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计谋
炫比我晚了尽一月才回到伊甸。我们先一起去学校看了看玲儿,炫还特地嘱咐了她和雪仪、紫月,还有一些相关或知情的人,不要声张玲儿的公主身份。
傍晚时我们才回到那个竹林小院。晚餐时,炫几乎一言不发,却总用他那种好像钉子似的眼神,死“钉”着我。
被他看得几乎毛骨悚然了,我忍不住问他——“你这是干什么?”可他仍旧一言不发,低头开始填鸭。
我正纳闷,忽听他含着饭菜,含糊不清的咕哝了句——“我退位了。”
“什…什么!!”我惊得蹿了起来,不仅撞翻了椅子,险些连饭桌都让我掀了。
见我这么激动,他抬起头看着我,表情十分认真,一本正经的对我道:“很抱歉,你圣妃的头衔也泡汤了。”
“你——!!”看到他那副表情,我气得差点抓起手边的果汁泼他,使劲咬着牙才勉强忍了下来,下意识地就想重新坐下,边向下坐边说,“你知道我不在乎这个,只是太惊讶了。你为什……”
“喂~……别坐!”
“啊——!”
看着我一点点的坐下去,他出声警示,却见我没有反应,情急下吼了一声。没想到他这一吼,我吓了一跳,反而坐了下去。腰、背、肩、肘,先后自椅腿间划过,最后撞在椅面及翅梁上。真是,痛死我了。
“!……噗~!……呵呵……哈哈哈……”看我摔倒,炫先是一愣,可当他看到我几乎整个人都“嵌”进了椅子里的那副糗样时,就开始哈哈大笑,一点都不给我留面子。
“你——!你还笑!……你~…可恶!”真是,——丢死人了! 以前,无论是在迦楼宫里,还是在天庭,我到哪不是前仆后佣,不说婢仆如云,也总有人随时随侍在则,就连刚来伊甸时,都有雪仪、紫月在我身边。现在突然要一个人独处,才发现自己竟然如此白痴!
看我在地上挣扎的越是狼狈,炫笑得越是起劲,一直笑够了才过来扶我。
“半天才过来,谁还要你扶!”我气得一巴掌拍开他伸来的手,自己站了起来。
他反手扣住了我的手腕,很赖皮的将我揽进怀里,“你很喜欢恼羞成怒呢!我的爱妃。”
“还不都是你害的!你还好意思说。”为了躲避他的“啃噬”,我边推他,边努力地抻长着脖子,以至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古怪了。
“是、是,都是我害的,…”炫依旧像年糕一样,边咬我,边不痛不痒的说着,“…我道歉!来,我来补偿你。”语出行至,他忽地就将我打横抱起,旋即朝我们的卧室走去。
这叫哪门子补偿!! “你!你……把我放下!”
“好的。”边应着声,炫边用脚勾了下门,又一脚踹过去,——嘭! 门应声而关,同时,我也被炫“仍”在了床上。之后,就是一场攻防站!
我哪里阻止得了炫!气得大声吼他——“你给我正经点!”
炫愣了下,冲我眨了眨眼,说道,“爱妃。哪有你这样的!衣装不整的躺在床上,叫自己的男人正经。你也太难为人了吧!”
“你、…你~……去你的!”我蜷起身子,狠狠瞪了他一脚。乘他向后仰倒过去的空档,赶忙坐了起来,并重新收拾装容。
“好~,好~!”看我一副要抗战到底的样子,炫释然的笑了下,盘起腿,正襟危坐地看着我,道,“你想怎样,说吧。”
“你—…”真想再骂他几句!算了,正事要紧。“你真的退位了?”
“暂时还没,要等烨回来接位后才算数。现在,我还是圣君。”
“为什么这么作?”
“你伤心吗?我的美人儿!”他单手托腮,摆出一副落寞的表情。
“你少打点岔行不行!”我气得狠狠瞪了他一眼。真想在那张欠扁的脸上咬一口,咬到会出两排血淋淋的牙印的那种。
他对我摆了一个投降的姿势。
我续道,“帝位更迭对帝国而言是很重大的,不宜善动。你做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做这种决定。”
他没有马上回答,静静的看着我,少顷,他问我:“如果我放你回迦楼,你有信心打败继后及其一派势力吗?”
“我……”我到是有信心一拼,但胜算不会高过一成。
“那无异于送羊入虎口。”见我低头不语,他兀自续道,“我可以让你以神将的身份暂代王职,却不能让你坐王位,而你又没办法证明自己王储的身份。即便继后什么也不做,你都没法让你的人民接受你。”
“可是,这跟你退位有什么关系?”我有些不解。
“当然有关了!”他瞪了我一眼,“只有我,以堂堂天帝之尊接掌迦楼,才不会被说成‘挟天子以令诸侯’。放弃整座银河而专治迦楼,顶多就是退位后,划地自封而已,即便有错,也论不到迦楼人来惩治我。他们本就是我的子民,我舍众生而独睐迦楼,是他们的荣耀才对。莫说那孽障不在,就是在,也一样要奉我为主。”
“……”我有点糊涂了!瞪着眼睛看了他半天,努力地思索着——,忽地,我讶道,“你……你是要跟我一起回迦楼!”我激动得嗖地一下凑上前去,握住了他的双手。
这次换炫愣住了。他没有答话,静静地看着我,神色似乎有些为难。良久,他才缓慢而低沉地道:“我不是为你!”
“嗯~?!”他这话让我有些愕然,不由得又开始思索。少顷,我明白过来——迦楼人,在整座银河的战略部署上,占着很重要的分量。迦楼哗变,难免搅乱军心,从而影响整座银河的安定。
想到这儿,忽觉得有些落寞!我漠然的低下了头。
一时间,气氛显得有些尴尬。我偷瞄了他一眼,发现他也在看着我!我们便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可能我笑得有些顽皮,他抬手轻弹了我一记脑崩。
我抓住了他的手,顺势倾倒到他怀里,依旧调皮地笑道,“我捡了个大便宜,对不对!”说完,我抬起头,在他下颚上“咬”了一口,又放开他跳了起来。
跪坐在他面前,我道,“把天帝娶回去作新郎,我怕是史上第人呢!”
我那个美呀!相对的,他却气得咬牙切齿,可一阵变脸之后,最终,他只很轻、很轻的,在我额心处轻弹了一记,斥道,“少胡说八道!”
那一天,我实在是乐得开花儿了。那是我一生中,唯一的一次,让炫喊累,抱怨我不让他休息!之前总是他一直把我弄昏过去才甘心。
激荡过后,我们都静静地看着彼此。我像个撒娇的孩子样赖着他,死缠着他,弄得他一直在苦笑,说我像只章鱼。管他呢!反正,我就是不放手,也不许他放手。
炫也一直顺着我,紧紧的抱着我,只是一直不说话,总呆呆的望着天花板。
不难看出,他还是有些难过。我不免感染了些负罪感,不由得歉疚道:“对不起!”
他微怔了下,遂转头看我。大概是猜出到了我言语所指,他笑道,“傻瓜,都说不是为你了。”
“可原因在我。”我道。
“那到是。”他安慰似的抚了抚我的肩,“若换了别人,我还真不方便这么做呢!”
“就要远行了,你一定很舍不得吧?”我问。
“这到没有。”他说着,却还是叹了口气。
“还说没有!那你叹的什么气啊?”我在他颈子上轻咬了下儿。
他笑了。抬头瞪着天花板,长长的吐了口气,而后才说道,“不是为这个。”
“那为什么?”我追问。
他没有马上回答,抬手揉着我面颊,顿了顿才道:“后世势必,……要把我记成一个重色轻国的君主了。”
“嗯~!噗~……”竟然是为了这个原因,“呵呵……哦!”看他那堪称凄楚的苦瓜脸,我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又被他弹了一记脑崩!
揉了揉头,我报复性地又咬了他一口,调笑他道,“还真是委曲你了!”
“爱妃,你好像是在幸灾乐祸呢。嗯——!”他瞪我了一眼,象征性地扼住了我的下颌。
“没、没有,我哪能笑你呢!呵呵……”
“还笑!臭丫头,看我……”
“啊~!我不笑了、不笑了,你别……啊~~……”
可恶的家伙!他竟然咬我的耳朵,用舌头掀开我的耳膜皮,向我耳里吹气。
那是迦楼人的“致命”弱点。没有了皮膜的阻隔,即便只是极轻柔的呼吸声,在我们迦楼人的耳里,却有如狂风怒号。不一会儿,我便被震得头晕目眩!再加上那让人浑身颤栗的奇痒,真是难受死了。
“我投降、投降了!”好不容易推开他,我赶忙讨饶,“求你了,别再闹了!”
我和炫好像隐居一样,在那个竹林小院中,一直呆了几个月。起初,我还奇怪他怎么会这么闲。后来问了他才知道,他是故意在跟“某些人”捉迷藏。
炫的计策,我怎么都觉得是瞒天过海,可他偏说是以牙还牙。想想也对,他和王弟用的计量,还是真是半斤对八两!自以为可以瞒天过海,以达偷梁换柱之效的王弟,显然没有想到,堂堂天帝也会做出这等低级的骗子行径。
说实话,连我也想不到,炫远播在外的名声,竟然是一贯的慵懒、散漫,久疏朝政!至少在我所见识的那短暂几年里,他还算是任劳任怨的。可见这位天帝陛下,真的是惯于欺世盗名!王弟那样的小骗子,与之相比,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王弟那边的计划如何我不知道,但炫这边,实在不可不谓之周详!乍看之下仿佛疏漏良多,暗里却是巧施连环、疏而不漏。
总观天庭,上下一心、矢志不渝,简直合作无间。一张缜密的大网,正如阳光下的花儿般缓缓展开,而王弟那条笨鱼,也正不知死活、毫无警觉地,朝着张开的大网游来。一切似都顺利得超乎想像,可我的心却好像一下子站到王弟那边去了。
原因无他,只是,天庭的团结似乎并不是出于他们对炫有多么的忠诚,也不是什么众志成城,而是出于对王弟的鄙视——莹虫之光,妄敢与日争辉!
在圣族面前,我们迦楼人,竟然只是妄想跟太阳比光、热的莹虫! 呵~呵~……
他们这样的态度,虽然令人不快,却并不意外,真正让我厌烦的,整个计划中,我最不喜欢的,只有一点——玉儿!
在炫缜密、精妙的计划中,我这个核心人物,是见不得光的。理由很简单,我的出现必然会打草惊蛇。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天庭及伊甸方面,将有关我的一切痕迹全部删改、掩盖,我本人也被发配回这个竹林小院。玉儿,成了我的替身!
由于受封的时间不长,虽然也经常出现在天庭,甚至大模大样的坐在朝堂上,却仅限于只有少数要员参与的内朝。真正四方来使,举国参与的大朝,哪有一个异类妃嫔参与的份!因此上,外界关于我的信息可说是少之又少,几乎是不为人知。炫赌我那王弟一定还不知道,我已经成了圣妃。
显然那牲畜先前对我的百般蹂躏,就是为了免除我得宠、得势的可能。可惜,他实在有些高看了圣族,谁规定进化到了巅峰的高等生物,就一定会在此间处有所讲究?呵呵~,事实证明,任何生物,无论进化与否,只要是公的,都一个德性。不懂自律和懒得自律,在结果上实在没什么区别!
如是想着,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王弟为什么不干脆把我给毁了容呢?那效果不是要比蹂躏要来得明显、直观得多。
炫对我的想法表示遗憾,说论起行事手段,我比我那王弟实在是差太远了,好在这些害人招法不懂也罢!
他没有为我解释,我想了几天才明白过来。以圣族的医学之盛,不论我被毁成什么样子,他们都会帮我恢复的,而像我这样的纯血贵族,被如此明显的蓄意迫害,凶手的动机几乎可说是昭然若揭。这样一来,他们反而会更关心我,甚至有可能仅仅是因为好奇而追察下去,而王弟显然是唯一有动机的人。到时候,即便凶手真的不是他,他也会百口莫辩。
唉~!不知道我这是善良还笨。或许,我那孽畜兄弟,还真是比我聪明呢!
想不清那些个乱七八糟的根由、原委,只知道我现在面对的结果是——炫每天都在和玉儿出双入对!!
气死我啦——!!!
因为我需要替身,因为外界不可能不知道圣妃的存在,因为炫要扮演一个安于享乐的慵懒昏君……总之,炫需要一个美艳绝伦、妩媚妖娆到足以恃宠而骄的,狂妄、傲慢、娇纵、跋扈,极致放肆的妖妃。玉儿,很合适,简直就是不二人选!
有时候,我怀疑炫根本是故意气我。以前他和玉儿在一起时,总是将我们的姻缘签置于屏蔽状态,可这次,他说那是计划的一部分,所以我有必要了解其间过程。起初我还信以为真,可之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整个计划中,我唯一要做的,就是把自己藏起来,一切都是炫在实行,我知不知道过程又怎么样呢!
我自己也不知道,当时究竟是太单纯,还是被气晕头了,每每看到玉儿恣意撩人、妖娆尽现的谄媚于炫,我唯一想的,就是能冲过去,掐住她的脖子抓花她的脸。该死,她分明就是知道我能看到,故意向我示威!
那段时间,玉儿真可畏是极尽放肆之能势,她甚至数次搅扰朝堂,打断朝议。炫,一直都放任着她,以至连伊甸的一些人都开始认为——炫可以为玉儿放弃江山!
可惜,传言毕竟只是传言,玉儿自己很清楚,炫所作的,一切匀不是为她。而传言又是真实的,炫真的,会为他的美人放弃江山,只不过,那个美人不是她。为了这个,玉儿可畏满腹怨怼,炫对她越好,她反而越发气恨难平,因为她知道,这所有的一切,均是所为他人。
通过姻缘签,我经常见到他们,刚刚还是浓情密意、如胶似漆,一转眼,背过人去便是水火不容。不过,吵归吵,但他们从没有在人前露过破绽,可见玉儿还是深明大义的。对她的心情,炫也不是不清楚,但毕竟是自己曾有负于玉儿,心中难免有愧,结果,每每两人吵的如火如荼,最后,炫还是要去哄玉儿。遗憾的是,他这般一味的忍让,难免有过火之处,而玉儿气焰日益飙涨的同时,她心中的那些愤、怨,却丝毫未减。为此,炫颇是头痛。
有时候,我忍不住会想,要是我真的也变成玉儿那样……这个男人还真是可怜了!呵呵~……
十一章 擒贼
炫与玉儿合作、争吵、争吵、合作的闹剧,一直演义了将尽一整个年头,直到我那王弟到来。
照理,他是不可能这么快到的,就算在父王向伊甸发讯息的同时,他便开始打点行囊,也不可能把行程缩短一倍多。炫说这是他阴谋的一部分。那也是我唯一一次,听到炫夸讲“那畜牲”。
他说,王弟算好了星岚的时间,并且提前出发,待他走至在半徒,再让迦楼方面发出信息,这样,原本要走近三年的路程,就变得所剩无几了。他还说要跟我打赌,赌王弟在天庭呆不了多久,迦楼就会发出,父王先逝,要王弟回去继位的消息。他赌不会超过三个月。
因为这样一来,他回去时还能再次赶上星岚,而且可以大幅缩短他在天庭停留及离开迦楼的时间,而这两种离开与停留,恰恰是他这个篡位者,最大的冒险。在不可能避免的情况下,这种方法是非常聪明的。可以把危险降到最低。
我没心思打这个赌,因为那要面对一个前提,父王——在“那畜牲”出发前,就已经……
炫又说对了。在他佯装漫不经心的拖延时间的过程中,在他还未露面见我那王弟时,在天庭全体漫不经心的对待中,被变向软禁的王弟,在还没有真正开始在天庭的生活时,就先接到了,迦楼催促他回去继位的消息。历时,还不及一个月!
为此,炫适时地结束了他无聊的拖延游戏,以审核资质为由,将被他以爱理不理的态度变向软禁了近一个月的王弟,单独诏出。
奉命前去提人的,正是那位曾被我错当成恩人军医大人,叫什么来着……辉夜!对,辉夜。当王弟的亲随要求与王弟同行时,他微笑地对那些人说——“怎么,你们是想在神将资质考核的考场上,为你们的少主施以援手吗?那好像叫作弊。”
一句话,让包括王弟在内的所有迦楼“访客们”,哑口无言。之后,王弟便“沐浴”着他灿若春风的笑容,被押进炫特地准备的“考场”中。
其实,这一天,炫等待已久,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中。
他为王弟选的考场,是一间偏僻又狭小的书斋,在场的,除了押王弟前来的辉夜等几人外,就只剩我、玲儿,和炫。
当王弟依律向炫见君臣之礼时,炫审视地打量着我这王弟,定论式的叨念道:“果然是个水族!”随后,他问王弟,“尔邦名册中记,汝母也只是混血迦楼人,少星君,你应该只有四分之一的水对族血统才对,怎么除了多出一对翅膀,就全是个水族样子呢?”
王弟陪笑说,是可悲的反祖现象。
炫不置可否地回了句——“有可能。”示意他起身回话,而后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斜躺在玉坐上,慵懒地道:“依律,各域星君必须通过神将资质考核,方可继任。汝年纪上轻,且又初到天庭,要通过考核,怕还需些时日。今尔邦传讯来告,汝父骤然辞世,帝位已然悬空,不知你有何打算没有?”
王弟露出了一抹落寞、凄戚的神情,向炫施礼道:“圣君明鉴,臣父辞世,卑臣心已缭乱,此时即便参考,恐也难有建树。臣请圣君恩准,让臣先行归乡服丧,待来日再回天庭补考。”那副表情,落在我眼里,是那么的虚伪!令人作呕。
对他这番回答,炫不屑地嗤鼻一笑,道:“迦楼传讯至天庭便要近一月时日,汝即便立即动身,剩星岚而归,待汝回到迦楼,汝父也已辞世两年之久了。这个丧,不奔也罢。”顿了顿,炫吐了口气,似笑非笑地续道,“朕不关心你的家事,只问你对尔邦帝位有和设想。”
“臣对帝位并无猎心,…”王弟忽地表现出异常的恭谨、认真,“…只是弃之恐有违先父遗愿。今已至此,全凭陛下做主便是。”
好个并无猎心! 我和炫不约而同的各自在心中暗念了这一句,不同的是,炫多了声冷冷的哼斥,随即对王弟道,“凭朕做主!你是想借朕的旨,违汝父之愿,还是想凭朕之旨,压民众不从之怨啊?”
如此之问,王弟怕怎么答也不合宜,可他却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黯然一笑,低头不语。
“罢,…”炫起身踱步,道,“…朕给你两个选择,一、朕指一部将与汝成婚并接掌迦楼,汝退居后位,即日便可起程归乡;二、让神将暂代迦楼帝位,待汝获取神将资质,再回乡即位。”
“圣君说笑了!卑臣以男儿之身招婿,恐有失体统,颜面何存。”王弟尴尬的笑了笑,我隐约看到他的唇角有些抽搐,“不知圣君欲指何人暂理迦楼?”
特地把“暂理”一词说得那么清楚,还说对帝位并无猎心!哼~。 看着王弟道貌岸然的表演,我不时地在心中咒骂着,几乎忘记了自己是一个躲在暗处的偷窥者,险些从隐身的耳室中蹿出去。
“放心,朕正有一绝佳人选,管保迦楼全境满意。”炫勾起了一抹略显邪妄的笑容,招手叫道,“天籁。”
终于到我上场了!应着炫的呼唤,我缓步自耳室中走出,边走边则脸看着堂下的王弟,直到握住了炫向我伸来的手,才咬牙恨道:“王弟,一别二十载,别来无恙!”
“你……!”看到我,王弟脸色一僵,随即向炫问道,“陛下,这是何意?”
这畜生果然狡诈,见了我,竟能处变不惊,佯装不识。
“何意?”炫笑了,明显阴险的笑容,比起狡诈,王弟比他是差得远了,“你问何意,莫非是觉得朕这爱妃,还不配做一个小小的星域帝子。嗯~!”
“不、不~!臣无此意,陛下。”被炫质问,王弟赶忙辩解,“卑臣只是不解,圣妃为何称臣‘王弟’。”
“哼~!”炫又笑了,讽刺意味的笑声,“称你王弟!朕好像并没有告诉你她是朕的妃子。你为什么不以为她是朕的庶嫂,是在称呼朕呢?”
“这……”
我看到王弟的唇角又在抽搐,看来,他已经感觉到事情不妙了。为了“鼓舞”他的情绪,我大胆的在炫的玉坐上坐了下来,好整以暇地含笑观之。
“恕臣愚昧,想不得许多。可是陛下,臣真的不认识这位娘娘!”王弟明显得紧张起来,但仍在做最后的挣扎。
相对的,炫却愈发显得狡诈了,笑容,也显得阴险而近乎邪妄——“怎么?朕有说你认识她吗?还是她说过你认识她。”
“你……你们……”王弟显然没有预想到会有这样一幕,一时有些语塞了。
炫抓到了机会,立即棱起双眼喝斥,“嗯——!你这是在跟朕说话吗?”他话音未落,包括辉夜在内的少数几个在场的神官立刻围拢上来,将王弟擒住,并强迫他二度跪倒在地。
我这牲畜不如的王弟喔,竟也有些骨气!已然身糟囹圄,却仍不服输,甚至不急不予。
看了看两边擒制他的神官,他直勾勾的瞪着我和炫,沉声道,“陛下!臣请陛下三思,您不能只听她一面之词。”那表情,明显涵着浓浓的恨意,甚至含带杀气,“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无故将臣扣押,民众难服,恐生哗变!”
说到最后,他终归还是歇斯底里起来。说完,还妄图挣扎着站起来,可惜,钳制他的手臂没有任何松动的迹象。相反,他的慷慨激昂,只换来包括我在内的,在场所有人的一阵耻笑。
在众人的耻笑声中,炫悠闲地嘲讽道:“迦楼子,难道没人告诉你,不要试图与圣族耍心机吗?”顿了顿,炫坐下来,揽我入怀,状甚亲密的嗅着我的肌肤,边又陶醉似地道,“要什么证据呢?我也不过是遣神将暂理迦楼而已,要什么证据呢!”
同样是在众人的笑声中,辉夜,举着他惯用的得意武器,一把被称为修罗刀的激光手术刀,缓步向王弟靠近。
“不!不——你不能杀我,杀了我,你也别想安宁!!”王弟的脸变得极度阴沉,但我却看出,那看似凶狠的嘴脸,已显得有些苍白,与之相连的身躯,隐隐地,在发抖。
“别紧张,他不会弄死你的。”炫很没同情心的,以看戏般的戏谑式语调调侃他道,“我又怎么舍得杀你呢!失去你,还怎么让你那足智多谋的母亲,投鼠忌器呢?!”
“不——,你不能这样对我!堂堂天帝怎能呃~……”他疯狂的吼叫着,最终,那吼声却止于一声低沉的闷哼。我不知道他后面会说些什么,任何人也不会知道了。
因为,辉夜以一种极为恶毒的方式,对他的喉咙进行了“手术”。我还看到他对王弟的脑部注射了针剂。虽然从来没人告诉我,但我一直深信,那将彻底摧毁,王弟大脑的语言中枢!
王弟在无奈地忍受那无情的“手术”时,我和炫却是肆无忌惮的你侬我侬,享受着胜利的喜悦。突然,一个漂亮的小脑袋从炫的玉坐后面探了出来——
“哇~!父王好狡猾啊!”
“玲、玲儿……”
“臭丫头,从哪蹿出来的!”
我和炫都吓了一跳,赶忙分开,各自退向一边。
都十几岁了,如今的玲儿,早不是幼稚好哄的小丫头了,她看似天真的笑靥上,明显含着几分嘲讽的意味,边笑,边指着耳室的方向,道:“我一直就在啊!只是你们都不理我,好像把我忘了似的。我只好自己出来了。”
“出来也好。”炫无所谓的掸了掸衣禁,朝玲儿招手道,“过来见见你迦楼的舅父。”
玲儿并没有走出来,继续站在玉坐后面,将双臂和她的小脑袋压在玉坐的椅背上,来回扫视着我和王弟,最后,她朝我问道,“他真是舅舅吗?”
我下意识地嗯了一声,谁知,小丫头就没头脑的冒了句, “舅舅,好漂亮呢!”
哎~~!? 我甚至都还没明白玲儿说了句什么,就听炫大声地笑了起来——
“呵呵,真是个好主意!水族生性****,且大多雌雄同体,正是做宠物的上上之选。似这样的宠物,魔族最是喜欢了。迦楼子,说不定,你也会找到一个好归宿呢!辉夜,帮迦楼子准备、准备,送他去魔羯。”
就这样,因为玲儿的一句话,王弟便被带走了。我不知道他是否真的被送去了那个叫摩羯的星球,总之,那次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也没再听到过关于他的消息。
事后我曾问过炫,万一他真的像我一样,置之死地而后生,那怎么办?
炫用几乎不肖回答的态度回道,“他跟你怎么能一样!名不正、言不顺,谁会为一只毫无价值的落水狗而拼命。更何况,帮他就意味着要和天帝对抗,魔族才没有那么傻的家伙呢!”
第十二章 荣归
几乎在送走王弟的同时,我和炫也起程了。由于炫根本是早有预谋,一切准备都很充分,一路也都还算顺利。不过,为了能尽早到达,以免迦楼方面多生变故,在为等炫的兄弟回来接掌帝位,而无奈地错过了,王弟来时乘的那道星岚的情况下,我们没有等到新的宇宙岚就出发了。无法进入最佳的星际航线,路程上只好绕远了些。
“这样也好。”我们起程后的第三个月,炫这样对我说。他说,我们到的太快,可能会让迦楼方面起疑,而我们却没有足够的时间来了解迦楼的境况。
“那样的话,等到星岚再起时,‘剩风’而去不是更好。还可以缩短行程,又节约能源。”
“那样又太晚了。你也知道,等来下道星岚要多久!况且,距离太远,再通迅上也很费力。我们现在这样,等于是在利用立体时间。”
竟然连走路都算计!搞不懂他们那些所谓家国、天下,尔虞我诈的狗屁道理,我大喊头痛。
“你这样哪像个女王。一点政治都不懂。”他在我头上敲了一记爆粟。
这些尔虞我诈的狗屁道道就是政治?!去你的,我不要懂。 “我有你啊!”我回答的不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
他一听便笑了——“那到是。我既然来了,自然会帮你。想来,堂堂天帝亲临治理,量那些畜牲也不敢造次。”
竟然当着我的面说我的族人是畜牲!我气得随手抓了样东西丢了过去。
他闪身避开,来到我身边,揽我入怀,仍旧是一副让人想一脚踢上去的笑容——“孜非同源,优我者仙、神,劣我者牲、畜,爱妃~,尔非我类,故而称畜。怎么,生气了?”
“好吧、好吧,我是畜牲。你满意了吧!”
其实他说得没错,且不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迦楼族,也曾自傲的将除圣族之外的所有异族称之为畜,而今面对圣族却受不得辱,也确实没有道理。
记得以前在迦楼宫里时,也受过应对圣族的教育,只是,我贵为王诸,一贯尽享尊荣,突然面对……做了他的妃子,就连圣族也没人敢看扁我了。我几乎都忘记了,原来……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命”吧。不管爬得多高,做多少、多么伟大的事,我依然是我。是我而已!
“嫂子心性纯、灵,且天恣聪颖,只是涉世未深,欠缺历练。兄长既已弃位相随,自然是能者多劳啰。”
炫那个替他扛下帝位的兄弟——烨,曾经这样说。我几乎以为我听错了!堂堂天帝竟然肯叫我嫂子。
我非正妻,又为异类,即使扶正也做不得神后,要由炫的姐妹出面代位。因故,圣族的历史上,才会数度出现,帝子娶后女而固皇位的事情。
这声嫂子,恐怕只是他们兄弟俩,私下打趣时的一个代号。
男人!!他们说正经事儿时,总喜欢回避女人,而他们不正经的时候……那些话,求我听我也不要。
我知道,他们其实是在商量那些所谓的军国要务。在这方面,我承认,我的确还很生嫩,根本不足以担当掌控一方疆域的帝子。
那些尔虞我诈的道道我也不想懂,到乐得当个傀儡。让炫自己一个人烦去吧!
当他们联络、叙事时,我索性主动回避。有时间,还不如多陪陪我刚出生的小儿子。
这可怜的孩子。我是在出发后才发现怀了他的,而且,算算时日,似乎是在路上怀上的。这样一来,这孩子从孕育、孵化,到出生乃至长满周岁,这整个儿过程都要在宇宙中度过了。我恐怕他体质会因而受到影响,总是不放心。
炫说我杞人忧天,圣族曾经有过持续数亿年在宇宙中流浪的经历,现在虽然在伊甸安居,但仍因担负巡航宇宙的任务,绝大多数族人,都会在宇宙中度过大半生的时光。他们的后裔,生在宇宙中,反而会比生在任何一个星球上,都长得更好。
他给孩子取名“无心”,还抱着还是卵状的、未出世的孩子,对烨炫耀,说他有儿子了。
算他蒙准了,是个儿子,而且是圣族。
这孩子,竟然完全是个圣族!他体内有构成迦楼人翅膀的寄生植物因子,但却没有翅膀。
炫说这是天意,将来要把无心送回伊甸去。我没有反对,反对也没用,他才不会听我的呢!况且,如果无心真的完全像他,恐怕这孩子的成长与寿限,也不适合与迦楼人共同生活。让他回伊甸也好。
炫没有说明,但我也明白,为孩子取名无心,有无欲无求之意。他是要向代他继位的烨,表明他离开的决心。另外,圣族有律,凡宗室嫡长,必须有子嗣留在宗室,而我和炫是注定不会再回伊甸了,取这样的名字,也是希望能保护这注定无依的孩子,不要被卷入权力争斗的旋涡。
转眼间,四年过去了,我终于又回到久别的故乡——迦楼星。
当我领着玲儿走出舱门时,立刻受到了族人们热烈的欢迎,雷鸣般的欢呼声一直响了很久。
炫说得没错,百姓对我是谁或是什么样的人,都不感兴趣,对于苛带他们的王弟回没回来或是去了哪里之类的事,也毫不关心。
族里仅剩的两位长老认出了我,激动的大喊着我的名字冲了过来。有百姓听到他们说是我回来复位,立时传了出去。欢呼声便更盛了。
当我和炫一行人走出飞船,以继母为首的一众臣子迎了上来。当她看到我额上的标记不是一般的神将印记,而是圣妃的标记时,显得非常惊讶,但这还远不足以将她吓住。
看他们的架式,竟然都不打算迎我入宫!
这女人果有心机!她冲上来,却不喊我的名字,也不尊我为神将或圣妃,只直接追问我那王弟,她的王儿去向。然,从语调、神态上看,她的态度又不像把我当做不认识的人。
经她这一问,立时有臣子跳出来,向我质问我那王弟的去向,态度嚣张,十分无礼。
两位长老为我不平,斥责他们对我无礼,那些人立刻提出对我身份的置疑,同时指责两位长老不关心帝子死活,还说他们是叛徒。两位长老人单势孤,也不敢再多话,难过的大声叹息。
炫的轻咳声适时的响起,成功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此情此景,炫早有所料。按照他的指示,我稍稍安慰了两位长老,对那些跳出来叫嚣的人颔首一笑,将他们视线导向身后,作神官打扮的炫,并转身对之浅施一礼。
早有准备的炫,慵懒的打了个哈欠,有些有气无力地道:“什么帝子啊!那家伙分明就是个水族吗。真是,他到底是不是老星君亲生的啊?”
这一击命中要害,继母又是一惊。那些站在继母一边的臣子们也纷纷歇斯底里起来。
一开始,他们还有些敬畏炫神官的身份,辩解一些什么帝后为水族,新帝像其母之类的话,最后,他们竟然质问炫——圣族是不是有意将帝子扣留,而后派神将代之,意欲控制并奴役于迦楼。
炫立刻端起神官的驾子,毫不客气的赏了他们每人一记耳光。
“何为奴役?!迦楼星原本就是圣族开发、建立,尔等一众族人,也皆为我圣族驯育,例来就属圣族管辖,又何来代管之说。尔等今日是怎么了?翅膀硬了,想造反了是不是!!”
将他们一顿漫骂之后,炫又佯装疲惫(好像是为了教育他们才累到似的),气冲冲的排开众人,率先向王宫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顿了顿,忽又转回身,斥道:“你们这些孽障,退化了不成!连这点智慧都没有。怎么没人引路?”
尽管连同两位长老在内的所有迦楼方面的人,都对圣族狂妄、傲慢,及盛气凌人的态度极为不满,但却还没有谁敢于公然与神官作对。
似继母那般心机,当然更不会公然对神官无礼。只凭她登上后位的那短短几十年,任凭她再有手段……应该说,就算她毫不掩饰的竖起反旗,公开和圣族对抗,没个一、两百年的发展,圣族都不会理她的。
可以说,像继母这样的人,现下宇宙,在圣族管治下的四十三座行星中,随时、随处皆有,勇于竖起反旗的,也大有人在。他们一个个无不来势汹汹,可却连圣族外围的宇宙巡航队都对付不了。更可笑的是,有些连宇宙巡航队都还没见着,就被来自其它行星的势力刮分了!
原因是圣族的一项,颇为阴险的狡猾政策。其实也不能说人家圣族阴险,你要反人家,不称臣、不纳贡也就算了,还要攻打人家,欲取而代之,同时,你还能有脸要求人家来保护你吗?!
就算真有那么不要脸,圣族要是能答应,那就不是圣族,根本就是“宇宙第一大傻瓜”吗!
说到这儿,聪明人大概都能听出来,其实圣族也不是什么至高无上的统治者,他们只不过是一条,众行星共用的,公共执法队而已。
圣族之所以能凌驾于所有种族之上,他们的强大是主因,但不是全部。不可否认,圣族,是一个深具智慧的种族,他们是宇宙间,一切智慧的源泉。现今宇宙各部族,无一不是承其血、得其恩的。故而,人家摆出家长之姿,管制一干“儿孙”,也是合情合理。相反,谁要是不服管制,想要自立门户,圣族也绝不阻拦,但你要是被别人欺侮了,跑回“母亲”面前哭诉,那“母亲”也不会再给予你温暖的“怀抱”了。如果有人忤逆,想要伤害“母亲”,那无论是被“母亲”以“家法”处治,还是被一众“兄弟”私下修理,都是活该。
因此,凡反叛圣族者,最终,无一不是功败垂成,粉身碎骨。只是,那帝子一死了之,却苦了其治下生灵。
那是圣族对待判军,最恶毒的惩罚——凡叛乱之“土”,三百年内,圣族匀不予保护,亦不管之。如有人掠之,因其已属“圣土”之外,圣族亦不罚之。
可想而知,一个美丽、富饶的星球上,那么多的,丰富的资源——能量、财宝、矿物、食物……和“玩具”。那是多么诱人的,一座敞开的宝库啊!
持续三百年,被人肆意劫掠乃至杀戮,之后,那星球上,还能剩下什么?可想…而知……
因此上,以神官身份示人的炫,无论再怎么傲慢、跋扈,迦楼方面也唯有隐忍。于是,那些刚刚还极其嚣张、无礼的臣子们,终于肯摆开仪仗,抬来车辇,将我和炫,迎入王宫。
金殿之上——
当炫将自伊甸带来的密印掷入“神龛”后,当众人看到映出的虚似影像中,那位与炫有七分形似,三分神似的天帝陛下时,都不由得一愣。
至今我还清楚的记得,那时,影像中的“那位陛下”——烨,宣布诏命时的,如是之说——“近日接迦楼奏表,呈帝子更替之情。如此常平之事,本不欲干涉,然,今见汝番新君,分明是一水族,以此子予尔迦楼为帝,岂不滑稽?
念其与前任星君确有父子之谊,本应许一承有迦楼血脉之神女,予之为妃,受爵放还之,无奈,今时暂无适宜人选,且见新君实过于年轻,遂留之于伊甸浅尝历练,待来日成婚后,与其妃一并放还。
汝番帝子之位,特命先帝妃暂待,但虑之涉世未深,恐有不足,适逢先帝退位,欲在迦楼颐养,故责其为随行之神官,予以佐之。还望尔番众卿,能代朕看顾吾兄!”
听闻炫竟然是天帝,继母和她手下的那些人,被吓得别提有多傻了!简直非言语所能容之。
趁热打铁!我依炫的指示,严词拒绝了继母的安排,自行指挥着从伊甸带来的随从,直奔我从前的居所。
我离开迦楼,前前后后,也不过二、三十年,这宫中竟然就已物是人非,甚至,有些殿宇都已被他们改建了。很明显,继母是要将我曾存在过的一切痕迹消除掉。很可惜,她失败了。
一路上,我把所有我看到的今昔不同之处,一一指出,并加以一番评判,最后,对着那座,我曾经住了上百年,现今却早已没有我半点痕迹的,与我记忆之中截然不同的殿阁,勃然大怒,一窜恶言评判之后,命人将之拆除,尽速恢复原貌,就连里边种植的花卉,都不许改动。
这样一来,我们原本中意的居所没了,炫便借着我的怒气,也大发了一通脾气,骂我本就不该再对储君的居所念念不忘,随即毫不客气地,将继母和一众效力于她及我那王弟的仆从,自帝子正宫里“踢”了出去,自作主张地,“鹊占鸠巢”了。
继母不甘受辱,却又不好公然与我对抗,便佯装凄苦地求我暂不要拆储君宫,让她先暂住上一段时日,待她安顿好新的居所在说。
炫早料到她会如此,叫我绝不能答应,无论如何,一定要把她赶到她该去的地方去。于是,还为我编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母妃真爱说笑,若大的迦楼宫,还能没了你的住处?何必非住储君宫呢。”边说着,我边将雪仪怀中的心儿接了过来,又将玲儿拉至身前,炫耀般地对继母笑道,“况且,您老要是住了储君宫,让我这一双儿女住到哪里呢?难道直接住进金銮殿不成!”
继母也不是省油的灯,眼见一计不成,速生二计,立即就诉苦道:“住所自然是有的,只是一时间难于打理,还请圣妃开恩,宽以些许时日。”官话说完了,还不忘套个近乎,猛地扑过来,一把就抓住了我的手臂,一脸苦楚地道,“你就帮帮忙,反正你与陛下是夫妻,就先到神官宫邸暂住一时……”反正她就是不叫我的名字,坚决不让人抓到她认我或不认我的任何把柄。
“什么?!”
她话还没说完,一旁的炫就跳了起来——“你的意思是,我以后要独自住神官处所!!胡闹,即知我们是夫妻,哪有让夫妻分居之理。什么神官宅邸,那都是因为不方便住在宫里才另建的避嫌之所。如本方这般的,还避什么?为什么要另辟住处?”说到这儿,他若有所思的拉着长音哦了一声,随即便瞪起双眼,阴沉的喝斥道,“你接下来不会要说,——像天籁这样临时的代理星君,就不配住帝子正宫,以后没事就不用回来了。是不是啊~!”
很显然她就是那个意思,但由于阴谋被当面拆穿,本就心虚的继母,怎么敢在正处于盛怒中的炫的面前,再行强词狡辩呢!
一来,炫曾贵为天帝的身家,她开罪不起,二来,王弟被天庭扣留,行同人质,让她投鼠忌器。于是,心有不甘,却又不好公然与我冲突的继母,无奈之下,也唯有暂时退让,但她也绝不可能就此放弃。真正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在接下来的一月里,炫和继母两方人马各自行动着。当继母及她的一派人马,以一系列鸡毛蒜皮的琐碎事情来拖延、阻挠我执政时,炫的计划,也同时——缓缓展开!
当继母的部下们,不继地以各种手段寻衅、滋扰、陷害着,我和炫自伊甸带来的随从部众时,陆续有一些邻近星球的商旅,或附近空间站的巡航舰,“路过”迦楼星,并请求在迦楼休整,补充给养。
人越多越容易混水摸鱼!起初继母他们也这样想,于是总是很大方的允许那些人入境,可时间一长,她就发现不对了,可惜为时以晚。
其实她就是早发现也没用,炫早就散布了消息,让“很多人”知道了他要来迦楼定居。天帝陛下莅临,来凑热闹的人当然很多,而人家以朝贺天帝为由,顺便来恭贺迦楼新帝继位,怎么好把天帝的客人拒之门外呢!如果她真的拒绝访客入境,而又不让我和炫出面,肯定会被怀疑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狼子野心也太明显了,但如果我或炫露面,当然是不会拒绝人家的啦!
人家混水摸鱼,没道理我们不行。于焉,一些寻衅滋事的始作俑者,莫明其妙的“舍身成仁”了。在炫为一些“不懂事的客人”的“混账行为”而“大发雷霆”,并将部分“滋事”的“客人”拱走时,继母渐渐意识到,她的“手臂”,被除去了……
第十三章 流年
暗潮已被湮灭,通过我刻意的表现,族人们也已经接受了,我乃先朝遗失的储君的事实。继母被我幽禁,有关我那王弟之事,也无人再提,反而有人议论,那对母子心怀叵测,被圣族识破,才有了此番——圣妃、天帝亲临,接管迦楼的戏码。我猜,那多半也是炫,刻意放出去的言论。
一切回到原点。我恢复了“迦楼?天籁公主”的身份,稳稳坐在了,仙逝的父王的位置上。迦楼的一切,又都回到了原本的轨道上,只除了一样——在原本至高无上的王坐之上,又多了一个位置,炫的位子!
没办法。虽然是以帝子夫婿的身份坐在朝堂上,但作为神官,一个曾经贵为天帝的特殊神官,炫是不可能与我平坐的,更不可能作为我的“附属品”坐在王坐之则。
为了表示对天帝乃至圣族的尊重,金殿上的至尊位置,只能让给炫了,就连我的王坐,也只好落在炫的玉坐之下,置于下一级阶面的左则。
当然,有堂堂天帝镇在玉坐上,我这个所谓的星君,傀儡是当定了。好在也没人反对,我也乐得退居后位。然而,我没想到,炫似乎并不想让我当个傀儡,反而事事要我亲为。
数年后,我渐渐明白了炫的用意。当然的,我有近三千年的寿命,而他,就算创下奇迹,最多也不过五百年,焉能取我而代之。无奈,我也只好努力学习了,可是,他狠辣、绝决的手法,我总不忍去学。每当此时,他便要我在迦楼百亿族人,与那些乱臣贼子之间取舍。
“祸害不除,日后必定生乱。他日若生叛举,迦楼将变作何等模样?”
是啊!祸害不得不除……可你逞天帝之威,强行收其为奴,从者私下恶整,逆者当众而诛,这也太过明显了吧!!再者,你可以这样做,我却学之不得啊。
“无妨,我先帮你顶着,你慢慢捡有用的学。以我的寿限,应该还可以顶上个一、两百年,要是这么长时间都教不出个像样的徒弟,那我这天帝也是个不合格的。幸好早退位了!”
哦~—…东方令炫,我迟早被你逼疯!!
“疯吧!这样也挺可爱的。记得在我死之前好起来就行。”
“你—……” 可不可以不要提那个字。只能有两百年吗?难道不可以久一点!……两百年后……我还只是少女啊!
尽管那还是很遥远的将来的事,我却已开始恐惧。我不敢想,用工作来麻木自己,逼自己淡忘那既定的,可怕的事实。炫当然也有所觉,却只是笑我太傻,他明明还很年轻,我却在担心那遥远的将来,枉自辜负了大好年华。
的确,人各有命,我怕也没用,况且,寿终而寝,本乃一大幸事,我却终日惶惶,弄得他好像是个可怜的短命鬼似的。
现在想起那个时候,自己都觉得可笑。想必,他那个时候,一定常在心中抱怨,基至咒骂我呢!其实,两百年的时光,还是很漫长的,以他当时七十几许的年纪,也还是风华正盛的青春年华,我却总担心那些遥不可及的,没边没影的事,好像他已经时日无多了似的。
“就算是明天就要当寡妇,你也用不着现在就哭啊!真是的。” 那几年,他总这样说我。
渐渐的,我那种不安的情绪,便在迦楼日益安定、繁荣的氛围中,在为工作有所成就而沾沾自喜的快感中,不知不觉地“消亡”了。
对于炫的治世之道,迦楼全境,无论我迦楼族人,还是水族或其它大小部族,无不信服。族里仅剩的那俩位长老,还时常大叹早生了几百年,白白错过可与圣君“共画河山”的大好时光。
我和炫经常斗嘴,感情却日见深邃。于公,我们是神官与帝子,于私,我们是夫妻,几乎无时无刻不在一起。
我们这般恩爱,俩位长老自然也是乐见的很,却不知他们怎么想的,竟然突发奇想地,说什么要帮我教养诸君!之后,我那一双儿女,便就此“消失”于茫茫人海。
日子一天天过去,迦楼全境一片祥和,我也渐渐对工作熟练了。照理,我本该清闲些了才对,却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我竟然越来越忙了!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正想问问炫,却忽地想起——这家伙上哪去了??
这可恶的家伙。看我日见成熟,竟然就抛下工作,不知跑到哪儿旮旯逍遥去了!我心里恼他,一有空就找他抱怨一通,却意外的发现,他竟然时常和玉儿在一起!
玉儿!我几乎忘了还有这个人,忘记了她也是炫的妾氏。当我发现,在我不知道的什么时候,玉儿竟然已经生了一个女儿,一下子歇斯底里起来,不顾一切的对炫大吵大嚷……
我这是怎么了!好像只疯狗似的。
看着炫那一成不变的邪妄笑容,我渐渐平静了下来。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办到的,只记得我当时,很想在那张写满自负的脸上,狠狠的咬上一口。 真是的,他凭什么就那么自信!
终于,我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他这才上前,先是在我鼻尖上轻轻刮了下儿,随后将我拥住。
“我就知道,你不会是那种没大脑的女人。”
“去你的!”
他在我耳畔轻声饶舌,依旧是那副自傲、自负,自以为事是调调。气得我将他推了开去。
“别这样,…”他赖皮的把头压在我肩上,“…你也知道,她虽然曾有负于我,但终归还是世子的母亲,尽管那孩子早早的夭折了。
玉儿的性子,你也了解,我也不好太过冷落她,否则,万一被人挑拨、利用,生事不说,你觉得,我能将她杀了了事吗?你希望我那样做?”
“说那么好听,还不是你自己余情未了,舍不得她。”我明白他的用意,却难奈口舌之欲。
“女人!别那么小气。我已随你至此,势同扶正,这里又是你的地盘,贵为一方帝子,谁还能与你争。玉儿不一样,她在这儿人地生疏、无亲无故,我是她唯一的依靠,我都不理她,让她情何以堪啊!况且,你想想看,她现在生了女儿,只要玲儿能与那孩子相处好,日后,必有那孩子替你、我克制于她,岂不比咱们行而有效,也更叫人安心。”
“你想的到好,可万一那‘小豹子’像她娘一样怎么办?”
“所以喔,你必需承认她公主的身份,这样她才能跟玲儿、心儿一起受教育。”
“!……你的意思是,让她和玲儿、心儿一样,跟着那两个‘老不死的’,一起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然后,等她回来时,对咱们几个老的一无所知,自然对哥哥、姐姐,比对亲娘还要亲了。”
“你……”
我不知如何言语,看着炫那得意洋洋的样子,只感觉他脸上好像浮现出两个字——狡猾!
我不知道炫的“诡计”能否得逞,只知道眼前的事实——玉儿,开始公开与我争宠了!
我真是后悔与玉儿争吵。若我佯装不知,她或许也会息事宁人,可如今,她甚至几次冲入我的住所大闹。尽管每次她都会被炫恼怒地轰出去,可事后炫又总是要去哄她。
为了不让玉儿做傻事,为了不给有心人可乘之机!我真是恨死这个理由了。为什么不干脆点,除了这个隐患?
可恶的玉儿!这泼妇生性穷极奢妒,她总是想尽一切办法来离间我和炫,但我知道,炫是不会再回头的。有时候,我能感觉到,玉儿,更像是炫的恶梦,而不是我的。
——“我早已放弃了一切,主人。现在的玉儿,已经一无所有了,只有您,我的主!……不要抛弃我,主人。看在孩子的份上,请不要这样对待她的母亲!……求你,主人。你偶尔也关心下我们的女儿!……”这些话,仿佛一道道魔咒。炫,始终也未能抉择!
我能理解炫的心情。玉儿的今天,他是有责任的。为自己的过错而惩处他人,这种事,炫是断然做不出来的。当年他弃位来迦楼,竟连抛弃玉儿都做不到,怎么可能主动去伤害她。
为驱赶这个“恶梦”,我甚至冒险给了玉儿官职。可惜效果欠佳。玉儿接受任务时总是挑三拣四,甚至公然抗旨,而我却拿她没办法。要把她支开,真是很难,反而让我担心,她会否在外滥用职权。
我几乎麻木在这混乱的“争斗”中。匆匆数十年,就这样过去了。当我正为炫眼角渐生的皱纹心痛时,天庭突然传来消息——天魔降临,侵袭融源、岩魂两星。
转眼,十几座行星倾巢而出,抗击天魔。炫,亲帅迦楼部队去了。
由于曾经贵为天帝,炫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全军的统帅,而玉儿,一个曾经久经杀场的神将,她也想当然的,充当起炫的左膀右臂。
拉锯似的战争,持续了十余年,未果,最终,圣族不得不狠下心,又连续放弃了三座行星,引发了黑洞现象,才勉强将天魔封住。
我不知该喜还是该悲。玉儿,死于那次战役。我是多么痛恨她临行前留给我的,那抹带有炫耀成分的挑衅笑容。然,她一去不归,还让我欠了她一笔无法偿还血债。
她是名合格的神将!危难时刻,她救了我的心儿。
她追随着炫,与炫一同出生入死。在前线的十几年里,她俨然一副神后的架势,而我却被该死的帝子身份困在迦楼。每每想到这些,我不知多少次夜不能寐。可是,战火纷飞,无暇孕育儿女,自己的孩子又不在身边的玉儿,竟把作为天庭神官出征前线的心儿,当作了自己的孩子。
去时的部队,只回来不到一成。谢天谢地!炫和心儿都没事,平安的回来了。接到消息,我满心欢喜地等待着他们父子的归来,可是,回来的只有心儿,和少得可怜的一些士兵。炫呢?!
炫,似乎受了些伤。我问心儿,他只说是些轻伤,却不细说。我只知道他们封闭了蓝月上的月宫,包括炫在内,所有的伤员都在那儿养伤。
这样的消息,让我的心绪一下子又再次揪紧起来。封闭月宫,伤愈前绝不见人,这说明,他们被天魔侵染了。为了不让天魔的辐射有机会扩散、传染,在不能确定全愈的情况下,炫或任何一个伤员都不会回来!
为了疗伤,炫甚至暂时关闭了姻缘签。没办法,我只能继续等。数年的等待中,每当蓝月升空,我总忍不住极目远眺。尽管我并不能看清月宫中,炫的身影,但能看到月宫也好,让我能感觉自己离炫近一些。
当炫终于回到迦楼宫中时,早已成为天庭神官的心儿,已经回天庭述职去了。他们父子都没能道个别。
炫这一去一回,竟间隔了近三十年,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的炫,与之前离去时简直判若两人。他老了,真的老了!尽管只有一点点的衰老,但饱经战火、伤痛磨砺的憔悴,把他脸上那稀有的沧桑突显得尤为清晰。让人想不注意都不行。
再看到他的那一顺间,我简直心痛欲裂,哭得稀里哗啦的,却被他骂了个狗血濆头——
“我好不容易回来,你这是什么表情!”“恶毒”地拧着我的脸颊,炫依旧用他那副让人想一脚踹上去的表情,对我笑骂,“看清楚,我好好的呢。你想当寡妇也没那么容易!真是……喂、喂,我是活着回来的,不是死回来!还哭!……”
我终于迎来了安心、惬意的生活。因战火而损伤大半的族人已开始休养生息,迦楼的一切,也早已尽在我掌握中,即使有人想要反对我,在这样一个劫后余生的时代,也因无人响应,而难有作为。
在那尽百年的时光中,我几乎是万事如意!和炫之间,没有了玉儿,更加亲密无间了,但我没有忘了她。作为对她的报答,我也一直将她留下的女儿,视如己出。那孩子也很通情、识理,与玲儿感情也很好。
我陆续又生了两个儿子,他们都是迦楼人,有翅膀,有像鱼腮一样的耳朵,只是不能变身。我一直在想,如果不是外貌相差太远,那两个小东西会不会以为,玉儿的女儿也跟他们一样,都是我生的。记得他们小时候,都曾经问我——“为什么二姐跟我们不一样?”
这两个小鬼,似乎是羡慕“小猫”身上那绚丽的花纹。他们两个的茸羽都跟我一样,是墨黑色的。相比之下,除了不能变身,这两个到是最像我了。连玲儿都是跟她外公一样,一身绒羽,洁白无暇。
尾声 涅 槃
幸福,总是那么的短暂,因为它无论多长,你仍会觉得,意犹未尽!
百年的光阴,就这样流逝了。炫,真的老了。老得,已经到了风烛残年。我的幸福,也即将离我而去。
炫很乐观,总是坦然的面对自己的“大限”,可他越是这样,我反而越觉得心痛。我的爱,我不在乎你变成什么样子,哪怕只多一天、一个小时,只有一分钟也好,求你,别走!
事实总是残酷的,炫的离去是必然的,我无法阻止,任何人也不可能阻止。
在我们相识、相知、相爱的两百二十三年,炫来迦楼两百年了,他的一生,几乎尽付于此。我也不知道还能为他做些什么,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让他走时,能看到一干儿孙,聚守在身旁。然而,我不知道,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念头,我竟犯下了一个,令我追悔莫及的错误。
当炫看到身为牧狩“天野”的神官的心儿,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时,当他知道了我的所作所为,一番仰天长笑后,他抚着我的脸,哀叹地道:“我知道你一番好意,可是天籁,我的美人儿,你太天真了!唉……”
起初我还有些莫名,但很快就明白了。因为,依照圣族规定,作为圣族皇室的嫡裔传人而留于伊甸定居的,心儿的长孙及那孩子的家眷们,不但迟迟没有出现,甚至断了音讯。
还好,我的愚蠢只害了他们一家,而我们其他的儿孙都联系上了,而且很快就一一来到了我们身边。
炫一边想办法与他能信任的,还在伊甸的人联系,一边要我做好回归伊甸的准备。落叶要归根,他原本也是要回伊甸的,只是没想过要活着回去。
“没想到还能活着看到伊甸的景致,为这,到真该谢谢你呢,天籁!”
炫这样安慰我,可我的心情丝毫也轻松不下来。除非看到那“失踪”的孩子一家平安,否则,我怕是一辈子都不得心安了。
很遗憾,我们没有得到好消息。在回伊甸的路上,伊甸就传来了,在伊甸定居的那个孩子,已经遇害的消息。我的心情更加无法安宁了,因为,炫不但没能活着再次看到伊甸的景致,还带着痛失骨肉的遗憾,在我们乘坐的飞船上,抑郁而终。
我无法原谅自己。我怎么可以如此愚蠢!如果不是我多事,炫至少不会受这旅途颠簸之苦,更不会带着这样深沉的遗憾走,或许,他还会活得稍微久一点。
当我们回到伊甸,炫已经入殓。由于来时就以考虑到,此行将与炫绝别,我将迦楼的事务都交给了雪仪、紫月。他们两个我完全信得过,放心的将身为王储的玲儿,也一并带了来。我甚至连玉儿的女儿也一并带来了。当然,这也是那孩子要求的,毕竟,炫也是她的父亲。
我们走出飞船时,玲儿和玉儿的女儿就跟在我身后,而她们身后,便是炫的棺椁,由心儿和他的长子,及我那两个小儿子抬着。
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第一次见到了那对孪生姐弟——心儿遇害的孙儿的孩子,“琼”和“宇”。他们是我和炫,唯一能了以欣慰的一线曙光。然而,面对他们,我却有些胆怯,甚至有些不敢去面对面他们!当那两个孩子上前向我行礼时,天知道我是多么想拥抱他们,但我却又不知如何言语,愧疚得几乎想要逃避。
最终,我什么也没对他们说,只是轻轻的点下头,继续向着炫的“终点”走去。那两个孩子则跟在他们唯一认得的亲人,心儿的长子,他们的祖父身边,加入了送葬队伍。
面对着高高的“飞升台”,我停下了脚步,回身去抚炫的棺椁。我不想看着他被陌生人抬走,我要自己送他。
我打开了水晶官,将炫捧在怀中,展翅飞上“飞升台”。
将炫安放在铺满鲜花的塔台上,看着他仍栩栩如生的面容,想到他将永远地消逝,心,无法抑制地开始抽痛。猛然间,原本已经“躺”好的炫,又被我抱了起来。
我不想放手,不能放手。我知道,大家都在等我,只要我一离开这座台子,他们马上就会点起熊熊烈火,送炫“升天”。我怎么还能放得了手!
我……不想下去了。
炫——我的主,你要原谅我。请你原谅,我没有遵守诺言。
我的主,我知你晰我与你寿限不同,不忍我早夭。可是,我的主,你去了,留我一人独自孤单的活上数千年,你就忍心?
炫——我的爱。我爱你!遇上你,是我今生,莫大的荣幸。哪怕需经历那可怕的遭遇。
我不恨,炫。如果我知道那遭遇的尽头是你,无论重复千百次,我都不会改变这选择。不是说千里姻缘吗!你我,“天”各一方,隔着浩浩星海,何只亿万个千里。我们竟然能够相遇,怎一个缘字了得。真要感谢那“遭遇”,否则,你岂会与我共赴“迦楼”。
今,你已不在,我却仍自年少。我的爱,原谅我,我无法遵守那可怕的诺言。让我一个人孤独的在这世上,活上数千年,你怎忍心啊?
炫,别那么残忍。你怎堪让我忍受,那千年煎熬!真要活那么久,就一定会看到,我们那些混血的,寿限远远不如真正迦楼人的儿孙们,一个个的,走在我前面。你让我怎么忍受啊!!
我的炫,我的爱、我的主。求你,带上我!天籁,要与你共赴黄泉。
起火了。山谷中忽地响起了一缕悠扬的乐声,——凤凰涅槃。好高绝的琴艺!嘹亮、唯美的歌声,仿佛被引诱了般,随之而起。
大概是知道我不会下去了。这是为我“送行”的礼乐。
下意识的,我最后一次,看了那繁芜的世界。在蒸腾狂舞的火焰的间隙中,我看见,那个抚琴人,竟然是那个,据说已经当了三载圣君的,年仅七岁的小姑娘。听说,她刚刚成为了,可以凌驾于皇室及长老会的六部天庭主神之一。这连当年的炫,也不曾做到。
在小圣君左侧十数米处,那对孪生姐弟就在那儿!就是他们……确切的说,是那女孩,正和乐而歌。
他们……竟也正看着我。我知道,他们一定是在看我,而且是清楚的看到了我。他们虽然是混血,而且是凡人所生,但他们有翅膀,体态、身形也都极像迦楼人。那么,他们一定也继承了迦楼人,宇宙第一的,可穿云破雾,观测异星风云的视力。
我清楚的看到,女孩——琼,静静的看着我;看到那男孩——宇,他与我视线相撞后,侧脸看了看他的姐姐,还用手指轻勾了勾琼的手背。我甚至看到他看到琼的两行泪痕时的惊讶,和欲与之拭泪,终又作罢的叹息。
我这一对玄孙儿呵!这是我听到的,最后的声音。不愧是我的继任者,真正的妙音?天籁。好唯美的声音——美得,连我都不自觉的,与之相和起来。
孩子,也请你们原谅,是我,一时疏忽,造成了你们,一生,最致命的坎坷!……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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