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小拣，或者该称为慕容笺终于还是没有继续掀开面前的两席竹帘，站定在竹帘前，转身看向言不才，神情是不同于平日里嬉闹的模样，他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很多，三年前……准确点说是两年多前，先到长安再辗转到洛阳，期间即使你刻意隐藏行踪，若是细心挖掘也不难发现，何况……”言不才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摇了摇，“何况你一直行走在市集中，借故向市丞打听一下你的行踪，查一查你的通关文牒和户籍册，再与游侠儿中的一些传闻对应，自然会知道你的来龙去脉……如今，你还要走了吗？”
“刚好有些累了。”小拣返身走到桌边坐了，既不管肃然靠墙而立的左飞卿，也不顾笑盈盈站在一边的言不才。言不才似乎也不想与他计较，也捡了慕容笺对面的位置坐下，瞥了一眼冷面不言的左飞卿，继续道，“累了好，累了刚好歇一歇。”
“吃的吗？”
慕容笺方才一直食不知味，如今看到桌上摆着一个十分好看的墨红漆盒，不由得好奇起来，想要去打开，可他的手刚把食盒开了一条缝，就被言不才拦了下来，“不急，不才区区在下以为，古人曾道食不言寝不语，我们不妨把先把话说清楚了，再来看这食盒。”
慕容笺眼巴巴的望了一会食盒，悻悻然收回双手。
只开了一条缝罢了，可那盒子里的香气早就钻进慕容的鼻子里，勾起了他肚子里的馋虫，可恨那言不才嘴里说着要先说事情，却偏偏不肯合上食盒。他虽然有心直接拍开言不才，拿过食盒，奈何左飞卿虽然站在一边，可他周身那股凛然之气早已如一道屏障般隔断在慕容笺与言不才之间。
“好，你说，我听着。”
既然舍不得放手，又不能硬抢，小拣只能做了个请说的手势。
言不才就这样开了口，“足下混迹于市井多时，虽然不能算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却也是小有名气。捉住悬赏许久的夜行郎，寻回苏将军被盗的古剑，助大理寺破解妖狐之谜……可见足下有着一颗侠义之心，愿为世道拔剑行义举。”
是人都喜欢听好话，小拣也是人自然也不会例外，所以他揉着鼻子笑了笑，谦虚了一句，“哪里，哪里。”
“不过……”言不才故意顿了顿，“……夜行郎在牢狱中感叹自己上当受骗，扬言要与捉他那人再赌过……苏将军被盗的古剑原本当是战国时期之物，铸模浇灌而成，当是天然一体，可我却发现了剑柄处有重新锻造的痕迹……妖狐之谜虽然破解，可耍诈之人却始终未曾捉到，听闻前几日洛阳城里的守夜坊兵还被狐妖给吓着了……”
言不才每说一件事，小拣的脸色就沉下去一分。
“不才区区在下以为事有因果巧合，既然我依然说了这许多，倒很想聆听慕容郎君之解释。”
小拣打量了言不才一刻，“我只有一个问题，倘若你回答了，我必定给你一个满意的解释。”
言不才对小拣的平静有几分讶异，却也想看看他耍的什么花样，“请说。”
“你从哪里查出来……我的名字是慕容笺？”小拣紧紧盯着言不才，缓缓问道。
言不才也是一愣，他没有问自己为何会知道大理寺中事，也未问自己如何能看到苏将军的古剑，更不关心自己是否会拆穿他狐妖的把戏……竟是只问了他如何知道他的名字？
“不才区区在下……”
知道他名字并非什么难事，洛阳城里除非自己有宅所居住，否则租用房屋、居住客店都是需要户籍册登记待查的。只要知道了他的行踪，再将几家登记的姓名进行比对，想要知道名字自然不是什么难事，何况……
不对！
言不才忽然间心思明亮，他如此在意这件事，难道是这个名字有什么不妥？
心思百转间，言不才对这个十分简单的问题却也迟疑了。未待他想明白其中关节，小拣已经起身道，“告辞！”
言不才有心留人，却又不想露了目的，赶忙道，“难道你不想找水晶龙王宫了？”
“想。”小拣点了点头，唇角噙着一丝笑，一如他擒住了些许言不才想要藏住的想法，“可师傅说过，不可与不诚之人合作。”
言不才这回明白了他的意思。想来方才那个关于名字的问题大约就是小拣分明想到了缘由，却故意拿来试探自己的诚意与目的的，倒是自己想多了，如今除了开诚布公，只怕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不才区区在下以为，尊师说的极是。”言不才明白小拣是不会走的，也就不起身，“既然想要合作，那就应当开诚布公，将一切表明，方才能显示诚意。”
小拣一挑眉算是应了，又坐回了原处，“请言。”
言不才丝毫不隐瞒，将自己如何查到小拣的行踪，又如何对应市坊记录缩小人名范围，及至发现他就是那个自称天机阁坐下来复仇的少年，以及浩气盟求到竹桃隐找寻他，都一一说清楚了。
“你说了这么多，我却更奇怪了。”小拣微微蹙起眉头，斟酌着问题，“……即便你们要捉我，也不必花上那么多功夫，将我查得这么细致吧？难道……”
后面的话小拣没敢说出口，如此大范围地搜寻一个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大花费必有大图谋，可除了把自己交给浩气盟外，他们好像根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地查找自己……
“因为不才区区在下想要找到你，不是因为浩气盟……”言不才看着小拣，笑得看起来很是诚恳，“……而是不不才区区在下想要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