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eelmyselfhighlyhonoredtoreadthefavorablecommentsyouhavegiventomylettertoTheNewRepublic.Iagreewithyourremarkthat“aJapaneseattempttoassumechargeofChinawillresultinaseaoftrouble,andwehopeJapanhasstatesmenwhocanseeit”.IstronglybelievethatanyattempttoestablishaJapanesedirectorshipinChinaisnomoreandnolessthansowingtheseedsofdisturbanceandbloodshedinChinaforthecountlessyearstocome.WhosoeveradvocatesthatpolicyshalllivetoseethatgreatcatastrophebefallChinaandmankind.Havewenotseenanti-JapanesesentimentsalreadyprevailinginChina?
Ithankyouforyoursympatheticattitudetowardmycountry.
Ithaca,March3
SuhHu
〔中译〕致《标准邮报》(西雷寇)书
主笔先生:
余日前投书《新共和国周报》,此书得到足下之好评,余实深感荣幸。对足下之所言,余深表赞同:“日本企图控制中国,其结局必定是引火烧身,我们希望日本能有有识之政治家看到这一点。”余坚信,任何想要在中国搞日本人统治之企图,无异于在中国播下骚乱和流血的种子,未来的一段岁月中国将鸡犬不宁。不管是谁,他若倡导此种政策,定会看到中国和人类将遭受一场浩劫。君不见反日的仇恨已燃遍了神州大地么?
足下对吾国取同情之态度,余深表谢意。
胡适
绮色佳,3月3日
此余致ThePost-Standard(《标准邮报》)书,即致TheOutlook(《外观报》)书之大意也。本城晚报TheIthacaJournal(《绮色佳晚报》)亦转载吾书。吾甚欲人之载之,非以沽名,欲人之知吾所持主义也。
一五、往见塔夫脱
(三月五日)
往见塔夫脱氏于休曼校长之家,询以对于中日交涉持何见解。塔氏言近来颇未注意远东外交,故不能有所评论。此孔氏所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未可非也。
塔氏与休氏皆属共和党,故不满意于威尔逊政府之外交政策。塔氏言此邦外交政策之失败,无过于美政府之令美国银行团退出六国借款,自言:“余与诺克司(国务卿)费几许经营,始得令美国团之加入(塔氏自言曾亲致书与前清摄政王,告以美国团加入之利益,摄政王善之,始有加入之举);而威尔逊一旦破坏之,坐令美国在中国之势力着着失败,今但能坐视中国之为人摧残耳!”此事是非,一时未可遽定。我则袒威尔逊者也,因为之辩护曰:“现政府(威尔逊)之意盖在省事。”塔氏大笑曰:“欲省事而事益多;自有国以来,未有今日之多事者也。”余戏曰:“此所谓‘Theironyoffate’者非欤?”塔氏又笑曰:“我则谓为误事之结果耳。”
塔氏自述其东游事甚有味,以其无关宏旨,故不记。
塔氏是一个好人,惟不足任一国之重耳。
一六、韩人金铉九之苦学
(三月七日)
吾友韩人金铉九君自西美来此,力作自给,卒不能撑持,遂决计暂时辍学,他往工作,俟有所积蓄,然后重理学业,今夜来告别,执手黯然。
韩人对于吾国期望甚切,今我自顾且不暇,负韩人矣。
一七、可敬爱之工读学生
(三月七日)
眼中最可敬爱之人,乃此邦之半工半读之学生。其人皆好学不厌之士,乃一校之砥柱,一国之命脉。吾辈对之焉敢不生敬爱之心而益自激励乎?
一八、纽约公共藏书楼
(三月八日)
纽约公共藏书楼于今年正月一月之中,凡假出书籍一百万册有奇,可谓盛矣。此邦之藏书楼无地无之。纽约之藏书楼共有支部四十三所。计去年一年中:
在楼中阅书者凡六十二万余人
假出之书凡八百八十三万册
在楼中翻阅之书凡一百九十五万册
藏书凡分二种:
一、参考部(备读者在楼中参考之用,不能取出)凡1,251,208册
二、流通部(可以假出)凡1,019,165册
一九〇一年,卡匿奇氏捐金五百二十万为纽约城造流通藏书室支部之用,而纽约市政府助其买建筑地之费,今之支部林立,费皆出于此。
一九、理想中之藏书楼
(三月八日)
吾归国后,每至一地,必提倡一公共藏书楼。在里则将建绩溪阅书社,在外则将建皖南藏书楼、安徽藏书楼。然后推而广之,乃提倡一中华民国国立藏书楼,以比英之BritishMuseum,法之BibliothequeNational,美之LibraryofCongress,亦报国之一端也。
二〇、梦想与理想
(三月八日)
梦想作大事业,人或笑之,以为无益。其实不然。天下多少事业,皆起于一二人之梦想。今日大患,在于无梦想之人耳。
尝谓欧人长处在敢于理想。其理想所凝集,往往托诸“乌托邦”(Utopia)。柏拉图之Republic(《理想国》),倍根之NewAtlantis(《新亚特兰蒂斯》),穆尔(ThomasMore)之Utopia(《乌托邦》),圣阿格司丁(st.Augustine)之CityofGod(《上帝城》),康德之KingdomofEnds(《论万物之终结》)及其EternalPeace(《太平论》),皆乌托邦也。乌托邦者,理想中之至治之国,虽不能至,心响往焉。今日科学之昌明,有远过倍根梦想中之《郅治国》者,三百年间事耳。今日之民主政体虽不能如康德所期,然有非柏拉图两千四百年前所能梦及者矣。七十年前(一八四二),诗人邓耐生有诗云:
FarIdiptintothefuture,farashumaneyecouldsee,
Sawthevisionoftheworld,andallthewonderthatwouldbe;
Sawtheheavenswithcommerce,argosiesofmagicsails,
Pilotofthepurpletwilight,droppingdownwithcostlybales;
Heardtheheavensfillwithshouting,andthererain’daghastlydew
Fromthenations’airynaviesgrapplinginthecentralblue;
Faralongtheworld-widewhisperofthesouthwindrushingwarm,
Withthestandardsofthepeoplesplungingthroughthethunderstorm;
Tillthewar-drumthrobb’dnolonger,andthebattle-flagswerefurl’d
IntheParliamentofman,theFederationoftheWorld.
-LocksleyHall
〔中译〕吾曾探究未来,凭眼极力远眺,
望见世界之远景,望见将会出现之种种奇迹;
看到空中贸易不断,玄妙之航队穿梭往来,
驾紫色暮霭之飞行者纷纷降落,携带昂贵之货品;
听到天上充满呐喊声,交战各国之舰队在蓝天中央厮杀,
降下一阵可怖之露水;
同时,在遍及全世界之和煦南风奏响之飒飒声中,
在雷电之轰鸣声中,各民族之军旗勇往直前;
直到鸣金收兵,直到战旗息偃,
息偃在全人类之议会里,在全世界之联邦里。
--《洛克斯利田庄》
在当时句句皆梦想也。而七十年来,前数句皆成真境,独末二语未验耳。然吾人又安知其果不能见诸实际乎?
天下无不可为之事,无不可见诸实际之理想。电信也,电车也,汽机也,无线电也,空中飞行也,海底战斗也,皆数十年前梦想所不及者也,今都成实事矣。理想家念此可以兴矣。
吾国先秦诸子皆有乌托邦:老子、庄子、列子皆悬想一郅治之国;孔子之小康大同,尤为卓绝古今。汉儒以还,思想滞塞,无敢作乌托邦之想者,而一国之思想遂以不进。吾之以乌托邦之多寡,卜思想之盛衰,有以也夫!
二一、贝尔博士逸事
(三月八日)
下所记电话发明家贝尔博士逸事一则,亦天下无不可为之事之一证也。
ItisseldomthataninventorseessofullythecompletefruitionofhislaborsasinthecaseofDr.AlexanderGrahamBell.In1875,hefirsttalkedashortdistanceofafewfeetoverhisepoch-makinginvention,thetelephone.Lastweekhespoketohisassistantinhisfirstexperiments,Mr.ThomasW.Watson,clearacrosstheAmericancontinent.Mr.BellspokeinNewYork;hisvoicewasclearaudibietohishearerinSanFrancisco,adistanceof3,400miles.Thisdevelopmentofthetelephoneinlongdistanceusebringsitagainbeforethepublicasoneofthegreatestwondersofamarvelouseraofinvention.
〔中译〕世上之发明家,很少有像亚历山大·格雷厄姆·贝尔博士那样能完全享受到自己的劳动果实。1875年,他第一次用他的创世纪发明--电话,向一个只有几英尺远的地方讲话。上周,他与他的首次实验的助手--托马斯·W·华生先生通电话,声音清晰地穿过美洲大陆。贝尔先生在纽约打电话,他的助手在三千四百英里之外的旧金山,清楚地听到了贝尔的说话声。在此奇妙之发明时代,远距离电话作为一项伟大的奇迹,终于问世了。
二二、《睡美人歌》
(三年十二月作,四年三月十五日追记)
拿破仑大帝尝以睡狮譬中国,谓睡狮醒时,世界应为震悚。百年以来,世人争道斯语,至今未衰。余以为以睡狮喻吾国,不如以睡美人比之之切也。欧洲古代神话相传:有国君女,具绝代姿,一日触神巫之怒,巫以术幽之塔上,令长睡百年,以刺蔷薇锁塔,人无敢入者。有武士犯刺蔷薇而入,得睡美人,一吻而醒,遂为夫妇。英诗人邓耐生咏其事,有句云:
Well,-wereitnotapleasantthing
Tofallasleepwithallone’sfriends;
Topasswithalloursocialties
Tosilencefromthepathsofmen,
Andeveryhundredyearstorise
Andlearntheworld,andsleepagain;
Tosleepthro’termsofmightywars,
Andwakeonsciencegrowntomore,
Onsecretsofthebrain,thestars,
Aswildasaughtoffairylore;
Andallthatelsetheyearswillshow,
Thepoet-formsofstrongerhours,
ThevastRepublicsthatmaygrow,
TheFederationsandthepowers;
Titanicforcestakingbirth
Indiversseasons,diversclimes?
ForweareAncientsoftheearth,
Andinthemorningofthetimes.
Sosleeping,soarousedfromsleep
Throsunnydecadesnewandstrange,
Orgayquinquenniadswouldwereap
Theflowerandquintessenceofchange.
〔中译〕啊,和吾友同入梦乡
岂不是乐事一桩;
抛开一切世俗之纷扰,
从人境遁入静谧之梦境,
每次沉睡百年后醒来,
洞悉世情后又昏昏睡去;
在睡梦中度过一次次大战,
醒时科学已有长足之进展,
大脑和星星之秘密,
如神话传说般的荒芜;
除此之外岁月将展示,
时序女神诗人般的气质,
泱泱之共和国可以,
发展成联盟和列强;
在若干时期和若干地域,
巨大之力量正在崛起乎?
因为吾人乃文明古国之人,
处于时代之黎明时分。
就这样沉睡,就这样醒来,
度过一个个灿烂新奇之十年,
或者每隔愉快的五年,
吾人采摘鲜花,汲取精华。
此诗句句切中吾国史事。矧东方文明古国,他日有所贡献于世界,当在文物风教,而不在武力,吾故曰睡狮之喻不如睡美人之切也。作《睡美人歌》以祝吾祖国之前途。
东方绝代姿,百年久浓睡。一朝西风起,穿帏侵玉臂。
碧海扬洪波,红楼醒佳丽。昔年时世装,长袖高螺髻。
可怜梦回日,一一与世戾。画眉异深浅,出门受讪刺。
殷勤遣群侍,买珠入城市;东市易宫衣,西市问新制。
归来奉佳人,百倍旧姝媚。装成齐起舞,“主君寿百岁”!
此诗吾以所拟句读法句读之,此吾以新法句读韵文之第一次也。(句读今改用通行标点,廿三年三月。)
二三、《告马斯》诗重改稿
(三月十九夜)
世界战云正急,而东方消息又复大恶。余则坚持镇静主义。上星期读康德之《太平论》(ZumEwigenFrieden),为作《康德之国际道德学说》一文。连日百忙中又偷闲改作数月前所作《告马斯》一诗(见卷八第六则)。前作用二巨人故实,颇限于体制,不能畅达,故改作之,亦无聊中之韵事也。
TOMARS
Morituritesalutam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