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QQ书城月刊第1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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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小说4:月满西楼

作者: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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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__李清照《一剪梅》

寒宫南雅づ

夕阳染红了天空,晚霞印黄了大地。街上的人们行色匆匆,叫卖声、喧闹声不觉中也停止了,华灯初上的城市笼着迷离的烟,点点万家灯火闪烁,一簇一簇温暖了冰冷的夜色。

古铜镜前,美丽的女子轻抚脸庞,看着镜中年轻姣好的容颜,眉微蹙随即又松开,面带微笑。伸手制止了小依欲为她戴上的紫金碧玉花簪。

“小依,这样就好了。”

“小姐,你怎么可以老是打扮得这么素呢?楼里的姑娘都在背地里笑话你,说你连罂碧姑娘的丫头都不如呢!不行,一定要戴一只金步摇。”

眼看拗不过小依,女子在精美的首饰盒翻找,目光触及一支木簪心狠狠的拧了下,掉转视线,随意拿了一个不显眼的花簪戴上。

“现在可以了吧?”

“太素了。哎,这支不错,小姐戴这支吧!”眼明手快的小依拿着木簪惊叹道,“好精致的木簪啊!小姐你什么时候买的,都没见你戴…”啪…女子夺下了木簪慌乱的置于首饰盒中。

“小依,你多话了。”女子温婉冷冽的声音响起。

“奴婢知错了。”小依垂首道。

“吩咐下去,可以开门了。”

“是!小姐。噢,不,楼主。”

夜,是她们的世界。

倚楼卖笑,送往迎来,朝秦暮楚是她们的生活。

红颜学舞腰肢软,旋织舞衣宫样染。织成云外雁行斜,染作江南春水浅。是她们的生活。

女子摩挲着手中的月牙玉梳上细腻的纹络,梳身雕刻着淡雅的兰花,兰花傲然挺立于风中,如她。梳尾--南雅二字清晰可见,隽永清秀却又苍劲有力。

寒宫南雅,她的名字。

风穿过未关的窗,吹响了屋内的珠帘。

“雅儿长大了做翌风哥哥的新娘可好?”孩童稚嫩的声音迟疑的问道。

“不好!”

“为什么?”

“翌风哥哥没有送定情信物给雅儿。娘亲说:新娘子都要收到定情信物才能嫁人的。”

“喏,雅儿,给你,定情信物,你以后要做我的新娘噢。”

月牙梳在日光下闪耀着晶莹的光,与天地一起,见证了这稚嫩的誓言。

轩辕翌风づ

烛光照亮了昏暗的宽敞的屋子。一袭明黄身影微伏在案上,严谨的读着一本一本折子,案几上堆满了小山般的折子,蜡烛流下的泪烫伤了案几。

“皇上,歇了吧!龙体要紧。”万公公小心翼翼的规劝道。

“嗯,万公公,今天初几了?”男子抬起头来,望着万公公,俊逸的面容在烛光的影射下更添几分神秘。

“回皇上,今天初七了,七月初七。”

“万公公,朕说过,你我二人不必如此生分,毕竟朕是你看着长大的。”

“皇上,主子是主子,奴才是奴才,切不可乱了君臣之礼。”

“你啊,就是太小心了…你刚说今天初几来着?”

“回皇上,初七,七月初七。”

“初七了,真快啊!”

“你下去吧!朕想一个人静静。”

“今晚不翻牌了,朕自己在寝殿里过夜。”男子挥挥手,打断了万公公欲出口的询问。

“唉。。十二年了。”万公公退至门外低声叹道。

男子站在窗前,窗外的梅花还未来放,枯枝败叶更显萧条。男子手握一张丝绢,轻盈透明,角落处一朵兰花悄然绽放。

“朕的雅儿,该长大了吧!”

“今天就二十二了!”

“现在的你,该是怎样的倾国倾城?”

“你在哪儿呢?”

“十二年了,可还记得要做翌风哥哥的新娘?”

“你这该死的丫头,被朕找到,朕定要好好罚你。”

“罚你永远留在朕身边。”

“罚你…”

………

夜深,人静,夜风吹散了男子的喃喃自语,破碎的话语飘浮到空中转了个圈儿,飞向了无尽的苍穹。

轩辕翌风,纵使你得到了天下,纵使你倾尽全力使国富民强、国泰民安,纵使你夜夜春宵、日日费劳,也无法弥补心灵的空虚、寂寞。因为你的身边没月满西楼づ

自古欢场便是灯红酒绿、夜夜笙歌,月满西楼自然也是一样。寒宫南雅站在三楼回廊上看着这历史悠久的月满西楼,有多久了呢?她不清楚,但她知道从翎羽皇朝建立伊始月满西楼便悄然而立,也知道这悠久的岁月埋葬了寒宫家二十四个女子,不,加上她自己应该是二十五个女子那鲜活的青春和美好的人生。

默默的看着,多年来她已习惯了这喧闹的场景。寒宫南雅整了整妆容,抚平了纱衣上的折皱微笑着一步一步走向楼下,今晚注定不得安宁。

“唉哟,这不是黄公子吗?这么久不来找奴家,奴家可想你想的紧啊!今晚一定要好好喝一杯!”

“王侍郎,您终于来了,可让奴家想的紧啊!”

“陈尚书,您好久未来了,进来坐进来坐!”

“哟,这不是宜王爷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莫不是我们楼里的女儿想飘到了宜王府?快请进快请进。”

寒宫南雅勉强维持着微笑,看着这些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训练,一起玩笑的女子们娇笑着送往迎来心头一阵厌恶。姑姑,你说得对,这该死的楼本就不应存在,你做不到的,就由南雅替你完成。抬头,对上了一双桀傲不逊的眼睛,她知道,今晚的目标到了。

“哟,这位爷第一次来这儿吧!我唤两个姑娘招待您,定让你尽兴。芍药,艾草好好招呼这位爷!”娇笑着招呼他。

“就由妈妈你招呼本王吧!”男子箝住南雅的下颌,迫使她与他对视,该死的,她的眼神一如当初,纯净,黑亮,不带一丝杂质。

“陌兰,别来无恙?”

司空邪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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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他们是旧识。那一年,他听闻月满西楼的盛名,甩掉了身旁的影卫孤身从商夏来到翎羽,多年的养尊处优使他竟不知钱为何物。凭着顽强的意志走到了翎羽,到是到了,但他已是精疲力尽,昏倒在一棵梅树下。传说中的英雄救美女没有发生,到是他这“英雄”让人给救了。勿庸置疑,救他的,就是寒宫南雅。

醒来时,已是隔天日晒三竿了,他抬头环顾四周,确定这不是自己的房间,这是一间女子的闺房。

“公子既已醒来,就请自行离去吧!”女子清冷的声音响起,若不是如此冰冷定会十分悦耳。

听得声响,他才发现,屋内软塌上坐着一名女子低头着绣着花,说话时并未抬头,只凭玲珑的身姿他便可以判断,此女定然不凡。不凡又怎样,想他司空邪什么女子没见过,竟然如此忽视他,是可忍孰不可忍?

忿忿的揭开被子,走到女子跟前,女子依旧绣着自己的花,仿佛他真不存在。司空邪郁闷了,不会是他毁容了吧!看着女子绣在丝巾上悄然绽放的兰花,他惊叹。若不是真爱极了兰,又怎会绣出如此卓然而立的兰。他暗恼自己的莽撞,或许感受到了他的矛盾,女子抬起头,不期然的。他望见了一双纯净无杂质深隧似夜空的眼,她望见了一双桀傲不逊似鹰般迫人的眼睛。

“我救你,只是怕你倒在梅树下污了它的卓然之姿。你不必觉得有负担。”

“萍水相逢,公子又何须执著于我是谁。”

“小依,送客。”

至始至终,女子都是波澜不惊。

五年,司空邪花了五年的时间才查到她叫陌兰,是月满西楼的妈妈桑。

忽逢变故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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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雅应邀陪在了司空邪身旁,他们谈了一宿。南雅的房间被司空邪的影卫们守着,谁也不知道他们做过什么,说了什么。

在鸡鸣第三声时,南雅送走了司空邪,司空邪临走时回头看了南雅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他自己也说不清的情。情太重,南雅只觉得自己无法承受。

南雅打开窗户伸出右手,一只雪白的鸽子停在了她的手指上。熟练的拿出鸽子脚上的信件。平静的读完,微微颤抖的手泄漏了她此时的心情并不如表面那么平静。

薄薄的宣纸被揉作了一团,手一握,纸团碎作了粉沫,堆在地上,沙沙作响。南雅抽出一张宣纸写下自己所想的,挥手放飞了白鸽。白鸽在她头顶上转了两圈扑腾着翅膀飞向了原方。

鸽子本寓意和平,然,真和平吗?

乓!一声不和谐的声响惊扰了清晨的安宁,

“喂,你 们干什么?”   “刑部尚书上官大人今晨收到举报,月满西楼涉嫌通敌叛国,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还请姑娘不要阻挠!你,你,你,还有你去那边搜,其余人跟我来!”

“哎哎哎,那边起小姐的闺房,你们不能去……”

小依的话语被埋没在了晨风中。

“终于来了么?”南雅喃喃道。

话音刚落,房门就被人粗鲁的踢开了,“陌兰妈妈,我们奉命搜查,这是搜查令,还请过目。”南雅还是维持着面向窗外的姿势,并未有回头的趋势。许久,双方僵持着,“要搜便搜吧!”南雅终是打破了这难堪的沉默。

“得罪了!”领头的军官对着南雅抱了抱拳。挥手,后面的军士便四散开来搜寻着。

这一搜又是许久,“大人,属下在房里搜到了一封信。”领头军官接过信看了,沉声道,“来人,将这通敌叛国的罪人拿下!”“将楼里的姑娘全部收押等候发落!”

南雅微笑着仰望苍穹,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合久必分,盛久必衰,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只是这通敌叛国的罪名是不是大了点?

带上镣铐,南雅被推出了房间,推出了月满西楼。

云淡风轻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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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楼,外面一片喧哗,不见了清晨的安宁。

南雅环顾四周,张张熟悉的面孔上表情各异,有惊慌的,有愤恨的,有悲伤的…所幸,她的姐妹们还面带微笑,那是释然的微笑。互相点头致意安慰彼此,“你们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们有事!”南雅在心头默念着。

南雅被两名军士推攘着前行,朦胧中依稀听到一声炸响,回过头,月满西楼的匾额已掉落在地上摔成了两截。南雅仿佛看到了姑姑拍手称快的样子,姑姑她,笑得好美。“姑姑,你安息吧!寒宫家的女子再也不会被它埋葬。”

皇宫。

“万公公,麻烦您通报一下,下官有要事求见。”一身灰青官服的上官易正声道。

“上官大人,不是咋家不愿通传,实在是皇上丑时才睡下,现在不便惊扰啊。”万公公波澜不惊的回到。

“真的十万火急啊!”

“这……”

“是关于月满西楼的!”上官易一咬牙恨恨的说道。

“大人请稍等。”说完,万公公便转身进了内殿。

“这个老人精,迟早我要你在我手上吃鳖!”望着万公公的背影,上官易咬牙切齿道。上官易微笑着仿佛看到了万公公在他手中吃鳖的样子。

走出内殿万公公便看到了上官易傻笑的模样。“上官大人发什么呆啊?皇上有请。”万公公对着呆立的上官易挥了挥手。上官易搔了搔头尴尬的笑着走进了内殿。“奇怪了,这老匹夫想到什么了笑得那么*'荡?”万公公不解的摇着头。

内殿中灯火通明,塌上坐着的轩辕翌风懒懒的靠在软垫上丝毫没有睡过的迹象。“臣上官易参见皇上!”

“爱卿平身,不必多礼。爱卿清晨求见所为何事?”

月满西楼涉嫌通敌判国,证据确凿望皇上定夺!”

轩辕翌风还是懒懒的靠着,置于后方的手捏碎了手上快乐玉扳指。破碎的棱角割伤了他的手,殷红的血如玫瑰般娇艳。“果真证据确凿?来人,传朕旨意,月慢西楼通敌叛国证据确凿,朕念在她们都是弱质女流的份上,饶了她们的性命,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再入皇城。”

南雅之死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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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轩辕翌焦急的在房间里踱着步,“万公公,你去看看寒宫南安回了没有?怎的去了如此之久?”

“皇上如此担心何不自己去看看。”

轩辕翌风横了万公公一眼,朕去就去,抬头看到了一个伟岸的身躯抱着一名女子进了御书房。迈出的脚硬生生的收了回来,看清了女子容颜轩辕翌风如遭雷击。

“南安,雅儿她睡着了吗?”轩辕翌风迟疑的问道。

轩辕南安轻抚南雅的脸庞,将她乱了的发丝拢好。雅儿她好安静,他仿佛看到了当年跟在他身后那个调皮的妹妹,那个一遍遍叫他哥哥的妹妹,那个上树掏鸟蛋被罚也不忘拉上他的妹妹,那个站在太师椅上睡觉的妹妹……现在妹妹就在他眼前,但她再也不能唤他哥哥了。南安的泪水滴下了,砸在软蹋上,砸穿了玉石地板。

轩辕翌风得不到回答却有没勇气自己去求证,他抓起寒宫南安的衣襟一拳了抡过去,“朕问你话呢,雅儿是不是睡着了?”

毫无防备的寒宫南安结实的挨下了这拳,抬起手擦掉了嘴角的血迹。“轩辕翌风,你听着,我妹妹她死了,死了!”怒吼着一拳抡了回去。

轩辕翌风踉跄着,“不会的,雅儿她只是睡着了。不会的…不会的…”轩辕翌风一遍一遍描抹这南雅的轮廓。“雅儿你怎么可以就这么去了,你还没有做翌风哥哥的新娘呢?怎么可以…”

寒宫南安跪在地上,“皇上,臣求您封锁雅儿去世的消息,不要让它传入家父家母耳中,他们受不了这打击。”“准了。”“谢皇上!”磕了磕头,再抬头,寒宫南安看到了南雅握紧的拳头闪烁着晶莹的光。

尘埃落定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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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寒宫南安打开了南雅的手,入目的是一快精致透明丝绢,丝绢中包裹着一把月牙梳、一支木簪。轩辕翌风一把夺下了月牙梳,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厚着脸皮找他要定情信物的小女孩。

寒宫南安端详着木簪,似乎是似曾相识,簪身雕着兰花,兰--姑姑,这个世界看到兰花他只会想到两人,他的妹妹和姑姑。两人何其相似啊!果然,目光触及簪尾是看到了“馥雅”二字。“雅儿怎会有姑姑的发簪?”忽然,一个大胆的念头划过脑海,答案似乎呼之欲出。回首看了看轩辕翌风,此刻后者正痛苦的忏悔着。

“雅儿,原谅我,原谅我的自私。轩辕家的江山不能毁在我手中,原谅我…这么多年来不曾见你一面…原谅我…狠心把你留在狼窝…原谅我…来世吧!来世你不再是寒宫南雅,我也不是轩辕翌风……”说到最后变成了喃喃自语。南雅的眼角流下了晶莹的泪珠。

生不逢时,空怨双飞鸟不比翼,连理枝不连体。

是了,身为皇帝,轩辕翌风如何不知寒宫家族世代都是一子一女,男子手握禁军保卫皇城,女子掌管月满西楼搜集情报捍卫皇权。

“南安,带雅儿回家吧!去陪寒宫家祖先,雅儿定会很开心。”

刚欲应下,寒宫南安脑海里猛的浮现了几日前南雅同他说的话:“如 若雅儿不幸身亡,哥哥就让雅儿顺着瀚水飘流吧!雅儿是家族的罪人,如不得祖陵。”

“皇上,雅儿更喜欢自由,让她顺水飘零吧!”

城郊,瀚水畔。

“青伶,你说陌兰,不对是南雅,南雅会漂来吗?”司空邪满怀希望的问道。

“王爷,您都问四遍了,姑娘她肯定回来的。”

“嗯,会来,会来…”

鸟儿欢快的高歌着,草地上一匹骏马踢了踢蹄,仿佛是不满主人此刻的熊样,傲慢的甩了甩尾巴,抽打着它的主人。

“追云你也为本王开心对吧!”轻抚马儿的双胛,司空邪说道。

青伶将头掉转开来,他的王爷自五年前开始就变了。变得更象一个少年,青年了。“看,那是什么?”忽然,青伶看到了一个铺满兰花的木筏随水飘来。

木筏上女子安然的睡着,司空邪颤抖着手拿出一颗药丸喂下,如扇般密密的睫毛颤抖着,睁开了眼。

司空邪迟疑的问道:“南雅,你可想好了,走了这一生便再没有踏入此处的日子了。”南雅回头望了望皇城的方向。过去的,就让它随风而去吧!看着司空邪小心翼翼的模样,南雅笑了。“想好了,以后我就是商夏的人了。”司空邪释然一笑,紧紧的抱着南雅。南雅微笑着,那微笑刹那间芳花了天地。

一匹马,一双人,一步天涯。追云欢快的奔驰在官道上。

“司空邪,商夏美吗?”

“美!”

“商夏的女子美吗?”

“美!”

“有我美吗?”

“比你可……差远了。不然我怎么会追你追到这来了。比追云还辛苦啊!”

“呵呵呵呵……这话姑娘我爱听…”

………

阳光拉长了他们的影子,路虽然还很长,但他们的幸福就在不远的前方。

天空中浮现了一张同南雅几分相似的绝色容颜,女子欣慰的笑着说:“南雅,要幸福。”

皇城。

寒宫家。

一个俊逸的男子笑着对屋内的君子兰说:“雅儿,要幸福,哥哥为你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