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是在哪里?周围怎么这么黑?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也没有任何声音?江衡呢?他在哪里……她好害怕!江衡!她张了张嘴,却喊不出声音,她急了,到处找着出口,找着光明。有没有人哪?救救我……
“小雪。”忽然,耳边传来了江衡熟悉的清冷嗓音。于是,她稍微安了心,想说原来你在啊?但是,她还是发不出任何声音,她转了身,还是看不见任何人的存在,她淹没在茫茫的黑暗里,找不到光明的出口。
“小雪,我在这里。”江衡的声音再次响起,并从左手传来了属于他的温度。
原来,江衡一直默默的在床边陪着慕容雪,一边仔细注意着她的情况,一边思考着要怎么告诉她这个残酷的事实。忽然,他看到她的手指动了动,继而出现了彷徨的表情,于是,他靠上前,喊了一声:“小雪。”
看她的表情转为欣慰再转为痛苦,他再次轻喊:“小雪,我在这里。”
并握住了她的左手。
仔细的观察着她的表情,知道她处于清醒的边缘,江衡再喊:“小雪,睁开眼睛,我在这里。”
把她的手拿高触碰到他的脸颊,他放低声音,像是梦呓般喃喃说到:“小雪,勇敢点,睁开眼睛你就能看到我了,我会一直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江衡……”轻叹般,慕容雪终于吐出了这两个字。然后,长长的睫毛开始颤动,一眨、再一眨,然后如起飞的蝴蝶般,缓缓撑了开来。
说不激动是骗人的,此时的江衡,心中像是有千言万语般,觉得血液沸腾。虽然他一直守在她身边,虽然她昏迷时间不过十几个小时,虽然她一直没离开过他的视线,但此时此刻,失而复得的情绪在他胸中澎湃。致使他只是看着她,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看着雪白的天花板,慕容雪的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如同刚才在梦里感受到的——如果那真是梦的话——她还是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
她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似乎不是有这么被子压着,她就要飞到半空中了,同时,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力气,就连呼吸也是那么短促。
她是在哪里呢?发生了些什么事呢?怎么感觉自己睡了好长好长的一觉,却没有任何满足的感觉呢?
“雪。”只喊了这么一个字,江衡就觉得自己喉头发紧,再也说不出话来,他怕再一开口,出来的就将是哭声。
扭头,她看到守在床边、握着她一只手的江衡,为什么他看起来这么激动?为什么他眼眶发红?他又熬夜了么?早就跟他说过,熬夜对身体不好,这人真是的,这么不听话……熬夜?他为什么要熬夜?是工作又开始忙了么?她怎么没半点印象?这是怎么回事?
“江衡,这是哪里?”这地方看起来似乎有点熟悉,但她就是想不起来……
“你……”不会吧?
看她一脸茫然的表情,江衡是震惊加上震惊,陈医生只说她的内脏受到创伤,没说脑袋啊!不过,也不对啊,她都还记得他是谁!噢,也许,只是因为她才刚清醒,脑袋还没开始正常运作吧!
“我们在医院啊。”他缓了口气,终于能以平常的声音说话了。
“医院?我们为什么要来医院?”她记得,他们刚从法国旅游回来,因为坐飞机有点累,她早早的就上床睡觉了,怎么一睡就睡到了医院里?
“……”难道她真的不记得了?江衡决定先观察观察:“你饿了不?你看,妈送来鸡汤了。”
说着,他放开她的手,起身到旁边的矮柜上拿来便当。在慕容雪昏迷的这段时间里,颜惜月已经来送了N次鸡汤了,最近的一次,是在半个小时前。
“嗯,还真是有点饿了。”闻到鸡汤的香味,慕容雪才感到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
“来。”江衡放下便当,把她扶坐起来,又拿了枕头垫在她的身后,又移坐到床上,把鸡汤拿过来舀了一勺喂她。
“我自己来吧。”
她伸手想接过来却被江衡阻止:“乖,张口,啊”
“……”听话的吃进了一口,不待吞下去,慕容雪就大笑起来:“哈哈我又不是小孩子”
太搞笑了,想不到冷酷如他,也会有这么母性的一面。
“哎哟。”
看吧看吧,乐极生悲了不是?
慌忙放下鸡汤,江衡一脸着急:“怎么了怎么了?”
一瞬间脸色苍白,慕容雪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却说不出话来。
见她这样,江衡慌了手脚,第一时间按响了急救铃。
陈医生和几名护士在分分钟之内出现。陈医生先是让她躺平,再指挥一个护士拿来了氧气包。
慕容雪吸了几口氧气后,脸色渐渐的好转,呼吸也渐渐的平稳下来。
撤掉氧气包后,陈医生对江衡说:“病人刚刚清醒,情绪上不能有大起大落……”
看到江衡跟他使了个眼色,陈医生话锋一转:“你跟我出来拿药。”
走到床前替慕容雪拉好被子,江衡轻声交代:“乖,我去拿药,马上回来。”
说完,他跟着陈医生和护士走了出去,留下疑惑不解的慕容雪。
她这是怎么了?在飞机上不是还好好的么?回到家里不也好好的么?她记得回家后的每件事,就是不记得自己怎么来到医院的?而且,看这情形,自己病得还不轻?为什么呢?发生了什么事?
“陈医生,她不记得车祸的事了。”办公室里,江衡描述着慕容雪清醒后的情况:“她没有提起车祸的事,好像也不记得自己曾经怀孕。”
思考了一阵,陈医生开口:“我给她做过全面的检查,包括脑电图、CT等,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从这一点,我很确信这场车祸没有伤到她的脑袋。”
“那为什么?”
“可能是大脑的自我保护功能吧。”看江衡一副疑惑的样子,他加以解释:“每个人的大脑都有自己的一套保护功能,遇到强烈的、超出能接受的范围,它们就会自己启动,使当事人忘记痛苦的经历。”
江衡也是聪明人,一点就通:“你是说她不想记起车祸?”
“也有可能是主观的害怕,让她的大脑忘记了这段经历。”
害怕?也就是说,她害怕失去孩子,所以连怀孕也忘记了?
“能不能恢复?”其实,换个角度想,她忘记了也是好事,至少不会让她感到痛苦。
“要看当事人自己,当遇到一些熟悉的场景或是事物,她也许能记起来;但也可能就像一场梦一样被永久遗忘。”
“先观察几天吧。”陈医生最后做出了总结。
点点头,江衡拿了几包药——说谎的道具——走出了办公室。在走廊上,他给颜惜月拨了电话:“情况有变,请你来医院一趟,到门口时给我打电话。”
“江衡,我怎么了?”一看到他进来,慕容雪就急着追问。
“小雪。”不慌不忙的把药放到矮柜上——实际是拖延时间想办法——江衡坐到床边:“你真的不记得了?”
“我记得啊,但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来得医院?”慕容雪一脸困惑。
“那你说说,你都记得些什么。”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我记得我们去了法国旅游,记得我们坐飞机回台北,记得我们一起回家,记得我以为有点累了而早早的睡了觉。然后呢,怎么我一醒来就到了医院?而且,看起来,我还病得不轻?刚才甚至还动用了氧气袋。这是怎么回事啊?”
“你还记得牟小川吧?”江衡试探着问。
“废话,那是我最好的姐妹,我怎么会不记得?”因为心脏的关系,慕容雪说话的语速稍稍有点慢:“我还记得我把她介绍到魏先生那里去工作后,她就不联系我了,真气死我了。”
“那……我们的婚礼呢?”江衡再次确认。
“江衡,你是在考我么?告诉你好了,以前的事我都记得。我记得我们的婚礼,记得你婚后忙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我们一起到法国旅游,我唯一不知道的是,我怎么来医院的?我出了什么事么?”
到现在,江衡心中已经有了一个雏形的计划,他装模作样的点点头,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实际上还是在拖延时间——然后才慢条斯理的说:“这就对了。”
对了?对什么?慕容雪一头雾水的看着他:“江衡……”
“来,我们先喝鸡汤,然后我再慢慢讲给你听,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江衡把她扶坐起来,靠在枕头上,拿过鸡汤喂她。
“江衡……”
慕容雪打算再次追问时,江衡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颜惜月。
“妈……哦,好的……我马上来。”
挂了电话,江衡把鸡汤递给她:“能自己吃么?妈有事叫我回家一趟。”
“你去吧。”既然妈有事,当然得排在第一位处理。
“我去叫个护士陪你。”说完,不给慕容雪反驳的时间,江衡已经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江衡轻声的交代护士:“她问什么,你就说她进医院以来都一直昏迷,你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