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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当机立断 (2)

第 二 章  当机立断 (2)

雪光朦胧中,铅灰色的冰雪山坡顶端,出现了一长列蚂蚁般的细小人影,隐约可辨,从下面向上望,看得比较远。

宏达兄转身闪在一旁设:“我在此阻止他们,你们拼余力逃入黑石谷便不用怕了。”

曾用鹰翎箭袭击柴哲的岳琪取下大弓,闪在一旁说:“宏达兄,你带诸位兄长们入谷.我阻止他们。”

“但你……”

“黑石谷兄弟不算陌生,兄弟会找到你们的。如果失去联络,咱们在安图族牧地见面。假使他们先到安图牧地,那么,咱们在噶达索齐老峰碰头。”

“不行…”

“快!你们走。”岳琪挥手叫,豪气干云。

宏达兄突然跪下,叩头行礼,沉重地说:“兄弟,你……你义薄云天,请受我一拜。干言万语皆是多余,请记住愚兄两句话,不可行险,小心珍重。兄弟,速来会合。”

岳填也屈膝回礼,植弓于地互相挽持,说:“大哥,不要说这种话,兄弟不才,为大哥,为沈公子,我尽这点力,万分惭愧。拼将热血酬知己,为忠良不惜抛大好头颅,还谈不上什么义薄云天。快走,兄弟会赶来的,但请放心。”

他取弓站起。向后凝望。上面的人影已接近至三十丈左右,他搭上了第一支箭,徐徐后退。

追的人并未发觉下面的人,以不徐不疾的脚程,沿留在雪地上的足迹下来,双方逐渐拉近。

退近山脚的树林,宏达兄的人已经不见了。他突然回头急奔,奔进树林内,向右一折。

在奔入树林的前片刻,终于被走在前面的柴哲发现了。

“前面有人奔跑。”柴哲高叫。

十六个人不约而同向前急冲,快逾奔马。

柴哲机警绝伦,他脚下放慢。身后的白永安也不是个笨蛋,也亦步亦趋往后拉。

有一个人超到前面去了,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超越的人是文天霸。

柴哲伸手一拉文天霸的手肘,低叫道:“慢些儿,文叔。”

声刚落,惨叫声破空而至。

柴哲猛地一带,将文天霸掀倒,他自己也伏下了,同时急叫道:“伏下,向左散开。”

弦声传到,声如殷雷隐隐。

超出前面的两个人,几乎在同一瞬间中箭摔倒,惨叫声惊心动魄。

第三支箭射穿了文天霸的裹头毡巾,贴头皮而过,射断了不少头发,危极险极,生死间不容发。要不是柴哲拉了他一把,此刻岂有命在?

端木鹰扬带了三个人,兔起鹭落乍起乍伏,只数起落便从林左隐入,藉树木掩身从后包抄。

发箭的人已经走了,林中遗留着逃走的足迹。

两个被射倒的人,前一个被箭透腹而过,已经断气。另一人箭透右大腿,伤筋而未报骨,但饥肉损伤极为严重,前后有鸽卵大的创孔,已经无法行走了。

端木鹰扬大怒,派文天霸背了负伤的人,奋起狂追,不管死了的人暴尸荒山,迫人要紧。

他仍然叫柴哲和白水安在前面寻踪,十三个人后跟,展开轻功急赶。

追了一个更次,绕山盘折,不知追了多少路程,前面的柴哲突然叫:“咦!怎么追回头了?”

雪地上,遗留下的足迹,确是与先前双方留下的脚印会合,证明逃走的人只在山区中绕圈子而未远离。

端木鹰扬心中焦躁,急问道:“说,该往哪一头追?”

柴哲细察足迹,天色太暗,不易分辨,但他仍然辨出了来踪去迹,说:“他们仍然是循原路走的,沿途须留意左右。”

追了半里地,在一处交叉隘口两旁,发现了向左右行的足迹,怪的是向左的是三个人,向右面的有两个。这是说,逃的人已在此分道,但少了一个人。

“分道追,他们跑不掉的!”端木鹰扬叫。

端木长风赶忙发话道:“爹,且慢。”

“怎么?”

“他们如果不是穷途末路,是绝不会分开逃走的。依此地的山区形势看来,他们也不熟,走来走去反而回了头,分开的原因,是想以一部份人牵制我们,希望另一部份人能逃得性命。”

“分开来追,他们一个也休想逃掉。”

“分开便力单,万一又被那位神射手逐个收拾我们,岂不中了他们的圈套?可能被他们逃掉一部份人。”

“我儿,你的意思……”

“只追一面的人,搏杀之后再追另一拨。他们不比我们惬意,定然疲乏不堪,能逃出多远?说不定他们始终出不了山区,天亮后再彻底追搜,管教他们一个也逃不掉。”

“好,依你。但……正主儿恐怕走在左面……”

“左面有三个人,叫柴哲看看,三个人中是否有背了人的人,背了人的便是正主儿了。”

柴哲受命察看足迹,久久,摇头道:“天色太黑,看不清。”

“亮火折子。”端木长风叫。

“这……”

“你不肯?”

“亮火折子会……”

“废话!亮火折子察看。”

柴哲无可奈何,先走向左首,四面察看片刻。四周全是起伏不定的积雪怪石,右首下方黑黝黝地,散布在各处的树林,也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想找出可能潜伏在附近暗算的人,谈何容易?

“人散开,留意四周的动静。”他低叫。

众人依言散开,如临大敌。

火折子一亮,他在俯身的刹那间,突然将火折子插在雪地上,人向侧滚倒。山高岭密,风吹不到,火折子火焰跳跃,发出暗红色的光芒,并未灭掉。

他刚想起身,“嚓”一声响,火折子突然灭掉。接着,方传来劲矢划空的厉啸声。箭比声传得快,可知发箭的人就在附近。

“箭从前面来的,不足十丈。”他大叫。

古灵与一名同伴应声向前飞掠,去势奇疾。

他滚回一看,心中一懔。箭射碎了火折子,斜没入雪中,只留下不足两寸的箭尾在外,可知发箭人的劲道是如何惊人了,即使练了七八成气功,也禁不起这一箭猛袭,足以击破一流高手名宿的气功。

古灵和同伴回来了,并无发现,显然发箭的人已循着前面众人所留下的凌乱脚印走了。

已可确定要追的人已分成三路,三个在右,两个在右,一个在中。被背着的人,不知走哪一路。

柴哲向古灵讨来火折子,细察两面的足迹,失望地向端木鹰扬说:“老伯,小侄无能。他们已有所准备,用轻功逃走的,虽负了一个人,但是依然未加重,看不出背人的人所走的方向。”

端木鹰扬细察射碎火折子的鹰翎箭,沉声道:“这人的臂力委实骇人听闻,在咱们所有的人中,恐怕只有我和欧坛……文琮老弟禁受得起,但如射中要害,仍难抗挡。晚间不宜再追了,太过冒险,咱们不能再折损人了。抓住这家伙,不将他碎尸万段,难消心头之恨。”

“爹,不追多可惜?眼看成功在望……”

“哼!你以为容易?他们人分散了,人少易于藏身,往石丛密林中一钻,如何找法?相反地,咱们人多,不易隐匿行踪,敌暗我明,人多了一箭射来,总有一个人倒霉。那家伙的连珠箭可怕,损折一两个人并非奇事。反正天快亮了,他们走不掉的。明天,将是他们的末日。且在附近歇息,天亮后再说。”端木鹰扬大声说。

众人皆大欢喜,移人右面树林,纷纷打开睡囊,准备痛快地睡一觉,委实太过疲劳,不休息不行。

柴哲却往树下一靠,倚树假寐。

杜珍娘傍着他坐下,一面解开端木鹰扬新发给她的睡囊,一面低声问:“柴兄弟,你不打算好好歇息吗?你比任何人都累。”

“歇息?你看好了,谁也睡不成。”

“你的意思是……”

“等会儿便可分晓。”

“柴兄弟,别卖关子好不?你……”

“谁也可以看出暴风雪即将到来,再不追便没有追的机会了,风雪可掩会足迹,万里穷荒,如何追踪?”

“那…”

“咱们又不是聋子,端木庄主用大嗓门说话,说给谁听的?准备兵刃暗器,等会儿便得上路,快倚树假寐调息,抓住片刻的机会休息,总比不休息要好。”

杜珍娘半信半疑,但却傍着他靠在树干上歇息。

果然不错,古灵悄悄地过来传话了。

十五个人分为三组,走左面的五个人以端木鹰扬为首。走右面的以一个姓欧名文琮的人领头,包括了古灵、杜珍娘、柴哲和一个姓司名嵩的人。第三组五个人留在原地埋伏,并照顾两位受了伤的人,共有七人,负责截击与策应,以端木长风兄妹为首领。预定不管成功与否,明日午后在此地会合。

所有行囊全部留下,不久,两批人分别出发,悄然绕山脊而过,各奔前程。

柴哲对这位欧文琮一无所知,仅沿途曾多次看到这人的一双鹰目而已。这人似乎是个哑巴,从不说话。与端木鹰扬商量时,仅以点头摇头示意,从不用言语表示自己的意见,因此可能是个哑巴。除了可看出这人有一双特长的手之外,看不出有何异处。所带的兵刃很短,套鞘是圆的,柄端垂着一捋蓝樱穗,象是笔形兵刃。

杜珍娘被分配在柴哲这一组,感到心中甚喜。因为她觉得只有和柴哲在一起,方有安全感。

那位姓司名嵩的人,生得五短身材,身手轻快敏捷,也甚少说话,只用一双老鼠眼看人,经常斜着眼睛偷窥他人的举动,眼神阴很无比。身材矮,却带了一根外门兵刃龙须鞭,鞭梢卷曲像如意,伸张时可长出尺余。交手时对方如果不小心,准会上当。

欧文琮不要柴哲带路,领先用轻功沿足迹急赶。第二位是司嵩,第三第四是杜珍娘和柴哲。古灵断后,五个人悄然急走,快逾奔马。

越过两座山脚,右面的怪石堆砌得如山似丘,极易藏人,但脚迹却清晰地绕过山脚展露在朦胧的雪光下。

一阵狂风袭来,雪花漫天,暴风雪终于降临了。

欧文琮脚下加快,全力飞赶。再绕过两座山脊,风雪更狂,雪地上,足迹已不易分辨了。

欧文综始终没有说话,脚下已慢下来了。

前面出现了两座山峰,中间的谷地倒相当宽,约有半里地,除了黑色的怪石林立之外,间或耸立着一丛丛古林。

欧文琮突然向身旁的一座巨石纵去,招手示意众人跟来。众人跟到贴石掩身,他用手向前一指。

司嵩用目光搜视片刻,低声问:“前面有动静?”

欧文琮摇摇头。司嵩再问:“他们可能藏在前面?”

欧文琮沉静地点点头,用手向有一指,一兜,再指指司嵩和柴哲。司嵩点头会意,一拉柴哲的衣袖,说声“走”,便奔入右面的一丛怪石内。

两人向侧绕,直绕出里外,一无所见,但在向下绕不久,柴哲低喝道:“前面有人。”

前面确是有人,五个人影正鱼贯而行,中间有一个人背着一个大包裹,显然是人。他们刚从一座四五支高的巨石下转出,一面走,一面背着包裹系兵刃,显然是刚刚离开休息的地方,要乘风雪正紧时就遣。

两人藏身在十余株大树下,相距不足十丈。

司嵩将柴哲拉至树后,低声道:“是他们,咱们绕到前面去先用暗器袭击。”

柴哲却不同意说:“如果不是咱们要找的人,先用暗器袭击岂不误伤人命?”

“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走一名正主儿。”

“这……”

“你少废话,走!”

当他们从侧方超越百十丈,正往对方必经的方向接近时,突听不远处的树林有冰棱堕落声发出。机警的柴哲赶忙向一座石下一窜,“唰”一声怪响发自身后,一支箭贴袄背擦过,险之又险。

司嵩慢了一刹那,“哎”一声惊叫,左小腿后方裤破肉裂,被箭镞划开了一条血槽。但他仍能向前一仆,滑至石下,第三支箭发出令人头皮发炸的厉啸,一掠而逝。这时,弦声方行传到。

“准备应战。”发箭的人大叫,声音发自前面的树林,相距不足十丈。

柴哲取下了弓,扣上弦。

“别管这个人,拦住五个正主儿。”司嵩低喝,一面取衣带,一面取金创药敷上创口,用衣带裹创。

后面追踪的欧文琼三个人,由古灵发出一声长啸,知会其他两组人,全力向前狂奔。

五个人听到发箭人的警告,急急向前奔,兵刃出鞘,分为两拨向前抢。

已经被人发现,暗器突袭失效。柴哲不撤剑,说:“我用箭缠住这位神射手,阻止他声援。”

“好,你负责对付他。”司嵩不假思索地答。

柴哲贴在石后,用目光搜索,箭已搭上弦,心说:“你老兄一共射了我三次,我可不饶 你。”

他仍然留着三支鹰翎箭,搭上了弓的这支正是其中之一,他要以牙还牙,以箭还箭。

人影一闪,发话人跃出树林,纵向一座巨石下,要赶来会合五个同伴。

柴哲觑个真切,“嗡”一声弦鸣,箭破空而飞。

那人在接近巨石前一刹那,恰好与箭会合。总算这家伙命不该绝,不向石下贴,心意一转,突然折向纵来,但仍然慢了一步,转身的刹那间,左肩刚移正,箭已及体。相距仅七丈左右,风雪交加。耳力目力都受影响,箭来势奇疾,及体而弦声未到。经过闲云老人指点后的柴哲,气功的进境一日千里,以内劲发箭,劲道骇人听闻。

“噗”一声响,箭击破护体气功,贯入发话人的左上臂,穿在臂上,只差三寸便可透过了。

发箭人忍住疼痛不发声,猛地伏倒急滚,滚到石后丢下弓,折断箭杆起镞。伤肉而未伤骨,但这条左臂等于是废了一半,再也无法使用弓箭了。

柴哲并不知对方已经受伤,苦笑着自语道:“这家伙命不该绝,没想到他会半途折向,不躲向巨石,却想向这儿冲,可惜。”

他搭上了第二支箭,叫道:“站出来,你暗袭柴哲三次,柴某要你还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