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百福鬼历之阳刚女1
“先放在我这里,因为今天是天狗食月。”缪离指了指没有月亮的黑色天空,“此女子命带奇格,阳气极盛,刚烈至极。所以我们才能够在今日阴月阴日阴时,又是天狗食月的时候降服她。所以我们要在三天后红月出现那夜才能彻底降服她。”
“红月吗?”百福的声音低了下去,想起那深入骨髓的疼痛,她就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有些痛苦是必须经历的,谁也无法逃避。”缪离转向百福,可百福却觉得缪离似乎已经穿越了她自己,正盯着她身后更远的地方。
无法逃避?痛苦吗?百福低下头,有种惘然、不知道明天会如何的无助。
无论愿不愿意,红月出现的日子还是来临了。这一次,百福却没有象以往一样呆在家里,而是被缪离拎到了一个远郊的小独栋里。这里人烟稀少,几百米内都鲜有人现。
这幢小楼的颜色也是少有的红色,看起来很显眼,却又有些古怪。
缪离对百福点了一下头,便独自上楼去了。百福想也不想地跟了上去,却被缪离看似客气,实则坚决地阻止了:“百福,你要一个人呆在这里。我要在上面做法……我还是会尽量协助你的。”
“哦……”百福不情愿地答应着,掩饰不住失落。她实在不愿一个人呆在这里,想起即将面对的痛苦,她就忍不住瑟缩成一团。
早知道就不来了!百福心里嘀咕着,沮丧不已。看着外面被乌云遮盖住的天空,心中暗暗期盼红月一直这样被遮着。
该来的终于来了,红月还是美丽圆满的出现了。伴随着的,就是百福剧烈得几乎无法承受的痛苦。汗水像下雨一样浸透了她身上的衣服,可怜的百福只得缩成了一团,紧闭双眼不停发抖。
百福自己当然看不到,她的背后又出现了那些深可见骨的伤痕,活像一张张咧开的大嘴,似能吞噬掉一切。
更让百福没有注意到的是,一缕薄薄的红雾正沿着她额前红心处,一点一点向里面侵占着。
这已经是百福经历的第三次鬼历的了,和以往不同,这一次百福却是置身世外,如同看电影一般旁观着千年前发生的故事。
一个身穿白衣、十四五岁的小女孩最先映入了百福的眼帘,单薄的嘴唇,高耸的颧骨,利剑一样浓黑的眉毛……百福一眼就认出了她那个杀死宋雪菲,还打算加害邓欣的女鬼!
女孩正一丝不苟地梳着头发,大概因为头发很硬吧,总是有那么一两撮头发不听话地掉出来。其实,这样依然很漂亮,甚至还能多上一两分柔媚,但她还是一次又一次地把所有头发拢向脑后,直到再也没有一根发丝落下。
再打量一下这个房间,里面是出奇的整齐和条理。
“敏儿。”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女子来到了女孩的房间里,笑容满面地说道:“你爹给你订下日子了,明年三月初八出嫁。”
“知道了娘。”女孩低头请了一个安。没有恭敬,只有谨守分寸的礼数:没有羞涩,只有遵守父令的顺从。
“唉,你明年就十五岁了,也该是嫁人的时候了。我虽不是你的亲娘,可也真是为了你的婚事煞费了苦心的。”中年女子十分做作地劝摇着头,一副自认劳功高,又不愿说出口的模样,头上的金钗跟随着不停摇摆,“林老爷虽然比你大了二十岁,但他正妻已经过身,你不至于做偏房。再加上那林家家大业大,去了可有享不尽的福呢!”
“女儿明白娘的苦心。”敏儿仍旧低着头。
“敏儿啊,我们徐家也是个大户人家,你去了林家之后切记要谨守分寸,万万不可为我徐家丢脸!知道了吗?”
“女儿明白,女儿会谨守妇道,必不为我徐家添上污名。”
转眼就到了出嫁这天,敏儿还是那样的一丝不苟,甚至不曾有过一点新娘应有的羞涩和快乐。这个身披红嫁衣的新娘就像个只会单纯接受命令,单纯服从命令的机器人一样,根本没有自己的灵魂。她的存在似乎就是为了遵守一项项苛刻又不近人情的礼数和规矩。
然而,上天也太不眷顾这个刻板倔强的敏儿了。就在拜完堂,新娘子坐在新房中等待夫婿前来揭开她的红盖头的时候,噩耗传来那林老爷居然在饮喜酒的时候死了!
这无疑给了这个倔强好强的敏儿当头一棒!她惨白的脸,连那艳丽的胭脂都掩盖不了,眼中更是无限天意弄人的悲凉。已经拜过堂的敏儿毫无疑问地成为了众矢之的,在场的人无不鄙夷地瞪着她,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林老爷的一双儿女当众辱辰骂她,说她“?w夫”,甚至埋怨敏儿的父母居然让如此的女儿嫁过他们林家。
徐老爷和徐夫人低着头,又气又恨,只得偷偷恨着这个不争气的女儿。
看着骤变的场面,敏儿什么话都没说,解开长发,拿起桌上的一把剪刀,大声说道:“我徐敏立誓,今生生为林家的人,死为林家的鬼,绝不再嫁。如果有违誓,当如此发!”说完,用力地剪去了一大截光滑的乌发。
沉寂了半晌,周围的人又从无尽鄙视转为了点头称叹。
就这样,敏儿轻易地把自己的一生搭给了一个陌生的亡魂。
由于害怕敏儿的命太硬,林老爷的儿子把她送到了郊外一栋小宅院里。虽然好吃好喝的供着她,可那凄凉与寂寞却是无法逃避的。
守寡的日子并不好过,做为一个寡妇,敏儿只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天坐在家里发呆。有时盯着树上两只做窝的小鸟,她也能坐好几个时辰。夜深人静的时候更是难熬,敏儿听着周围人家的窃窃私语和轻笑低述,自己却只有辗转反侧。敏儿的父亲和那个觉得自认比亲娘更亲的后母也从未前来探望过她,毕竟“?w夫”这个罪名在那时是非常沉重的。
敏儿甚至不曾养过一条鱼或是一只狗,她觉得那是自己懦弱的表现。因为她徐敏是坚强的,即使什么都没有,她也一样可以生活得很好。
这样的生活足可以把一个正常人逼疯了,何况本就执拗好盛的敏儿。她表面上一如既往的如大家闺秀般温雅,骨子里却是愈发的偏执起来。任何下人如果把东西放错位置,或是桌凳抹得不够干净,都少不了一顿打骂。每一个人都怕她,更她那张尖刻的利嘴,因为她的辱骂比任何的利器还要具有杀伤力。
敏儿的另一面别人是看不到的。想起自己孤苦无依的身世,她也同样有暗自垂泪的时候。为了排解夜晚的寂寞,敏儿特地准备了一把铜钱,撒落在地面,然后吹熄烛灯,在黑暗中把它们一个一个地摸起来。三十个铜钱,每夜要足足抛捡上三遍她才能睡得着。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二十年,十五岁的敏儿已从一个人事不谙的小女孩变为了一个成熟美丽的寡妇。
这二十年的时间虽过得漫长,却也赢得了所有人的一致称赞,林老爷的一双儿女也对她恭敬了起来。他们甚至联名上奏,乞求为敏儿赐建贞节牌坊。
牌坊揭礼那日,连敏儿那二十年未露面的年迈的老爹和进入花甲之年后娘也前来祝贺女儿“忠贞”,顺便享受一下“教女有方”的荣誉。
敏儿看着自己的贞节牌坊,眼里沁着泪花,心中无限的满足。
为了让敏儿成为所有妇女的典范,县府特别规定让敏儿为所有的女性教导妇德。这也使得敏儿可以堂而皇之地走出院门了,她还会以高人一等的姿态站在世人的面前,让别人了解她的坚强、忠贞,有什么比这更加重要呢?
敏儿的荣誉和名声使得她很快成为妇女界的焦点,女人们无不是以卑微的仰视来对待她,就连那些官妇们也不例外。这些关注也使得敏儿不得不更加谨慎自己的一言一行,人也更加偏执起来。
在敏儿的眼中,自己就是所有女性的典范,任何与她不同的人,敏儿都不喜欢。尤其是那个女人忆莲。
忆莲是个和敏儿截然不同的女人。忆莲总是笑脸盈盈,不似敏儿的面无表情:忆莲总是柔弱无助,不如敏儿钢铁一般的坚强:忆莲总是温文可人,不像敏儿那般的不近人情。
也正因如此,敏儿特别讨厌忆莲。她讨厌所有胆小懦弱的人,忆莲就是这些人中的典范。可忆莲的人缘却又是非常的好,除敏儿之外,几乎没有人会不喜欢她,孩子们尤其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