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靓嫂
高韵寒渐渐从椅子上站起来，目光深遂暗沉。她……会是母亲从奴市上买来的女奴？诧异不解的目光投向母亲。
梁文氏看着梁韵寒的表情变化，满意地点点头，这是她意料中的事，没有人不会惊奇，当初她决定买下这个女奴，仅仅因为自己的同情。当时这个女子蓬头垢面，衣衫破碎，除了能看出是个年轻女子外，什么都看不出来。
半月前，她坐轿路过奴市，当时官府正在高台上拍卖官奴。这个女子被官差从后面拉出来，有一个妓院的老鸨子叫号买下她，这个老鸨子很会做生意，只要是年轻的女子，她都会买下来，因这里的奴才价格便宜，她稍作收拾装扮，都会给她挣钱。
台上的女子发现是老鸨子买下她，吓得惊叫连连，拼命地冲下高台，扑到梁老夫人的轿前，用手扒着轿杠，嘶哑着声音尖叫着哀求，
“这位夫人，求求你买下我吧，我今生报答不了您的大恩，来生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不然我只有一死了！”
梁老夫人突然被人拦住轿子，吓了一跳，掀开轿帘儿，看到一张黑漆的小脸儿及篷乱的头发，但那双眼睛溢满泪水，充满惊恐与哀求。
梁老夫人就是被这样一双哀婉的眼眸打动，又看一眼浓脂艳抹的老鸨子，嫌恶地皱了皱眉，这个女子宁死不去那个脏地方，怜其刚烈，于是向轿外跟随的管家点了点头，吩咐道，
“买下吧，怪可怜的。”
那老鸨子刚要说话，发现这是梁王府的轿子，吓得再也不敢出声。就这样，梁老夫人带回了这个女子
梁老夫人买下她本属无意，只想回去做个使唤丫头算了，没想到带回来梳洗过后，竟然是丽质惊人，立时喜爱得了不得。
此时梁老夫人正为一时寻找不到合适的冲喜新娘而焦急，看这个丫头貎美娴静，又懂得感念老夫人的救命之恩，于是便收了她做自己的儿媳妇。
这女子初时听说要把她嫁给一个傻子，突地一愣，但觉得这样已是自己最好的命运了，于是点头答应。
女子走到近前，惊凌凌地发现老夫人的旁边还坐着一位陌生的男子，忙惊惶地低下头，向老夫人恭身施礼。
梁老夫人笑意盈盈地点点头，温和地道，
“罢了，快见过王爷。”
女子惊诧地呃了一声，转头看向陌生男子，心想，这就是传说中的梁王爷吗？听说他叱诧疆场杀人如麻，功劳虽不及父亲，但也是赫赫有名的开国功臣，早闻其名未得亲见，终是在这里见到了。
女人惊异的目光在梁王的脸上游移，他的相貌与其弟梁韵亭有几分相像，只是脸上那股狠厉的煞气，是梁韵亭所没有的。还有他的眼睛……，冷芒一样的目光，如刀似剑，似是一瞬便刺进人的心里；脸皮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衬得那两道浓眉更加的黎黑。
女人把目光又移到梁王的胸前，那条威猛的巨蟒刺绣，活灵活现，那张开的巨口似是要将世间的一切吞没。
女人激令令地打了个寒战，忙低下头，将身子福了下去，给梁王行礼。
梁王的目光注视在女子的身上，久久没有说话。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瞥向梁王，不知他是怎么了。梁老夫人的脸庞浮上一抹尴尬，不得不轻咳了一声。
梁王听到老夫人的咳声，细眯了眼睛，收回目光，看向身旁的母亲。嘴角一牵，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向女子挥了一下手，
“免礼，坐吧。”
女子惴惴不安地扭回身，坐向老夫人的另一侧，低下头便不语。
梁老夫人看着女子手中拿着的御风头巾，笑道，
“笙音，这就是你给我做的头巾吗？拿来我看。”
被唤作笙音的女子，这才想起手里攥着的头巾，生硬地笑了一下，将手中的头巾递了上去。
老夫人手拿头巾前后翻看着，口中啧啧称赞，
“好，没想到笙儿还有这样的女工绣活，这上面的花似是能嗅出花香来呀。”
笙儿听到夸奖，脸微微地红了起来，扭昵不安地低下头去。
门口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帘笼挑起，几个小厮两人一组，抬着深红色的漆木饭桌走上厅堂。
他们动作干净利落，饭桌摆上后，各式菜肴依次而上。
梁老夫人看着丰盛的午宴，满意地点点头，招呼着梁王与笙儿左右而坐，席上殷勤地给梁王和笙儿布菜，很内行地介绍着新添上来的菜色。
梁王吃的很少，眼神不时地向笙儿瞟去，心头纳罕不已。
本以为母亲买来的是一粗鄙不堪的女奴，没想到竟是这般淡雅出尘，娴静美丽。她举止有度，言谈清晰明礼，她一定读过书吧？不知是何等变故，让这样的一名女子沦落为奴？
梁王饮过几杯酒后，问起笙儿的身世。
笙儿听到梁王问话，微微一愕，眼神不安地瞥向老夫人。老夫人略一沉吟，道，
“梁王啊，我也不瞒你，她是王峻的家奴，原是侍候王家小姐的贴身丫头，名叫香坠儿，是我给她又起了一个名子，唤作笙音，你知道我平日最是喜欢听笙乐的。”
“啊！她是王峻的家奴？”梁王惊愕地瞪大眼睛，身子腾地从椅子上坐起，眼神紧张地在笙儿的身上扫视。
笙儿看到梁王这般反应，吓得筷子“嗒”地一声掉到地上，惊惶地看着梁王瞬时浮上脸庞的怒色。
老夫人也被梁王突然的激烈反应唬了一跳，
“梁王，这有问题吗？官家既然要卖，自是有人买的，不过是一个丫头而已。”
梁王又慢慢地坐在椅子上，眼中如鹰鸷一般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笙儿的脸。
午宴在不安中结束，笙儿辞别出门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逃跑一样回到自己的居所。
笙儿像是受了过多的惊吓，回到房中，避过屋里丫头，俯在床上呜呜地啜泣起来，口中喃喃念着，
“香坠儿，你在哪儿？往常我出了什么事，都是你挡在前面，替我出主意，可如今你替我受罪去了，我真的不知该如何生活，你一再嘱咐让我活下去，有一天也许会相见，我等着你呢，你知道吗？”
笙儿自然就是惠儿小姐，她和香坠儿随着家人都被关押在天牢之内，在清点名册时，香坠儿冒充了惠儿，最终替惠儿随着家人发配边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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