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
路上走得一个多月,闵夫人腿伤渐愈,嫌坐车气闷,再加上越往南走,天气越暖,便弃车乘马。天狼郡主身形渐显,宇牧云说什么也不放心让她骑马,她只好始终坐在车上,有时气闷不过,竟然想方设法地无事生非。
宇牧云知她心思,千方百计地逗她欢喜,见了什么新奇的事物,总要买来让她解闷,有一阵甚至买了一只小猫养在车上,引得随他们而来的那两只涉羽宫黑鹰觊觎不已,终是将小猫吓得趁隙逃之夭夭方才罢休。
殷龙亭和林雨熟知宇牧云和天狼郡主的性子,倒还不觉奇怪,只有闵夫人,只道象宇牧云和天狼郡主这么声名显赫之人必然是正襟垂危,万万想不到他们竟然颇多孩子脾气,只是虽然深感匪夷所思,但见他们夫妻真心相爱、情真意笃,心里也是感慨之极,不免对自己师父和伍师叔能破镜重圆更寄厚望。
天狼郡主身怀六甲,不耐巅跛,是以众人一一路行来走得甚缓,待得到达南海海边,已是两个多月后的事了。南海气候与中原大不相同,四时无冬无雪,便是此时江南江北冰雪未融,这里也是一派温和艳阳,碧海蓝天,端的让人一见之下,所有阴霾皆是一扫而空地心旷神怡。
天狼郡主心情甚好,笑道:“难怪钱师伯要到南海来找小岛隐居,果然有其独到之处。亚娜师姐,钱师伯他们到底住在哪座小岛上?”
闵夫人道:“那本是一个无名的小岛,岛上别的不多,猕猴却是多不胜数,我喜欢叫那儿猴岛,师父却要叫那里做仙鸾岛。”
林雨笑道:“岛上是猕猴众多,又不是仙鸾众多,钱老前辈若是嫌猴岛不好听,顶多也就叫叫仙猴岛,取什么仙鸾之名,未免欠通!”
殷龙亭道:“仙鸾彩凤,分作两般衣。钱老前辈必是对伍老前辈念念不忘,所以才取名仙鸾岛的。”
闵夫人道:“师父将猴岛叫做仙鸾岛,正是殷小兄弟说的这个意思。”
天狼郡主笑道:“咦,亚娜师姐,我只当你是怒苏人,不通中原诗文,想不到你原来也知道仙鸾彩凤,分作两般衣。”
闵夫人道:“我哪里懂这里。这些是师父跟我说的。”
宇牧云笑道:“亚娜师姐,箴儿是在有意胡闹,你别理她!”
天狼郡主笑道:“我怎么有意胡闹了?仙猴岛的名字难道不好听吗?”
宇牧云笑道:“我瞧啊,不管是仙鸾岛还是仙猴岛,都是名不符实,因为岛上既没有仙鸾,也没有仙猴,除非箴儿上了岛,那岛才能叫仙猴岛呢!”
闵夫人奇道:“为什么?”殷龙亭与林雨对望一眼,哈哈大笑。
天狼郡主粉面嫣红,叫道:“云儿!你敢骂我是猴子,瞧我怎样收拾你!”伸拳要打,身子甫动,突地肚子一痛,“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宇牧云吃了一惊,道:“怎么?”
林雨笑道:“宇大哥,有人瞧不过她欺负你,在替你踢她出气了。”此时天狼郡主怀孕已近七月,早有胎动,众人都早已知道。
宇牧云见她如此说,心中不由一宽,笑道:“我这小宝贝儿真乖,知道护着爹爹,真不枉爹爹心疼你!”得意忘形地伸手去摸妻子小腹。
天狼郡主一掌打来,“啪”地一声将他的手打落。
宇牧云叫道:“哎哟,乖宝贝儿,你妈妈又在欺负你爹爹了,你管是不管?”众人哄堂大笑。
殷龙亭眼见前方不远处的海边泊着几艘小船,道:“闵夫人,从这里到猴岛要走多长时间?我和雨妹这便去雇船,顺便准备一些干粮和水。”
闵夫人道:“我常来海边雇船到猴岛去,这里渔村有好几户人家都识得我,我去雇船可比你们这些陌生人方便得多,还是我去吧,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便是!”还未走出多远,便有几个渔民快步奔了过来,叫道:“闵夫人,闵夫人!”果然是与她识得的。
那几名渔民见到闵夫人到来,神情甚是欢喜,奔到近前纷纷行礼。
一人问道:“闵夫人是要出海到猴岛去吗?”
闵夫人道:“是啊!我这次还带了几位朋友要一起去,想找条大些的船,多准备一些吃食饮水。”
一名渔民道:“闵夫人,你来得不巧,这里前些日子闹倭寇闹得甚凶,是出不得海的。”
闵夫人微微一怔,道:“怎么又闹起倭寇来了?”
一名渔民道:“这些倭寇贪得无厌,从来都不肯真正安分守己,过不得几年平静日子便要来侵扰生事,我们也已经惯了。”
闵夫人道:“这次来的倭寇人数多不多?我师父独居海上,不知要不要紧?”
一名渔民道:“这次来的倭寇人倒不多,可都是穷凶极恶的,已经伤了好几条人命了。知府大人已经将此事上报朝廷,听说现在中原大乱,到处都在打战,只怕朝廷管不了倭寇之乱,若是朝廷不能派兵剿倭,那说不得过不了多久便又要海禁。唉,我们都是靠海吃饭,一旦海禁,那可又没有活路了!”
其实自大明初年,因为朝贡贸易厚往薄来,便有许多日本人冒充朝贡使者到明朝来骗取财物,因为当时日本尚处割据状态,没有统一的中央政权,那些没有日本政府管辖的假冒使者朝贡完毕之后便滞留中原沿海抢劫掠夺,是为倭寇。为防倭寇,自明初朱元璋起,朝中便时因倭寇横行的状态颁布海禁严令,海禁令一出,沿海百姓便再不得出海,所有渔民生计都需得另谋,是以众人提起海禁都是眉愁苦脸,显得甚是担心。
闵夫人对海禁之事也是无可奈何,道:“倭寇来得既然不多,你们也不必太过害怕,大伙儿一人拿一柄刀来,难道还对付不了那些强盗么?”
几名渔民面面相觑,皆是摇头,纷纷道:“那些倭寇穷凶极恶,我们如何打他们得过。”
天狼郡主忍不住道:“尚且没有打过,你们怎么知道自己打不过倭寇?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你们都是本地人氏,亲友众多,既然来的倭寇不多,那你们十个打一个,总也应该占些上风罢!”
那些渔民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倒退了几步,连连摇手,说道:“那些倭寇个个都是身手了得,别说十个打一个,便是二十个打一个我们也未必打他们得过的!”
天狼郡主眉头一皱。
殷龙亭道:“箴儿,他们都是不懂武功的平民百姓,不但比不得咱们这些刀剑上打滚惯的武林中人,只怕连寻常军士都比不过,你要他们跟倭贼相抗,未免太过为难他们了。”天狼郡主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殷龙亭转向那些渔民道:“我们有要紧事,一定得去猴岛一趟,能不能请几位大哥相送?”
闵夫人也道:“我师父独居海岛,也不知那些倭寇会不会去搔扰,诸位兄弟,你们送我们去一趟猴岛,银钱方面,我们是绝计不会亏待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