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囊炎。很多美容机构说包脱干净，只是诱饵，等你脱毛多次以后仍不干净，他们会非常诚恳地对你说，我们是疗程内包干净，多出这个疗程的要另收费。”
“呜呜就是说，过几天我的汗毛还会再长出来？”
“大男人脱什么毛，不像话！”
大叔僵着脸像是生气了，他从不会说情绪话的，不过声音很小我听不清。他蹲着观察了一会儿，写了几个方子，给小舞老师打电话说是要拿药。
“近期不要去做脱毛了，好了再说。”
“……出国呢？”
大叔犹豫地计算着时间。
“如果不能去了，就要赔偿违约金吧？”
我嘀咕着风险，这次可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没关系。”大叔说，“我会想办法的。”
“可是……”
“哎呀，大叔很厉害，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芭蕾神叨叨地摸了摸北川的小腿。
看上去可真严重。
“如果这次能来得及治好，北川你一定要让我们去送你登机哦。”
十天后是我的补考，芭蕾把一个很恶心的五彩石头塞进我的包包里，说是“这个是五颜六色的，乳乳，所以不管今天你的幸运颜色是什么，都会很顺利啊！”
所以，在菜菜的吉言和明朗的帮助下，我拿到了很高的分数通过补考。
社团里我和芭蕾轮流给明朗撕过蜡纸、擦大豆异黄酮和柠檬的小腿，汗毛一直没怎么再长，也不晓得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效果。大叔说因人而异，大豆异黄酮补充皮肤的雌激素，使毛发变细变软，抑制了毛发的生长，但并不意味着它不会生长。
期末考试结束这天，大叔宣告北川的毛囊炎痊愈了。
“也许夏天时会复发，一旦复发必须重视。”大叔这么说。
北川临行前，大家约好了明天一起出去送他，再过几天就放寒假了，然后是春节……同学们都要回家过年。
小时候一说放假过年特别高兴，也不知为何，少女们都有点不愉快，这天夜里睡得很晚，忙着各自的事情，和平时一样谈笑风生，谁也不主动提起“放假去哪里玩啊”这样那样的事。
“咦，对了小凛，你和明朗寒假会不会去约会呀？”
我正在泡脚，吓得淋了一地的水。
“才，才不会呢！我为什么要和他……什么啊？”
“你们的关系不是一直很好？”
“他一直欺负我来着。”
这是事实啊，最讨厌了。
“咩哈哈乳乳，你知道男生为什么总是欺负你吗？因为他喜欢上你，迷上你了！”
“你死去活来一万次啊菜菜！”
我嚯地站起身，两只脚踩在水盆里。
“那么，难道这个……也是胡说的？”
葵香神秘兮兮地爬出公主床，两只手指捏着一个小玩意。
看上去好熟悉哦。
啊啊啊——杜蕾斯啊！我想去死……
“是从小凛的床底下找到的哦！你去店里买这个东西的时候，目的是什么呢？难道你的脑袋被驴子踢了吗？”
“其实……因为明朗他……”
“哇哇，果然是明朗的！果然！”
“你不要还没搞清楚就随便用果然二字啊！”
呜，之前的故事多了，该怎么解释呢
“哦吼吼，科学家说，男生每隔八秒就会想一次性，而且他们早晚会放弃对他一点兴趣也没有的姑娘，如果你没有热情，他就会放弃你，然后对一大群的女孩释放荷尔蒙哦！”
“……”
葵香赤裸着身体披着睡袍，手里拿着恶心的小玩意，侧身躺在我的床上，“早就想问了，小凛你讨厌明朗身上的汗毛吗？”
“为什么讨厌啊？”
“喜欢？像雅叶一样喜欢？”
“呃，还……还好……好啦……没有那么在意，因为不管是不是汗毛很重，明朗就是明朗啊。就好像如果芭蕾的金色小胡子不见了，芭蕾也永远是芭蕾吧？”
“我和幽幽一起看银他妈的时候，看到这么一个桥段，近藤问阿妙小姐，如果你喜欢的人屁股上有毛，那你怎么办呀？阿妙小姐说：那就连屁屁的毛一起爱。”
“那么反过来，如果连他的毛毛都爱的话，是不是对人也……”
“别胡诌了小葵，杀了你哦！”
回身挥拳要揍，葵香笑嘻嘻地躲得老远。芭蕾在抄作业，幽幽仰躺在床上看漫画，像是没听见有人在开她老哥的玩笑。我用毛巾把脚擦干，水也懒得倒，盘腿坐在葵香身边，两人起初挨在一起，没一会儿葵香就伸展开躺下，脑袋枕在我的大腿上看天花板。
我揉了揉她像绸缎一样滑的脸颊。
除了刚开学那会儿，很久没有过这么悠闲的时光。
“小凛，如果你的心跳加速，胃部神经收缩，精神亢奋而且智商降低，那么本公主告诉你，你要开始热恋了。”
“噗！完全没有！”
葵香翻身趴着，下巴搁在我的腿上。
“呐，如果你们寒假里约会的话，一定要在光线暗的场所啦，因为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就会减少戒备，产生安全感，彼此的关系就会很亲近……哦呵呵，黑夜告白的成功率，远远高于明亮的场所，心理学叫做黑暗效应。”
咦？那不就是……电影院？或者……
早晨四点，我被卧室的咚咚声吵醒了。
睁开眼睛环顾四周。
“……啊……啊嘎嘎！”
我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穿越了。
“幽幽，天才刚亮，你怎么穿成这样啊？”
“库库库，圣战士是绝不会脱掉战袍的。”
小萝莉穿着角色扮演的魔法衣服，像关公拿着大刀的动作，手里拿着玩具店里买来的一根魔法杖，面无表情地杵在我床边。
实在是吓死我了。
“你是说……打算穿成这样去机场送人吗？”
“北川哥哥同意了的！他说接受吾之奉献！”
“不可能啦，那家伙是处男。”
“什么意思呀。”
“就是……人生充满了悲催的男生。”
七点钟的时候，明朗在楼下喊了一声，单车停在梧桐树下，男生单脚撑地仰头往上看，他的手里拎着给我们买的豆浆油条。这么冷的天，要不是餐厅因为放假提早歇业，也不会让他大冬天骑单车出校门……咦？呜……乱想什么，分明主要是给他妹买才对。
我在楼上摆了摆手，穿着睡衣拖鞋跑下去。
“吃完就准备吧，九点集合。站这边来。”
明朗拉着我的袖子，让我绕到他的右手边。
有风吹过，刚好被他挡住了。
“那个……”我低着头接过来吃的，然后抬头观察他一会儿，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连一句谢谢也没有？”
“……谢……什，什么？要不是你帮我复习了功课，让我顺利及格了，我才不会跑腿下楼来拿东西呢！本团长很忙的！”
“……是是，谢谢你让我帮你补习，让我打发了那么多的无聊时间，所以我买了早点孝敬您啊，团长大人，我先走了。”
就在他要蹬单车的时候——
“等一下！”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对了，我一把扯住了他的袖子，他回头看了看我。我急忙用指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提醒了他一下，“明朗，你临走前最好……”
他错愕地眨了一下眼。
“这里……”
忽然，贴身凑了过来
啊啊！那家伙居然在我的脸上啄了一下！
我像个雕塑一样捂着脸。
“可以了？”
“大流氓！我只是让你最好刮刮脸上的胡子啊！”
“谁知道呢，回见。”
“……”
后来的事稍微提一下吧。
机场里很热，少女们坐在大厅的圆椅上玩手机，幽幽穿着Cosplay的服装惹来外国友人的围观。
北川戴着黑超像个地道的明星一样，明朗则像个助手，帮他办理登机手续，拖着他的行李好比一个佣人尾随着天才画家。
迎面而来一个拖着笨重行李的长腿美女。
北川一瞬间喷发荷尔蒙，撸胳膊挽袖子勇敢地冲了过去，非常优雅地说：
“这么漂亮的小姐，请让本少爷和你一路同行吧？”
美女冷着脸扫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后的明朗。
挑剔的目光慢慢地，移到两个男生的双腿、小腹、裸露的小臂，以及敞开三颗纽扣的领口之中……她果断将行李塞进了明朗的手里！
美女挽着明朗的胳膊，扭动着小蛇腰快步往前走。
远了还不忘回眸一笑，对石化的北川来一句：“哼，基佬。”
从那以后，北川出入公众场合再未遮掩过体毛，当然他也再没提过要去脱毛的事。
【后记：我想送给你一堆玩具】
老实说，时隔多年，我仍不愿打开自己的任何一本书的原稿，连责编在第一时间邮给我的样书，也在当时过于雀跃而拆封抚摩之后，被我尘封在大纸箱里用胶带粘好，哪怕一次也没有完整地阅读过。过了些时日，我又会把它们全部拿出来，一本一本整齐地摆在桌上，逐个儿地翻到精美的扉页——
一直在用一个旧的记事本，每页都有小清新的字句、摩天轮或街头风景的彩色水印，由于用得太久了，闻起来有一股腐败的花味儿，它是一位小读者送给我的礼物，还附带着满满的喜欢和鼓励。如今，小本里记录着许多名字和邮址。在很多个夜晚，我翻着它，用不怎么好看的字体，在数量有限的样书上写下满满的感谢和祝福，全心全意地一一回应。
“不管你在哪里，我都支持你！”、“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们一直在这里！”、“加油！未来！”——谢谢，谢谢你们，谢谢你们的不离不弃，谢谢你们的一路相伴，真心的谢谢你们……
很多很多话不知该如何开口，犹如溪流之中层层叠叠的鹅卵石，垒砌在我一腔热血呼之欲出的胸口，我要如何把满当当的心意摊开来给你看一看？我像个想把一大堆的玩具拿给你一起玩的小女孩，面对着你，却不知先拿出哪一样才好——哪个你才会喜欢呢，哪个才能逗你高兴，让你待在我的身边更久一些……于是我抱着腿蹲坐在角落里，假装对你不理不睬，因为生怕自己做得不太完美，因为担心自己说得不够滋味，最后只好紧紧地拉着你的手，着急地仰头看你，不利索地讲给你听：
“祝你学业有成！祝你心想事成！圣诞快乐，元旦快乐，新年快乐，开学快乐，升职快乐，永远快乐！”
“谢谢你，真的非常非常的感谢你，谢谢你一直以来的支持和鼓励，谢谢你对每篇连载的小吐槽和小爱意，谢谢你的关注和热情，谢谢你给我那么多那么多的勇气。”
哪怕你小小地笑了下，我就很开心很开心。
每经过一个阶段，就会有一种不同以往的心态和情愫，相较于当时写某个故事的状态，想法也变得或成熟理智或偏执倔强起来，所以不得不带着不舍和强迫的心情，一次次地从自己创造的故事里跳出去，然后把它们藏起来——我把每个故事当成“过去式”尘封在心底，故意不打开密密麻麻的文档，也许是胆小，羞涩于让“以前写的东西”被成长了的自己审视和批判，不愿让过去的自己和眼下的自己掐架，二者之间再来个“蹭得累”的心理冲突——我总是不太敢面对过去或失去的东西。
然而它们却始终不曾离我而去。
曾经用尽心思在字里行间倾注的小情感和小调皮，让少女们在你来我往中吐出的小幽默和小心眼儿，那些琐碎的日常和细枝末节，统统那么明朗清晰，它们日日夜夜萦绕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就仿佛深藏在那层层叠叠的鹅卵石的其中之一，可能它有点瑕疵，或许不太耀眼，但是每一颗都是我写作生活的一部分，是我的生命，是我的呼吸，是我自己。
请原谅我不顾一切地拉着你的手。
不管你喜不喜欢，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铆足了劲儿，非要给你看一看我藏起来的玩具，我想一股脑儿地全都献给你。
只是希望，下一次你会再经过我这里。
席未来
201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