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鹤厅’名为厅,实际上是一个园子。它位于这座后宫的正中,是因为皇太后爱看戏而新建的。厅内多选取名字,或者意思与长寿多福有关联的花草树木栽种。楦树,松树,菊花,牡丹等等是必不可少。
最奇的是园内戏台的左侧有一个神龟池。不知是谁献的一只小山一般大小的海龟,伏在池子里。这个宠然大物终日缩头一动不动,也极少吃食。只是每到月夜,它便要迎着月光爬动,可是又会被高而滑的石壁拦在池中。它就在池子里可怜巴巴地探看头,一有人走近,它又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众位仙子一般的小主,个个身着霓裳,由肖公公和花姑姑领着,早早地候在了看台下。园中的梨园弟子,便早己忙开了。他们之中,有的在台上布置着,有的则正在对着铜镜,精心描绘着脸上的油彩。
“肖公公,今天唱的是哪一出啊?”待花姑姑到后院去了,黄小悠才小声地问着身旁的肖公公。
“昆曲《牡丹亭》。”肖公公淡然地说道。
“真的吗?我最爱看这出戏了。”吕仙儿兴奋地欢叫着。
“唉……我可是最悚看戏的啦!他们在台上‘依依呀呀’的没完没了,到唱完了,我也不知道到底唱的是啥。幸好破月姐姐没来,她可是躲了灾了。”黄小悠叹了一口气,一脸懊恼的说道。他爹爹黄虎乃行伍出身,她自然是没受过这种曲艺的熏陶。
“小悠小主,别乱说话。你可知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这句话的意思?如今这昆曲,可是这后宫中的显学呢!就我知道的几位妃嫔,都在私下里偷偷地学着呢。”肖公公善意地提醒着不懂事的黄小悠,希望她能够识时务一些。
众小主在看台下等了多时,仍不见太后的大驾光临。此时又是一个闷热的夏日,神龟池中时隐时现地荡来阵阵腥味,令人不禁掩鼻。小主们纷纷取下香帕拭去脸上的汗珠。
正在焦急之中,忽听一声清喝:“太后娘娘驾到。”众小主齐齐地起身,站成两排,垂首恭顺地候着。
太后的凤驾,终于出现在众位小主面前。众小主齐齐地一福身,又齐齐地娇声说道:“太后娘娘吉祥,恭祝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看见这么多娇艳水嫩的美人儿向她问侯,不禁高兴地‘哈,哈,哈……’大笑起来。她的年龄己近花甲之年,头上乌丝已变成了银发,可是气色红润。当真是鹤发童颜。
太后手中拄看根龙头拐杖,满面春风。她的身后有两个太监高高撑起的宝盖形状的圆伞。圆伞后又有两个宫女一左、一右,交叉举着一把长柄大扇。大扇后跟着一脸堆笑的花姑姑和波公公。花姑姑和波公公的身后,则是宫中几位地位显赫的妃嫔,最后是一长队宫娥随从,让人看起来好不气派!
太后走到小主列队前,用余光一扫,便发觉这支队伍不甚齐整。
一旁的波公公也看出少了一个小主,就开口向肖公公问道:“肖公公,今日怎么少了一位小主呢?”
“启禀太后,小主云破月抱恙在身,不能亲陪太后凤驾,请太后见谅!”肖公公诚恳地如实禀报道。
“云破月?这样的身子骨,怎么能侍奉圣驾?将来又怎么能为我圣元王朝诞下龙嗣呢?太后一脸愠色地说道。
“启禀太后,破月小主只是偶感风寒,平日里身体也是很好的。”肖公公急忙为云破月辩解道。他也不敢说出实情,以免惊了凤驾。
“不去提她了,以免败了我的兴致。”太后说完,刚好走到了前排的吕仙儿面前,停了停。
“唔……你倒是个宜男之像。叫什么名字啊?”太后瞅着凸凹有致的吕仙儿问道。
“奴婢吕仙儿。”吕仙儿娇媚地回应道。
“好,好,好!”太后笑着点了点头,便走到神龟池旁,去看她的神龟了。
神龟一动不动,好像死了似的趴在那儿。吕仙儿心里可是心花怒放!太后的褒奖,就是最为硬实的护身符!她便不会再有落选的忧虑了。想到这,吕仙儿的心,就像浸在蜜糖里一般地甜!
随侍的花姑姑献媚地说道:“老神仙,您将来肯定比这神龟寿缘还要长。”
“是吗?小花儿。”太后眯着眼问道。看来,这花姑姑必定是太后身边的红人。
“那是当然了。”花姑姑说完,又上前附在太后的耳朵旁,耳语了几句。
太后两眼冒出惊喜的光芒。“真的!真的有这么灵吗?”太后惊喜地问道。
“老神仙服食两粒仙丹,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您就宽心享用吧!”花姑姑堆着一脸地笑意说道。那谄媚的模样,全然不似在小主们面前的颐指气使。此时倒乖巧的像一只哈巴狗似的。
“太后您老人家请上座。”波公公也是恭着腰,殷勤地扶着太后在当中坐下。然后冲梨园艺人拍了拍手,‘啪,啪,啪……’那些艺人立刻会意,一时间,拉弦击簧,便‘依依呀呀’地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