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困不住的曾国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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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立志高远,好男儿岂能困守一隅(2)

可以看出,他自改名号,为的是“困知勉行,无失词臣之体面”,并能“以文章报国”。这是二十岁时改号的志向。而十年过去,他仍在自省,惕励自己,以远志自勉。三十一岁时,他在致诸弟书中说:“吾辈读书,只有两事,一者进德之事,讲求乎诚正修齐之道,以图无忝所生。一者修业之事,操习乎记诵辞章之术,以图自卫其身。”进德修业,为的是什么?不外乎上为君上分忧,下为百姓安境,中为己身大展鸿抱,以伸大志而已。

如果说曾国藩的第一次改名是自省自励、修身自奋、求志以伸的话,那么他的第二次改名,就更加明明白白地表明了自己高远的壮志和内心的期许:要做国之藩篱!不过,据说这个名字并非他自己改的,而是他的座师穆彰阿帮他改的。正好合他“澄清海内、藩卫国家”之志,于是欣然从命,从此便改为国藩了。

据史料记载,道光十八年,二十八岁的曾国藩在会试中第三十八名贡士,不久后又在殿试中三甲第四十二名,赐为“同进士”;朝考列第一等第三名(道光帝拔置第二名),授翰林院庶吉士。而当时的主考官,正是当时的朝廷重臣穆彰阿。

穆彰阿,字子朴,号鹤舫,满洲镶蓝旗人。嘉庆十年(1805)进士。历任内务府大臣、步军统领、兵部尚书、吏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军机大臣等职,一时权倾内外。同时他也是个极爱才的人,最喜欢招揽人才到自己的门下。《清史稿》记载他“自嘉庆以来,典乡试三,典会试五。凡复试、殿试、朝考、教习庶吉士散馆考差、大考翰詹,无岁不与衡文之役。国史、玉牒、实录诸馆,皆为总裁。门生故吏遍于中外,知名之士多被援引,一时号曰‘穆党’”。所以一见到有才华的曾国藩,穆彰阿自然有意延揽。

据史料记载,主考官穆彰阿一见曾国藩的文章就非常喜欢,当即给曾国藩一个第三名。名单呈给道光时,穆彰阿又特地将曾国藩大为赞赏一番,道光皇帝一边听穆彰阿吹捧,一边粗看了一下曾国藩的文章,颇觉有意思,就用朱笔画成了第二名。

曾国藩就这样顺利地入了仕途,他十分感激这位主考官的知遇之恩,当晚就去拜见恩师。穆彰阿接见曾国藩时很是热情,他先是大加夸奖一番,然后从古之立大事者不光靠的是天分说起,勉励曾国藩要一生勤于治学,不可懈怠,日后定会大有作为。

这番话说得曾国藩热血沸腾,他看到了这位恩师对他寄予的厚望,他眼含着热泪用颤抖的声音说:“大人的知遇之恩门生永远铭记,牢牢记住您今晚的教诲,做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才。”

这时候,穆彰阿才问曾国藩,“子城”这个名字是谁取的?曾国藩说是祖父取的。穆彰阿觉得“子城”有些小气,就说要给他改个名字。曾国藩自然喜出望外,遂赶紧说:“请中堂大人赐予。”穆彰阿注视曾国藩良久,郑重其事地说:“足下今为翰林,我朝宰辅之臣大半出于此地,足下切莫以一名士才子自限,而要立志做国家的栋梁之才。老夫想足下当改名为国藩,取作国家藩篱之意。足下以为如何?”曾国藩连连点头、万分感谢,当即离开座位,在穆彰阿面前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

自此之后,曾国藩不仅开始正式启用“国藩”为名,而且时刻以“澄清天下、藩卫家国”为志。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在做京官的十多年中,处处以国为先,以君为上,为国为君,竭尽所能,日夜兢兢。在京城为官,他交朋结友,访贤拜师,虚心求学,沉心读书,关心国事,不断进言,以伸其志。不仅在京城同乡、同年及同僚中留下了相当好的名声,即便是在皇帝和朝中重臣心目中,也都留下了“好学上进”、“足堪大用”的好印象。

同时,这一时期也是曾国藩学问和识见飞速提升的时期。这期间他博览经、史、子、集。道光二十二年,他“定刚日读经,柔日读史”,所订“课程”十二项中,专门有“读史”一项。他读得最细的是《左传》《国语》《史记》《汉书》和《易知录》等等。可以说,京宦十二年,是曾国藩后来实现自己的志向,成为一代大儒、一代圣贤、一代伟相、一代名帅的坚实奠基期。

4.连升十级,仍思进取

曾国藩在京城的仕途,可算是相当顺利。所谓“十年七迁”,一直为人所称道。我们来看看他怎么“十年七迁”、“连升十级”的。

道光十八年,二十八岁的曾国藩中进士选翰林院庶吉士。所谓庶吉士,又叫庶常。其名称源自《书经·立政》篇中“庶常吉士”之意。

庶吉士虽然前途远大,品级却并不高。按清朝的官员制度,只能算是“从九品”,属于官员等级中的最末等。清朝官员等级分“九品十八级”,每等有“正”“从”之别,也就是每品有二级。不在十八级以内的叫作未入流,在级别上附于从九品。庶吉士因为是实习生,只相当于从七品。

曾国藩的第一次升迁,就从从七品进到了正七品。1840年4月17日,散馆。钦命题“正大光明殿赋”,以执两用中怀永图为韵,诗题赋得“人情以为田”。取列二等第十九名,被授为翰林院检讨,为正七品。

第二次升迁是道光二十三年“大考翰詹”之后,而且是一下子连升三级,成为从五品的翰林院侍讲。这一年,曾国藩三十三岁。

三月初十日,皇帝在正大光明殿考试翰詹,钦命题《如石投水赋》,以陈善闭邪谓之敬为韵。《烹阿封即墨论》,诗题赋得《半窗残月有莺啼》。钦定一等五人:万青黎、殷寿彭、张芾、萧良城、罗衍。曾国藩考试成绩为二等第一名。十四日引见,奉旨以翰林院侍讲升用。一下子升了三级,由正七品升到了从五品。曾国藩在道光二十三年三月二十三日(1843年4月22日)给祖父的信中,详细说到了这次考试和升官的情形:

三月初六日奉上谕,于初十日大考翰詹,在圆明园正大光明殿考试。孙初闻之,心甚惊恐,盖久不作赋,字亦生疏。向来大考,大约六年一次。此次自己亥岁二月大考,到今仅满四年,万不料有此一举,故同人闻命下之时,无不悚。孙与陈岱云等在园同寓。初十日卯刻进场,酉正出题目另纸敬录,诗赋亦誊出。通共翰詹一百二十七人,告病不入场者三人(邵灿,己亥湖南主考;锡麟;江泰来,安徽人),病愈仍须补考。在殿上搜出夹带,经交刑部治罪者一人,名如山(戊戌同年)。其余皆整齐完场。

十一日,皇上亲阅卷一日,十二日钦派阅卷大臣七人,阅毕,拟定名次进呈。皇上钦定一等五名,二等五十五名,三等五十六名,四等七名。孙蒙皇上天恩拔取二等第一名。湖南六翰林,二等四人,三等二人,另有全单。十四日引见,共升官者十一人,记名候升者五人,赏缎者十九人(升官者不赏缎)。孙蒙皇上格外天恩,升授翰林院侍讲,十七日谢恩。现在尚未补缺,有缺出即应孙补。其他升降赏赉,另有全单。

湖南以大考升官者,从前(雍正二年)唯陈文肃公(名大受,乾隆朝宰相)一等第一,以编修升侍读,近来(道光十三年)胡云阁先生二等第四,以学士升少詹,并孙三人而已。孙名次不如陈文肃之高,而升官与之同,此皇上破格之恩也。孙学问肤浅,见识庸鄙,受君父之厚恩,蒙祖宗之德荫,将来何以为报?唯当竭力尽忠而已。

从信中可以看出,曾国藩对于此次连升三级,还是颇为自得的,因为“湖南以大考升官者”、“并孙三人而已”,而且是一下子由正七品升到了从五品,一夜连升三级,更是少有,难怪他现得意之色。

不久之后,第三次晋升。这一年的六月,钦命曾国藩作为四川的正考官,赴四川监考。十一月二十日,回京复命,又升一级,充文渊阁校理,为正五品官职。当年十二月初七日,转补翰林院侍读,不过不算升迁,还是正五品官职。

第四次升迁是在道光二十五年(1845)五月。这年三月,三十五岁的曾国藩被钦点为会试考官,“荐卷六十四本”,湖南这一届考得相当不错,曾国藩在为长沙馆题名时写了一副对联“同科十进士,庆榜三名元”,传为佳话。五月初二,被授为詹事府右春坊右庶子,为正五品。次日具折谢恩,召见于勤政殿。

六月,第五次升职,转补左庶子。当年十二月十二日,补日讲起居注官。

当年十二月二十二日,第六次升迁,充文渊阁直阁事,为从四品。

一年之内三次迁升,这在翰林院中,也是非常罕见的。可见当时曾国藩在道光皇帝心目中还是相当有地位的。

经过六次的迁升,曾国藩由从七品升到从四品,这中间恰好六个台阶,一次升一级。这样的速度已足令人惊讶了。但还有更令人惊讶的升迁在后面。

道光二十七年(1847)四月二十七日,曾国藩再次奉旨参加翰詹大考。钦命题《远佞赋》,以清问下民常厥德为韵,《君子慎独论》。诗题《赋得澡身浴德》。得了二等第四名。照说成绩并不算好,但道光皇帝还是相当赏识他。奉旨记名遇缺题奏,赏大卷缎二件。六月二日,曾国藩第七次升迁,并且连升四级,由从四品直升从二品,被授予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衔,位列卿贰,跻身大员,一夜之间,改头换面!

这一年,曾国藩三十七岁,是他入仕的第十个年头。曾国藩完成了十年七次升迁连升十级的官场奇迹。三十七岁而至二品,是湖南绝无仅有的第一人;而中举十年就能升至内阁学士者,全国包括他一起,也不过三人。曾国藩此时已经成为一个官场传奇!这就是所谓的“十年七迁”、“连升十级”。

对此,曾国藩虽然一贯行事低调,言语谨慎,但还是忍不住自我表扬了一次。在道光二十七年六月十八日与诸弟的信中,他这样写道:

六月二日,蒙皇上天恩及祖父德泽,予得超升内阁学士,顾影扪心,实深惭悚。湖南三十七岁至二品者,本朝尚无一人,予之德薄才劣,何以堪此。近来中进士十年得阁者,唯壬辰季仙九师、乙未张小浦及予三人,而予之才地,实不及彼二人远甚,以是尤深愧仄。

其后,曾国藩虽然品级没有再晋升,但历任礼部、兵部、刑部、工部、吏部五部侍郎,最多时一身兼任三部侍郎,可见皇帝对他的欣赏和信任,可谓重权在握,前途无量。

在这样的顺境中,一般人都会沾沾自喜、骄矜自许或是洋洋得意、自狂自傲了。官至二品,前途无量,皇恩深重,臣僚钦敬。即便再努力,也不过再升两级,就到达顶峰,这样的生活,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还需要每天兢兢惕励、克己奋进吗?好好享受这样的生活,好好利用手中的权力,才是正理。

但是,曾国藩从来没有这样想,他的志向、他的目标、他的坚忍、他的奋进以及他对自己的严格要求,都不允许他自己有一丝一毫的放松和懈怠。

曾国藩知道孟子所说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是什么意思,越是安逸的环境其实越能消磨人的斗志,越能磨灭人的激情。如果耽于安乐,最终必然被困于安乐,甚至死于安乐。

所以,这个功成名就的湘乡青年,并未陶醉于人生得意的风光时刻,而是竭力地寻求冷静和淡定,追求自己心中的大目标、大志向,日思进取,而不是让自己困守于安逸的生活之中。

入京十二年,他一直兢兢自勉,刻苦努力,从来没有想着享受安逸的生活,而是时时奋进,一心向学,见贤思齐,奋起直追。在《曾国藩年谱》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