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大厅正门门是闭上的,左右门各有一扇虚掩,是出入的通路。陆续撤回的人,都必须从这两面进入,在大院子布阵的一组三个人,听到撤回的信号,距大厅最近,是最先撤回的人。
是两男一女,一面走一面嘀咕埋怨,升阶到了门廊,毫无戒心从楹柱旁越过。
咱们完全估错了混元教的实力。走在最前面的男人说:以为他们来的人最多不超过三十名,除去这些人轻而易举,岂知……咦!这里的警卫谁负责?门廊相当宽阔,两根合抱大的楹柱像巨灵。是我。
右楹柱后有人移出,立即传出打击着肉的声响。同一瞬间,两根柱上方的斗拱,攀藏着的两个人影,无声无息地快速飘落,猛扑后面的一男一女。一旦回到内部控制区,警觉心便会减低甚至消失。
通常内部的警戒也此外部薄弱,所派的警哨数量也少。撤回的三男女怎知内部生变?
更不可能知道警卫换了人,辛苦了半夜,精力已耗得差不多了,撤回时产生疲惫现象,几乎毫无戒心,打击出乎意外,毫无抗拒的机会。隐身在楹柱后的人是绝剑公子,用凳脚敲耳门,得心应手轻而易举,一击即昏手到擒来,迅速把人往厅内拖。
从柱上方下扑的是夏侯兰芳和江右龙女,配合得丝丝入扣,凳脚敲脑袋奇准无比,顺势把一男一女扑倒,揪住背领拖了便走。真不巧,第二批撤回的人到了。
要把人拖入,左厅门虚掩着的那一扇必须推开,厅内灯光外泄,活动的人形影隐约可辨。
撤回的人也有三个,看出蹊跷,发出急促的警啸,撤兵刃飞跃而进。厅门闭上了,扑上门廊的三个人不敢冒失地冲入。
强敌已深入中枢,反客为主。玄灵门的人,居然沉得住气,仅经过片刻的骚乱便恢复平静,并没发动抢救中枢的攻击行动。中枢只是空架子,不需抢救。囚禁在地窟的人,也不需付出惨重的代价争夺。
外围没发现有外敌接近,毫无里应外合的征兆。这是说,情势并不危急,控制中枢的入侵者,也没发动攻击,情势扑朔迷离充满诡异气氛。看谁先失去耐性,要解决就必须有一方展开行动,你出来或我进去,得在短期间内决定。
不能等到天亮,天亮后双方都有麻烦。广阔的大厅灯火通明,比款待贵宾时更明亮。中悬的八盏圆形大灯笼,八盏壁悬的圆柱形灯笼,全部点亮了,都有防风的功能。
梁宏泰然自若在厅中布置灯火,像个管火烛的管事,不但从容不迫点亮了既有的照明灯具,而且取来廿余盏各种用途的油灯。膏(动物油)灯、菜油灯、烛台……除了烛台之外,灯具都有防风的功能。
菜油灯的型色最多,有长明兼保亮度控制的中柱加盆盏台灯,有单向顶管聚光灯,有附镜单向照路灯……都是青铜、铁、瓷制的精品,大户人家毕竟不一样,与一般平民的小铁灯盏不可同日而语。
廿余盏灯与烛,摆放的位置都不同,但有单向聚光功能的灯,聚光的位置皆在堂下大厅的中心。
他像个幽灵,点燃一盏即相度位置将灯安放妥当,再慢吞吞点另一盏,一切皆在无声无息地进行。
整座中庭大宅,门窗都是密闭的,风刮不进来,只有寒气在内流动。左右两厅门的左门扇是虚掩着的,门扇沉重,大风也不易吹开。
如果有人进出,风一灌入,全厅的灯笼都会晃动,光影摇摇,绝难悄然潜入。
安置停当,他搬出属于主人落座的沉重紫檀太师椅,安置在堂下的堂阶下瑞,大马金刀地坐下,凳脚搁在扶手旁,不言不动像是倚在靠背上睡着了。
有人进入,灯光会告诉他。厅中摆设甚多,屏、架、案、橱、几、凳……都在灯光的照耀范围内,不易藉家俱摆设作为藏身的地方。这表示他只有一个人,要找他的人大可无畏地,入厅登堂和他打交道,或者放心大胆捉他。
片刻,灯火摇摇。厅中气温下降,风刮入逐渐增强。人影悄然鱼贯闪入,两男两女,脚下轻灵,走动时无声无息,像四个幽灵,眨眼间便到了堂中心,距他安放太师椅不足两丈。
他安睡如故,丝纹不动。依他的坐躺姿态估计,想起身离座,需要一些时间先调整坐姿,否则不可能快速站起,只能困在椅内挨揍。四支剑悄然徐徐出鞘,四男女不想叫醒他打交道。四男女一式村夫村妇装,一看便知是玄灵门的人。
两丈距离,如果攻击,必定一闪即至,四支剑像剑林汇聚,他连坐正身躯的机会也没有,扶手像囚笼,把他困得死死的,会被剑限死在椅内。从四男女的行动可以看出,他们并非偷偷摸摸接近的,身法轻灵悄然接近迹近鬼崇,但这是小心谨慎的表现,面对强敌的习惯性反应。
他故意装睡不予理会的态度,把四男女激怒了,眼中本来呈现的极端警戒神情,改变为愤怒的眼神。为首的人一打手势,突然爆发猛烈攻击的行动,四支剑同时幻化为电芒,向太师椅中心汇聚。
哎呀……后堂口传出惊叫声,是江右龙女。一定会把他钉死在椅内,绝难侥幸。太师椅倏然后倒,恰好挡住汇聚的四支剑,剑剌入椅中的声响震耳,椅内空空。
紫檀木坚实沉重,剑从雕花空隙中贯入,不可能将椅震碎或崩裂,反而把剑陷住,急切间无法拔出。就算用刀砍劈,也很可能把刀震断。
后退拔剑或踢椅脱剑的一刹那,也是最危险的一刹那,是反应的盲点,攻击力与防御力都是零。
人影急旋、暴起,像刮起一道旋风,首先遭殃的是最外侧的人,快速的打击及体。
第一个人还没倒下,第二个人的右膝已挨了一击。尺半长的方形凳脚,揍起人来快速、沉重准确、干净俐落,与手臂已浑如一体,正所谓如臂使指,神到意到,如果下重手,一记敲扫,肯定会骨折手断。
一寸短一寸险,贴身攻击很少会落空。一眨眼间,四个人撒了一地。内室口抢出绝剑公子和两位姑娘,先把人打昏,拖死狗似的拖入内堂,厅中重归沉寂。除了风声,别无其他人所制造的声响。
太师椅仍是完整的,这玩意可使用一百年,甚至三百年,坚硬如铁。
梁宏仍在椅内睡觉,似乎刚才并没发生任何事,椅旁仍搁着尺余长的凳脚。
风势加强了,悬挂的灯笼晃动也加剧,光影摇曳加速,表示本来开启三分之一的沉重门扇,已经开启至三分之二以上,可以快速进出了。已加强的风声之外,开始出现另几种声音,呜呜咽咽匆远匆近,时急时慢飘忽不定。
如果仔细定神缔听,声音似从四周的角落传出。如果发自厅柱下端磐石旁,必定向斜角的壁根隐没消失,声源似乎发自某一无形物体,活动时看不见形影,只能从声音的流动中,估料该无形物体的动向,揉合在忽强忽弱的风声中,令人感到头皮发麻,汗毛直竖倍感寒冷。
摇荡的灯光中,陆续出现另一类的光影,朦朦胧胧忽明忽灭,时聚时散,与暗红色的灯光不同,暗淡泛绿,也有时形如流动的淡烟,不时扭曲、聚合、变形、消散,隐约呈现奇奇怪怪的变化多端形状。
以鬼影幢幢来形容,的确名符其实。
太师椅丈余半径的范围内,诡异的光影掠过时,十之八九会变形消失,异声也会倏然隐逝,等于是有效地截断阻绝声光的通路,只许在外围流动转折,以太师椅为中心的圆形空间是禁区,在椅内沉睡的梁宏不受干扰。他确在沉睡,鼾声逐渐增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