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太迟了……”
笑声戛然而止，叶聆泉一胳膊撑住佝偻的身子，“……曜金鼎已经放下……我们都不可能再离开这里……那个赌约……已然败了……”
“曜金鼎？！”钱百万脱口惊呼，又仿佛不肯相信一般复问了一遍，“曜金鼎？”
得来的唯有叶聆泉的沉默，然而这沉默却恰恰印证了自己的疑惑，叶聆泉放下的的的确确便是那曜金鼎。
“曜渠石做的如鼎一般的覆扣之机关？你还给做成了起手无回的？”小拣眨巴眨巴眼睛，啧啧叹了一句，“你还真是闲得很！”
钱百万给了小拣一拐股，“你小子哪里来的那许多废话！如今怎么办？”
小拣目不斜视，一个鹞子翻身，闪过钱百万，撇撇嘴却还是方才那懒洋洋的语调，“本来我以为这里只是寻常限制，劈开便可以了，不过曜渠石嘛……那可是坚硬甚至高于翡翠，百闻不得一见的石头，谁知道还能不能被劈开嘛……”
“劈开？！”钱百万扶额又反问了一遍，“劈开？！”
小拣认真的眼神直刺得他眼晕头痛，心更痛……钱百万带着最后一丝希冀，问向叶聆泉，“那曜渠石鼎的底……有多厚？”
“约五寸厚。”
小拣闻言认真地转了转眼珠，由衷道，“好有钱！”
钱百万无奈地转头看向小拣，然而小拣浑然不觉，继续感叹，“这样完整的一块曜渠石要是出手，可是够在南市最大的宴宴阁吃上千多遍他们家的招牌菜了。”
小拣言还未毕，钱百万的神色立刻从无奈转为钦佩，并决心提醒他一句，“五寸厚，砍得开么？”
“有关系吗？反正曜渠石难以切割，只能覆盖一面而已。”小拣微微一笑，“来得又不是个傻子，谁会明知道是顶部会被封住，还偏偏从顶部破……”
话音未落，小拣忽然听到头顶上出现些微的声响。他的耳力原本就要比旁人灵敏些，可那声音实在是太过轻微，以至于他都有些不相信，便更加全神贯注地再一次凝神细听。
如同冬日里极薄的一片冰凌，因为一阵风吹过而裂开了一条缝，旋即这条缝延伸开去，整片冰凌彻底碎裂。
小拣并不确定左飞卿的剑是否如同冬日里的风一般寒冷锐利，但落在他眼中的曜渠石却仿佛一片薄如蝉翼的冰凌，只需要轻轻一划，就四分五裂了。
刺目的阳光自一条缝中迫入，照亮了小拣所站的地方，不同于火烛光芒，那是一种不可抵挡且毋庸置疑的透彻光明，由一点开始，刹那间碎裂开去，照亮整座殿堂。
殿堂中一切精致而繁复的雕刻都呈现在阳光中，仿佛获得了生命一般熠熠生辉。
直到此时，小拣方才真正看清了这座水晶龙王宫。
水晶龙王宫，曾经他以为不过是取个好听名字的地方，原来真当得起名不虚传四个字。
殿分三阶。
第一阶，镂空屏风的海中奇景，珊瑚海藻、游鱼海贝……传闻中海里有的无一不复现于其上，如今被阳光一照，真让人恍然如置身海中一般。
第二阶，九子石柱，龙生九子，各不相同，或盘身而上，或匍匐卧躺，或悠哉而行……不必论这九根石柱正对应天地无穷之机关数，单凭这鬼斧神工的雕刻手段，便已然让人惊诧不已。
第三阶，水晶龙王宫。
小拣顺着光芒裂处望向那里，当一点阳光迫入那里时，竟自顶出反复折射，直到整个高台上光明一片。
而那里的陈设竟然是同这殿中装饰极为不协调的简单，唯有三张简简单单的卧榻，除此之外，再无它物。叶聆泉颓然坐于轮椅上，愕然望着殿顶的碎裂……
“小拣，快躲开！”钱百万看着屋顶碎裂，而小拣却还站在那里，便想去拉开他，可还是慢了一步。
那块传说中的石头眨眼间彻底裂成了碎片，片片落下，阳光折射于其中，让人恍然以为是那天上的太阳跌落凡尘化成碎片无数……
*****
“呸呸，你们竹桃隐都是这么救人的？”
小拣使劲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攀着石头爬上岸，愤然吼道。
左飞卿抱了剑，只漠然看着变成落汤鸡的小拣，既不回答，也不反驳。
小拣虽然愤慨方才这人把自己从水晶龙王宫拎出来后，就随手丢进水里的行为，但只消一想到他一剑就将曜渠石给劈裂，便只敢嘟嘟囔囔小声抱怨。
“呵呵，不才区区在下以为，救人么，只要结果是好的，别的都是小节，小节而已。”
那个熟悉的语调有响起，小拣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言不才，那个他惹不起，这个他可不怕。
“呵，说的倒好听！当初说好的呢？说好的呢？你可别忘了，当初说好的，你得保我毫发无缺！是毫发无缺，我可才能给你当护卫的！现在呢？现在呢？”小拣想了想，认真道，“方才被他扔到水里后，我……我可急得呛了好几口水呢！”
言不才依旧是眉目皆笑，“不才区区在下以为，那也只是添了几口水，还是无缺，无缺的。”
“你！”小拣自鼻子里哼了一声，“告诉你，我可准备反悔了……”
言不才还想接话，忽的眉头一皱，神情凝重起来，看着演武台处飘来的两个身影，“水晶龙王宫已被毁，看来浩气盟藏了多年的秘密也要就此昭然于江湖中了。”
果然，那两个机关人不知是受了什么牵引，竟然同时停下争斗，涉水向他们这边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