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履险索质 (2)
“原因不在此,而是为了贵派掳来的一位无辜姑娘。在下是为了评理而来,大师是否肯听在下的分辩?”
伽蓝尊老神色有点不悦,问:“什么?施主是为了一位姑娘,而致仗剑闯入微山杀人?”
“大师大概还未了解内情哩。”司马英冷冷他说。
“是怎么回事?老衲愿闻。”
司马英将云南道中普正掳人,牵涉至去年亡魂谷丁姑娘身死的前因后果
扼要他说出。直至由云人川沿途所发生的事故一说了。
最后他说:“司马英自问良心、已对得起贵派门人,即使冲家父昔年恩怨而论,贵门人也用不着牵涉麻山雷家的一个无辜小姑娘,囚禁在以山归云阁作为人质,指名要在下前来要人,这在武林大名鼎鼎的侠义门派来说,未免大不可思议了。不仅有损贵派侠名。也令天下英雄心冷不齿。
不错,雷姑娘一度曾是在下的朋友,请问,谁没有三朋四友?这种以朋友为人质的怪事出于贵派门人子弟之手,委实令所有的江湖朋友失望。在下来了,大师既不召见,却派人沿途拦截,太不成体统。
在下虽则答允了丁姑娘临死前的遗言不向贵派门人下毒手,但以目下情势看来,在下岂能为了那些遗言而送掉自己的宝贵生命?
在下已重伤了贵门下三位高手,新仇旧恨深而且烈,在下不敢妄想和贵派和平解决,只想请大师先将雷姑娘放下贵山。在下单人独剑,与贵派一决以了恩怨。”
伽蓝大师静静地听完,脸色不时在变。
大概他已先得到本无大师所提供的消息,所以并不感到突兀,他只听到本无大师说过山上囚有女人质,却不知派中子弟沿途拦截的事。
听完,脸色一沉,向身后一名老僧叫:“宏脚弟,把普德师傅找来。”普德,是归云阁主持野愚和尚。
“禀掌门,不可听信这人的一面之词。”老和尚答。
“师弟,本门各处寺院,囚禁女施主的事从未发生过,本掌门无德无能,有辱师门,今后如何向天下武林英雄交代?”他又向另一名老僧叫:“去请真,刚两师弟前来。”
老和尚欠身边:“真、刚两位师兄。已经在一个时辰前下归云阁去了。”
司马英一听至真至刚已去归云阁,大吃一认,这两个老秃驴。就是二十一年前夜袭天心小筑的峨嵋派首脑,艺业超人,功臻化境,有他们在,萱姑娘危矣!他脸色一变,厉叫道:“归云阁在下的同伴如有差错,峨嵋派必定大祸临头,在下举剑发誓,必定血洗峨嵋。”
他凶狠地举剑厉吼,突然转身向山下急射。
迎面挡在后方的和尚正待出手。已来不及了,冲势太急,厉吼入耳:“挡我者死!”
后面,伽蓝尊者的喝声亦到:“别阻他,快!到归云阁。”
伽蓝尊者说完“走”!率领着六名高年僧人,展开绝顶轻功衔尾狂追。等他们追到洪桩坪,早已不见司马英的形影了。
五里下的三道桥两侧,倒了五名和尚,每人中了一剑、受伤甚重但并未致命。
伽蓝尊者心中愈来愈惊,向同伴道:“这年轻人好高明的轻功,也许我们去得太晚了。 快走!”
确是晚了些,当他们到了大峨寺,已隐隐听到凄厉的吼叫声。
而大峨寺前面,血迹斑斑,显然曾有僧人受伤。寺门几个面无人色的僧人,呆在那儿像是失了魂。
司马英全力向下飞赶。遇上不让路的人,毫不客气刺倒便走,没有人拦得住这头疯狮。
到了居高临下处,可见寺右的空坪。他看到红影在古木伞树的枝叶空隙中飘动,寺四周,和尚们围了三层,看不见寺门,寺门前广场上人真多。
他心中大急,也感到安心,显然萱姑娘仍在动手,并未被秃驴们所制住。
“啊……”他发出一声震天长啸,飞扑而下。
萱姑娘独自闯向归云阁,但她根本未曾到过这座寺庙,上山时,圆明和尚带她和司马英走僻径,这时独个儿在乱山绝谷中乱闯,好半天仍未找到归云阁。
最后,她找得火起,远远地看到一座山峦中有儿间茅舍,便向那儿闯,抓一个中年山民带路,方找到解脱坡上面的归云阁。
她是从寺右接近的,戒贪和尚却在寺内埋伏。
寺右,一株巨大的木凉伞树青盖如伞,四周没有让香客歇息的石凳石桌,寺中死寂,寺门大开,只有两个中年和尚。在寺门前打扫落叶,是那么安宁,静温和祥和。
寺四周的云形巨石罗布,花木掩映,看不出有何异状,不像是准备接待贵宾的模样。
她却不知,在她迷路乱问时,至真至刚两个无耻和尚,已经悄悄地带了高手到了归云阁。
接着,山上有答,野恩和尚普德去而复回,回来的是在钻天坡下埋伏的峨嵋九老。
归云阁布下了天罗地网正准备擒人。
山上。警讯频传,归云阁中,一元动静。
她在远处等戒灾和尚现身,愈等愈心焦。
“我必须入寺。怎能等?”她想。
她准备人寺冒险,正欲藉木石掩身欺近,却听到身后远处传来一声呼叫,寺门扫落叶的和尚抬头怔了一怔,然后一人奔人寺门。
“当!当!当!隆!隆!隆!”寺中钟鼓齐鸣,各敲了三响,之后,重又沉寂。
已人寺的扫叶和尚,仍然出来扫寺门外的落叶,似乎并未发生过任何事。
她却不知,那是被她迫来带路的山民,用叫声传警给寺中僧人,她已落人寺僧的监视中了。
她不明内情,便蛇行缘伏向寺后逐步迫进。
归云阁的顶端,乐字窗格内有数双阴森森的眼睛,透过窗缝向四周监视,看到了掩近的翠影,一个低沉的嗓音说:“可恼!青天白日之下,敢向龙潭虎穴掩袭,未免太轻视了峨嵋门下,活擒她。”
“司马英来了?”另一方向有人间。
“不是,是与他同来的小丫头。”
“哦!是她。”
“师弟认得?”
“她的来历不明,只听说姓何名宣。”
“先别管她的来历,活擒。一个小女人居然如此胆大狂妄,不好好折辱她,日后还了 得?”
萱姑娘已欺近至十余丈内,接近至右面亭园,园外围是一道矮篱,可以看清园内的景物。那是一座七八亩大的花园。
她从篱下钻人,奇快地闪人一丛青葱而高与人齐的蜀葵下隐起身形。
“当”一声钟响,她后面的怪石丛中。悄悄地出现了二三十名披粉红色袈裟的中年和尚,后路已断。
她仍未发觉,相距在十丈外,毫无声响,她的注意力在前面的寺侧圆形月洞园门。
“刷”一声,她再进两丈,闪入一丛天竺花之下。
蓦地,震耳的沉喝从天际传人耳中:“女居士请由山门人寺随喜,用不着偷偷摸摸打扰敝寺的清净。”
姑娘冰雪聪明,一听便知行藏已露,用不着掩起形迹了,该现身硬闯啦!她向园门急射,要先闯入寺中先救人再说。
园门口红影疾现,两根禅杖三根方便铲挡住去路。接着,钟声大鸣,楼上楼下的回廊红影飘飘,排列着数不清的和尚,一个个怒目而视,屹立不动。
整座寺右花园四周,人影乍现,后园的篱外,是和尚。
左面前园外,是俗家门人,丁家兄弟屹立在人丛中。
右侧后园门,也是和尚,她陷入了重围。
她不死心,一声叱喝,向圆形月门急冲,长剑出鞘。
月门口五名和尚伸出兵刃,同声大吼:“退口去,乖乖丢下兵刃投降就擒。”
“挣挣挣挣挣……”一连串铿锵的金铁交击声震耳欲聋,两根禅杖三柄方便铲堵住门口,一柄短剑无法以一敌五冲入。一冲错之下,双方各退两步,在门口相斗,施展不开,无法冲入。
五名老和尚脸色一变,做梦也未料到一柄剑竟能接下五根重兵刃,凶猛一击之下,五名高僧竟占不了上风,委实令人难以置信对方会是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
五人左右一分,让出一个缺口,红影一闪,缺口出现一个修长健壮的老和尚,点着一根紫钢打磨的沉重禅杖,从容地踏出了月洞门,在姑娘前面丈余站住了,面色凝重,单掌打问讯。用洪钟也似的嗓音说:“阿弥陀佛!女施主先别动嗔念,老衲有事请教。”
姑娘知道今天脱身已难比登天,凶多吉少,人太多,五个僧人便够她应付了,只好捺下心神,冷笑道:“老和尚,你说。”
“老衲释至光。”
姑娘吃了一惊,暗叫不妙,但仍泰然他说:“原来是慧灯寺的主持,金杖罗汉至光和尚,峨嵋掌门的直系师弟,你放心,我不会被吓倒的。”
“女居士明鉴,老衲没有藉名号唬人之意。女居士此来用意如何,尚请明告”
“本姑娘为麻山雷姑娘而来,还用说么?废话。”
“司马英施主目下何在?他为何不出面?…”
“你少管闲事。”
“司马施主不来,任何人皆无法解决。”
“好!本姑娘等他来。”姑娘有退意了。
“在司马施主未来之前,老柏请姑娘放下剑。”
“放下剑?你想怎样?”
“随者请到客室稍候,老初与司马施主解决了亡瑰谷恩怨之后,姑娘便可
任意去留。”
“本姑娘如果不肯呢。”
“老衲只好无礼,硬请姑娘人寺小留。”
“老和尚,你为何不试试?上!”姑娘知道已到了最后关头,口气转硬了。
“阿弥陀佛!女居士尚请三思。”
“本姑娘不用三思,除非贵派将雷姑娘放出,不然峨嵋山将成为血海屠
场。你说,放是不放?”
“司马施主如不亲来,任何人也不必多费唇舌。”
“没有可说的了?”
“正是此意。姑娘尊姓?师门……”
“姓何,美潘安的孙女儿,独脚金刚的唯一门人。”
所有的僧众,全都大吃一惊。
金杖罗汉由惊转怒,沉下脸大喝道:“风尘三侠也太不知自爱了,一再帮助亡魂谷的余孽……”
姑娘听不下去,一声娇叱,挺剑飞扑而上,剑影漫天,罡凤厉啸。
金杖罗汉也不弱,紫铜禅杖动处,风雷俱发,八方飞旋。远攻近挡凶猛无比,也开始抢制机先,他的内力修为比姑娘深厚得多。
两人各攻人招,换了七次照面。金杖罗汉稳下来了,姑娘却心中暗暗焦急,连一个老和尚也缠斗这许久,拖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老和尚内力浑厚,杖凤猛劲直追八尺外,禅杖全长也有八尺,也就是说,一丈之内劲气袭人,杖势在锐不可当,把姑娘追得无法近身递招。
两人激斗十余照面,身形愈转愈快。
姑娘心中焦急,心头人起,不住忖道:“如此缠斗下去,如何了局?峨嵋的元老名宿,果然名不虚传,连大罗周天剑法也无法攻人,再攻十来招,我的真力将有不继之虞,不下毒手不行了。”
她从东面猛攻三剑,向南急旋,避开了两杖,乘机掏出三枚如意神针扣在掌心,一面进击一面说:“老和尚,峨嵋绝学果然不凡。”
额上见汗的金杖罗汉神色肃穆,紧攻两杖答:“女居士,你的剑法神鬼莫测,乃是老初平生所遇的罕见有数高手之一,你值得骄做,假以时日,你将为武林大放异彩。”
他这一番谦虚而毫无虚假的言词,救了他自己一命。
姑娘确是想用连环手法取他的性命,立即改变主意,说:“本姑娘要使用家祖母称霸武林的如意神针,你小心了。”
“老衲尚能接下。”
“如意神针专破内家气功,伽蓝禅功难禁全力一击,小心了,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