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花空老，时不时地炸出几个灯花，窗外翠竹被风吹动，发出瑟瑟的响声，月夜美景，只可惜在这听雨轩中却无人欣赏，过了许久，江枫依旧是呈昏迷状态，戚摇自然守在床前未曾合眼。
长夜漫漫，戚摇也细细想了下自己这些日子做的事情，这两月来自己除了编些故事，四处瞎逛，做些零工也没做什么有意义的事，事在心头，却不作为，莫非就是自己的现状？
就如前日在醉仙楼的争强好胜，完全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再来便是千盛赌坊的事，若是自己上上心，也就没有偷玉佩的事端了。说不定江枫也不会跟踪自己。
以后做事应该更加心细些。
这样想来，此次之事便是给自己一个教训，不过，还真是苦了江枫了。
戚摇想不通，既然江枫是想报复自己，那又为何是独自一人追踪自己？一个不会武艺的纨绔子弟跟踪一个武艺还算可可的小小侍女，怎么想都觉得有问题。
也许江枫只是想对自己训几句话？
戚摇锤了锤脑袋，索性将这个问题扔到了一边，不再思考。
此时的戚摇仅着了一件外衫，在这清凉的夜中也显得有些单薄，自己明明得罪了江枫，可是齐瑾还尽全力帮自己，这份情谊，倒让戚摇在这夜里感觉阵阵暖意，戚摇靠在床边，把玩着齐瑾送与自己的玉簪，不禁面露笑容。
从小到大，这么帮过自己的，除了师父便只剩下齐瑾了，戚摇还能想起师父刚刚带自己出家门时的情景，年轻的女子带着年少的自己，挨了多少人的白眼，受了多少的苦楚，好不容易待自己成人，但光景却不复从前。
细细想来，齐瑾的相貌倒是与自己的师父有些相像，只不过一个释然归去，一个风华正茂。
对于齐瑾为何要收自己为侍女，戚摇想了许久也没有头绪，按理说他应该像江枫一般报复自己，可是这两个月来，不仅没有受到虐待，反而吃穿用度与主子无异，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精神击溃法？待自己完全陷入了高床软枕之时，再将自己一脚踢出？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夜便这么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午时过后，齐瑾过来拿了盘点心放到了桌上，“知道你还未出过门，先垫垫吧。”
“少爷，以前我觉得您就是一个克扣工钱，压榨下人的无良小人，不过，现在不这么认为了，您是一个可以依赖的好主子。”
齐瑾听完并没有像戚摇意料的一般开心，只是淡淡道“才明白？”
戚摇点点头。
“那不快点过来吃些点心，省的一会你晕倒了我还给再找个小人救你。”
虽然说得苛刻，不过戚摇知道齐瑾对你客气说明和你敬而远之，相反对你言词批评时才是和你亲近的表现。
戚摇走到桌子旁，拿起白糖糕吃了起来。“少爷，您好像还没问过我的出身之类的问题，贸然让我作您的侍女您就不会有一丝的担忧？”
齐瑾回道“我若说是报仇而已，你会不会觉得伤心？”
戚摇含着白糖糕点点头。
齐瑾忽而笑道“当初是恨急了你，救了人还平白挨了打，当再见你时还是想戏弄戏弄你，可没想到你竟是如此单纯，稍稍糊弄就上了钩，现在想想还真是觉得有些好笑，也难怪你被江枫算计了。”
戚摇涨红了脸辩解道“当初那个情形谁能辨出是非，更何况你还拿银两抢过我的房间，所以一激动才不小心伤了你。算算我才算是受害者，不仅给你赔了罪，还赔了包袱长剑，等时限到了，还给再去趟云仙镇，真真是得不偿失。”
齐瑾听后笑意更深，“早就已经让齐云带回来了，就放在听雨轩的柴房里，这么些天了你竟还未发觉。”
齐瑾说完后两人皆是一笑，只是江枫躺在一旁，显得有些格外多余。
过了一会，齐瑾望了望江枫后冲着戚摇命令道“我看他伤势也稳定下来了，今晚你就趁天黑将他带到一个离江府近些的地方，江府似乎也没有太大的搜寻动静，你只管小心便是。记住，切莫让人发现。”
戚摇担忧地问道“只是这样便可么？”但一想齐瑾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这样命令自己的，便接着说道“嗯，我会小心处理的。”
齐瑾点了点头后便回听风榭去忙城郊地契的事了，戚摇先是到柴房取了包袱长剑放到了衣饰箱里，而后便开始帮江枫穿戴，昨晚的衣衫已经被酒浸湿了，尽是新丰酒的味道，戚摇只得把它脱下泡在玉簪花瓣里，所幸现在酒味已经淡了。
戚摇这厢忙的手忙脚乱，但齐瑾却没再书房中处理地契事宜。而是拿着一张加厚印花宣纸反复地咀嚼。
戚摇，年华双十，家事不详，师承不详，于五年前出道江湖，居无定所，去向不明。
这便齐瑾在风波小筑所买到的消息，当日戚摇将姓名填写于账簿上，齐瑾便命齐云去风波小筑打探戚摇的消息，顺便将戚摇落在客栈的包袱及长剑取了回来。
一柄看不出出处的普通残破铁剑，一包只有旧衣的包袱，看不出身份，而那风波小筑的消息更是看不出。
一个人能空白到如斯地步，那么只有是刻意隐瞒了。
所以齐瑾才想将戚摇留下来，来探清楚她的身份，只是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不仅探不清，反而被她带的越来越偏离自己生活的轨迹，马上三月之期就要到了，齐瑾突然觉得有些舍不得。
并非是爱慕的舍不得，而是觉得这种新鲜的生活很是有趣。
其实那日齐瑾说与戚摇的话并不假，齐瑾与江枫皆是名门之后，也同样是武艺不济，就算是万贯缠身，但在这江湖中最不起眼的便是这万贯钱财。
纵使自己没日没夜地思考生财之道，纵使自己现在已然是首富之身，但江湖中人只要听到自己的名字，便会一笑置之，不予置评。多久没有像如今这般开怀的笑过了，想到这齐瑾无奈地笑了起来，便将那张记录着戚摇身份的纸张撕碎，扔到了铜炉里。
齐瑾想着若是戚摇愿意，留下她当个真正的侍女倒也不错。
还未入夜，但是戚摇便早已准备好了一切，于是便百无聊赖地坐在桌前想着齐瑾对自己的话。
“果然还是为了报仇啊。”可是说完后戚摇却笑了出来。戚摇能看出齐瑾对自己并非歹意，留下自己也不过是填了心中的怨气。
若是能一直陪在他身边就好了，戚摇想着想着脑里突然映出了这句话，倒是让戚摇心中一惊，难道自己是喜欢上了齐瑾？
不不，戚摇狠狠地摇了摇头，心想着，不过就是一个认识了两个月的陌生人而已，肯定是齐瑾平时对自己太过严苛，这下突然对自己好起来，自己便误会了。
戚摇还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对自己刚刚的想法表示认同。
只可惜，神女有意，襄王无情。
到了深夜，戚摇偷偷地背着江枫到了江府附近，基本上都没有守卫巡视，倒是让戚摇微微有些吃惊，不过吃惊归吃惊，戚摇还是趁守门人不注意时将江枫放到了外围墙边。
过了不久，江府的守卫便发现的江枫，但却不怎么震惊，反而习以为常似得叫了几个守卫一同将他扶了进去。
戚摇突然觉得有些可怜起江枫来，若是换了齐瑾必定是全府轰动，就连平时修饰花园的园丁都能跑过来凑个热闹，不过既然没有动静，也省下自己四处躲藏了。
回了齐府，戚摇好几日都向齐瑾询问江枫的消息，却没有打探到什么，只是知道江枫卧病在床并不见客，却也没有找过自己，这下戚摇才稍稍放下心来。
戚摇帮着齐瑾研磨，笑着说道“这次还真是谢过少爷了，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齐瑾回道“不知道怎么办还能将人轻易带回府，到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个头脑。”
不过戚摇听后也不恼，而是更加用心地研磨，“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送回江府肯定会被人发现，便将他带了回来，可没想到江府守卫如此之松，而且他们看见江枫倒在地上也没有多大的反应，还真是很奇怪。”
齐瑾不在意地说道“每家都有每家不同的习性，你又何必多管，好好尽到你的本分便好，以后可不要再招惹那些陌生人，尤其是那种看似富商之人。”
这句话说得在理，戚摇不禁同意地连忙点头。若不是在云仙镇招惹到了齐瑾，自己也不会天天在这里低声下气地做着侍女。说来也奇怪，这齐老爷已经离府快三月了，还没有回来。
再过几日自己就不用在这继续当着侍女，交完物品后那便是自由之身，想到这戚摇突然很是‘想念’齐老爷。
于是戚摇便好奇地问道“少爷，这老爷都好几月没有回府了，怎么不见您心急呢？”
齐瑾回道“生意之事，有谁能料的到，我心急又有何用。”
这一说倒让戚摇没法接话，戚摇便老实地研磨，盘算着今后的小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