连络上以后,会务大权旁落,会主不大热心会务,而由端木长雄三兄妹主持会务,从此黑鹰会变了质,变得与原旨背道而驰,面目全非。
直至柴哲 从西番重回中原,侯马镇截击失败之后,会主惟恐柴哲揭开会中黑幕公诸天下,毅然迁地为良,不想竟然迁入袁州相府,他才明白自己铸下了遗憾终生的大错。原来冯喜娘是彭孔的妻子,彭孔却是严小贼世藩的谋客,利用端木鹰扬建立黑鹰会,成为严贼父子赚血腥钱的工具,十余年来,他成为严贼的走狗奴才而不自知,他后悔,可是已来不及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他想回头但大错已铸,半生罪孽令他失去了回头的勇气。在如此危难之秋,他仍想挽救黑鹰会的覆没命运,向罗龙文讨索裴姑娘,没想到不但未获谅解,反而几乎落了个狡免尽走狗烹的下场,怎不令他痛心疾首?到头来仍然是自己屡次痛下毒手,欲置之死地的门徒,冒险犯难赴汤蹈火将他救出鬼门关。
思前想后,他不由悲从中来,惭愧得无地自容,痛不欲生。幸而柴哲诚恳地多方劝解,方不致令他走上横剑自绝的绝路。
安顿好师父,柴哲重新回到劳家渡大营,与诸位长辈商量追捕罗龙文的大计,直至天色发白,一切停当,方偕同云笙姑娘返回尚义村。
云笙姑娘已获得行疫使者的合作,眼下了解药,本来可以不必再找毒王,但柴哲的两位师妹仍在北溟四老和毒王手中,不找不行。
他已请八爪苍龙派人至劳家渡南岸释放端木长雄夫妇,把藏在尚义村的紫云交给会主派来的人接走,事情方告一段落。
接着难题来了,约期在午间,可是,罗龙文已乘船遁走下落不明,必须紧迫追踪,不然将无从着手,怎能等至午后动身?不知北溟四老的下落,想提前赶约亦无处着手,只能焦灼地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