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三生:神仙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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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命里无他(八)

本以为,萧清婉在无颜那里碰了钉子,一定会颓上几日,可是听翠翠说,这姑娘跟平日没什么异常,听说过两日是无颜的生辰,竟还在苦练剑舞,想要献给无颜做贺礼。练舞就练舞吧,还专门挑在无颜一定会经过的地方,就有些让人惆怅。

我站得远远的,陪着无颜将姑娘婀娜生动的舞姿看了一会儿,暗自叹一口气。

自家夫君生了一张招桃花的脸,我这个当夫人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可是想一想,如果这么容易就被抢走,这个夫君不要也罢。

想的太入神,竟然不自觉将这声“不要也罢”说出了声。

耳畔听他问我:“不要什么也罢?”

我回神过来,道:“没什么。”示意了一下花下舞剑的女子,道,“为了你这么费心,不去慰劳慰劳?”

无颜携了我的手,含笑:“夫人不喜欢,我们绕路。”

还未抬脚,那边的萧清婉已经眼尖地看到了我们,细细软软的嗓子唤了声:“慕容哥哥。”

我转身欲走:“你去吧,我避一下嫌。”

无颜手上力道一重,拉住我,命令的语气:“随为夫过来。”

行到萧清婉身边,见她白衣白裙,素面朝天,脸颊微红,有些微喘,因为出了层薄汗,而有种风情万种的味道。

侍女依依为她递去丝帕,她抬手去接,衣袖下便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腕,她的另一只手上握了一把长剑,剑柄上的垂穗很是精致好看。

她笑着对无颜道:“慕容哥哥,你的生辰,我献剑舞给你,可好?”

无颜自然道好,又赞她方才的舞姿:“剑舞风流,不错。”

她赧然一笑,目光不知是经意还是不经意地在我脸上扫过,又漫不经心地移开。

只听她有些遗憾似地道:“只是剑需配琴,才称得上风流。”怀念的口吻道,“当年我和哥哥练剑,慕容哥哥便在旁边弹琴,这十年,我每次舞剑,都总是想象着慕容哥哥弹的那首曲子,只可惜身边没有人能弹出那样的旋律。”有些黯然地道,“不知道,此生还有没有机会……”说完,忽而有些期待地看向无颜,“不知慕容哥哥可否为我……”又噤了声,自我否定道,“慕容哥哥的生辰,替我抚琴自是不妥,是我冒昧了。”

无颜淡声答她:“并无不妥。”又吩咐翠翠,“取我的琴来。”

萧清婉的脸上满是惊喜:“慕容哥哥答应了?”

待琴案摆好,无颜安顿我在他身边坐下,突然问我:“夫人有多久没听我弹琴了?”

我想了想,道:“三年零七个月。”

他像是有些感慨:“竟已这样久了。”

我看他一眼,又看一眼萧清婉,咳一声提醒他:“萧姑娘都准备好了,你快开始吧,我也想尽早见识见识,唔,什么叫琴剑合一。”

他笑:“好。”

接下来的一盏茶的时间,我却只顾看身边这个男子,哪里还顾得上舞剑的姑娘,她舞的好不好,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悠扬琴声中,偶有落花飘到男子的肩头,似也同我一样不愿离开。

虽是音痴,却知道他弹得很好很好,他弹什么,我都喜欢。

最后一个音符犹在耳边,萧清婉已经收剑行到跟前,裙角翩若莲开,她有些羞涩地垂下头:“慕容哥哥弹的很好,可惜我舞得生疏,不能和上慕容哥哥的曲调,只怕登不得大雅之堂。”

无颜道:“无妨,还有数日,好好练。”

女子惊喜道:“慕容哥哥的意思是,”捏紧了衣角,“这几日,都会来陪我……”

她还未说完,就听无颜淡淡问身后立着的翠翠:“这首曲子,记住了吗?”

翠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自信地点头:“奴婢都记下了。”

无颜道:“记得便好,这几日陪萧姑娘多练几遍。”说完离席,“我还有事,今日有可能晚归。”

我随他起身,将他肩头的落花拂去,边替他整衣衫,边问道:“晚膳前能回来吗?”

他道:“看情况。”

我道:“那晚膳就不帮你留了。”

他道:“你敢。”

我笑道:“快去吧。”

他握了一下我的手,柔声道:“等我回来。”

目送他走远以后,漫不经心回头,看到女子将自己的唇咬的微微发白的哀怨模样。

我其实挺想安慰她,人生在世,不可能事事都顺心,有些事情要看开,可是这话说出来,倒显得我在同情她,难免会伤了她的面子,我虽然没有这个意思,却不好说些多余的话让她误会,于是只道:“我也回房算寿宴的账单了,萧姑娘自便。”

她却唤住我:“姐姐可愿赏脸,陪我喝杯茶?”

喝了两盏茶,又差人备了棋盘,陪她下起了棋。

她突然开口:“姐姐好像很自信慕容哥哥是爱你的,否则,也不可能对我的出现无动于衷。就连我来这里的目的,姐姐都从不过问。”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嘲笑,“容我猜猜,姐姐嫁给慕容哥哥这么多年,可是已经习惯了什么都不问?”

我为她这句话手指一颤,听她接着道:“慕容哥哥每日见过什么人,姐姐不知道,他费尽心思想得到什么,姐姐更不知道。”

我打断她:“他待我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好一个不重要。我却是要问姐姐一句,慕容哥哥待你这么好,他想要的东西,你能给他吗?”

我道:“他想要的会自己去争,不需要我给。”

她笑的有些同情的味道:“是你根本不知道他要什么吧。他一定没有告诉过你,他在做什么,在同什么人打交道,他也没有告诉过你,未来将会如何……或许他的未来里,根本就没有你呢?”

我不为她的说法所动,淡淡道:“萧姑娘若想挑拨我夫妻的关系,大可不必这样费心思。我若是对他连这点自信都没有,还有什么资格同他在一起。”

她赞许地点点头:“姐姐还真是做妻子的典范,妹妹真是佩服。”抬起头,神情悠远地望着不远处的一树繁花,突然道:“不如告诉姐姐吧。”柔夷绕青丝,脸上一派少女的天真娇俏,一双黑眸却妖艳而妩媚。

我道:“萧姑娘有话直说。”

她问我:“陈谡,认识吗?”

我道:“你是说那个誓要收复燕州十三地的将军?”

她把手伸向棋盒中,捏起一枚棋子:“将军?说的好听。”嗒一下将它敲到棋盘上,“哝,不过是枚棋子。”

我无动于衷:“哦?”

她轻笑,又执起一枚棋子,放到与方才那一子相对的位置上:“这是慕容璟。”

我笑:“你不会想说,慕容璟也是棋子?陈谡这个人我不认识,可是慕容璟想要复国,是因为他有国仇家恨,同别人没有关系。”

少女神情没有一丝变化,懒懒道:“他的确是按照自己的判断在行动,可是,人这种东西啊,在面临特定的境况,大抵都会做出特定的选择,有些时候,看似是自己的判断,可是那到底是出于谁的意愿,谁又能说的清呢。”

我沉默了一会儿,问她:“所以,萧姑娘想表达的是?”

她道:“别急。”又执起一枚棋子,落到棋盘上,“这个是我。”

我额角一跳:“你?”

她道:“北娆府兵世代镇守边关,从不踏足中原,只有国之大乱,才能靠皇帝的虎符和我爹的虎符共同调兵。可是,当年平南王谋反,属于大乱,北娆府兵却按兵不动,你可知是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北娆府兵不听令于当时的圣上,而是另有其主。”

我额角跳得更厉害:“何出此言?”

她道:“意思是虎符不在皇帝手上。说的再白一点,就是先帝慕容昭并未将调动北娆兵的虎符传给后立的太子慕容尧,而是传给了别人。”

“不传给太子,又能传给何人?”这个问题刚问出口,心中便已有答案。

一时沉默。

女子窥了一眼我的表情,露出一个不置可否的笑:“看来你也明白了。不过,只有一枚虎符是没用的,我爹临终前,将虎符交给我哥哥,命令我哥哥效力于另一枚虎符的主人,而那另外一枚的主人,便是我哥哥的主人。”

说到这里,目光中多出一抹痛色:“后来,大沧伐晋,景帝看重北娆府兵威名,劝我哥哥归降,哥哥不从,他们便抓我为质,威逼哥哥说出另一枚虎符下落,结果……哥哥自刎在景帝面前。”

她说到这里,目色中的悲痛已经淡去,却显得有些空洞:“要控制北娆兵,需要萧家的血脉,我哥哥既死,景帝便不能杀我。后来,哥哥的死士助我逃出景帝控制,一路护送我到灵均山庄。”将那张姣好的容颜转向我,淡淡告诉我,“我哥哥效忠的人就是灵均山庄的慕容煜,而慕容煜博弈的对象……”执起另外一子,放到棋盘中央,“就是当今大沧的帝君。”

我觉得有些头疼,遂抬手压一压额角,道:“等一等,当年大沧诛杀晋国未归降的势力,据说北娆府兵也在其列,兵马已经一个不剩,事到如今,又如何能为大沧帝君所用,或者,”顿了一下,“为慕容煜所用?”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笑,似春日桃花:“他们这些下棋的人都喜欢故布疑阵,世事也都如这些棋子一般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而我们寻常百姓能够听说的消息,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谁又能说得清呢?”

我凝眉思虑,终于问她:“你是说,慕容煜想要的是……天下?”

她目光落向棋盘:“或许,他只是想赢这盘棋呢。”抬眸看我,目光深邃,“我能帮他赢,可是姐姐呢,竟然连他在想些什么,都不知道。”手指绕着头发,“还有,瞧姐姐每日都一副气色不好的样子,是不是身体有些隐疾?对了,听说姐姐来灵均山庄也有段时间了,怎么还没给慕容哥哥添个一儿半女,慕容哥哥便不着急吗?”起身到我身畔,附到我耳边,轻道,“慕容哥哥为姐姐准备的胃药,可治好了姐姐的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