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说笑呢!就会打趣如月!瞧着公子面生,可是第一次来万花坊?”
如月笑着给我续了茶,不着痕迹的扯开了话题。
“虽是第一次来,不过这坊里的事,白眉也知之一二,你这万花坊开了三年,第二个年头,却已是合并了京城大大小小的其他舞坊,来往之客非富即贵,更一度被招进宫中,只是这近半年,生意却是每况愈下,而漠北的左丞相也半年前辞官隐退,月娘,你说,怎么这么巧?!”
我摩擦着杯沿,悠悠开口。
“天下巧的事多了,如月愚钝,哪儿能件件知道缘由!”
如月轻笑,脸色却是变了变。
“也对,要是白某也会问问,怎么丞相不来了,其它的贵客也不来了?真是人情冷暖,人走茶凉!”
我轻叹着摇头,难怪刘掌柜特意提了这一句,果然里面有猫腻。
“公子想说什么?”如月却是沉下了声。
“白某只是想要这万花坊!月娘是聪明人,一朝天子一朝臣,没了旧丞相,还有新丞相,你这他人一手扶植起来拉拢人心的坊子,如今不过是个空壳,你以为别人还会任由你风光下去吗?怕再过不了几年,京城又会多个什么坊了吧?更何况,这么大的坊子,少说得几百张口,月娘应付得来吗?就冲你这并不出彩的歌舞,没了挥金如土的阔少们支撑,恐怕即便没人清理,也很难再发展下去了吧?早已是带罪之身,即便你上赶着跑到新宰相府里,恐怕也是无济于事,不过烫手山芋一个!人言道,激流勇退,何不就此收手,将这坊子卖于白某,还保全了颜面,不会落到最后被人吞吃,月娘如此七窍玲珑心,这账改怎么算,不用白某说,也该知道吧!”
我举起茶杯轻轻一抿,真是香茗。
如月沉默半响,幽幽道,“那公子又为何打算买这坊子?”
“本来还在犹豫,看见月娘,心里一喜,就想着买下了!”我笑着看她。
“公子真爱说笑!”月娘轻笑,眼里却有了丝落寞。
也是,一手建起的事业,如今落到这种地步,怎么会甘心?怎么会不难过?自己在现代不也是一样?一手设计的产品,看着它上市,看着它风靡,看着它最后被取代,多少还是有些伤感。
“月娘,我知道你一个女人做这坊主并不容易,白某也不是那苛刻的人,这坊子我要了,坊里的姑娘我也要了!价钱你订!还是你主事!只是这万花坊要改名,除了跳舞,还要做做别的营生!”
“公子误会了,坊里的姑娘干干静静!虽不是什么好人家出身,却也各个洁身自爱!这坊子再经营不下去,月娘也不会做那肮脏龌龊事!公子请便,月娘先失陪了!”
如月起身就要离开,我看了一眼小玉,她忙跑上前去,
“小姐误会了,听我家公子说完!”
“是啊,月娘!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也站起了身,“我说的营生,是卖衣服卖布!我说的改名,是从今以后叫做锦绣布庄!”
“卖布?锦绣布庄?”如月一双美眸诧异的盯着我。
“对!卖布!开这漠北从没有人开过的绣庄!”我目光烁烁的望着她。
“公子,你真的打算卖下万花坊?”
小玉边走边歪着头看我。
“是啊!不行吗?”我左顾右盼着街上行人的穿着,太过俭朴,颜色也单一,女子都是襦裙,男子都是长衫长袍,没什么特色。
“当然行!公子说的哪次错了!只是小玉不明白,公子为什么要继续让那个如月当家?她是外人,可靠吗?”小玉一脸疑惑。
“还说信我,怎么不信我看人的眼光?”我笑着看她,小丫头真是越来越爱操心,心里却是暖暖的,有个人关心自己的事,这感觉很好。
“不是不是!公子知道小玉笨,不会说,小玉是怕公子到时受骗啊!小玉怎么会不相信公子?!小玉只是”小玉急急的解释。
“好啦!和你说笑呢!”我笑着打断她,“一个女子,能撑起这么大个坊子,可见有一定才能,刚我故意把话说的暧昧,就想看看她什么反应,她立时拒绝,不出卖坊里姑娘的身子,可见为人真诚正直,这样的女子,虽是聪明事故,却有自己一套处事原则,不受蛊惑,不受利诱,最是个得心的帮手,我把坊子交给她打理,又不是给她,其间少不了检查,怎会不放心!”
“嗯!原来公子早就试探好了!是小玉笨了!也帮不上公子什么忙,还在这儿瞎猜忌!”小玉说着有些丧气的垂下了头。
“谁说帮不上?有件事正要让你做呢!”
“什么事?公子吩咐!小玉这就去办!”小玉一听,立马又来了精神。
“去锦绣布庄找刘掌柜!让他给我准备二十个手脚利落细致的裁缝!各色的上好绸缎,毛皮,最好能找到兔毛或者狐狸毛!然后晚上来一趟左府,我有事和他商量!”
“唉!好例!小玉这就去!”小丫头高高兴兴的领了命走了。
我不觉一笑,真是越看越喜欢,走时要不要带上她呢?呵呵,白眉,什么时候无牵无挂的你也开始想要有个伴?!
正在自嘲,随眼一瞥,却在人群中看到了熟悉的一幕。
一个消瘦男子,正慢慢接近一个衣着尚算华丽的中年男子,状似不经意的一蹭,那男子的荷包登时落入了他的怀中。
我轻笑,小偷真是不分时代啊!刚想转身走掉,却忽然纳过闷来,那小偷怎么那么眼熟?对了,不就是那个偷我钱的吗?还真是冤家路窄!这回看你怎么逃出我的掌心!我悄悄跟在了他的身后。
他掩饰的在街上晃荡了一阵,悄悄卖了几个馒头,就慢慢有目的的向个方向走去,我也紧随其后,直到在个破草房门前停下来。
“奶奶,我要到钱了!您看,晚上咱们有吃的了!您也有钱看病了!小六,来,饿了吧!快吃吧!大白馒头!”
男子说着拉开口袋,馒头还在冒着热气腾腾的烟。
屋里是一老一少,穿着破烂的衣衫,面色黑黄,那老妇人似是还有病在身,不停的咳唆。
“真的吗?太好了!哥,小六好饿!”小男孩儿兴奋的跑上前拿馒头。
“慢点吃,还有呢!”男子一脸宠溺的看着他,又走到老妇人面前,“奶奶您也吃!吃完我就给您请大夫去!”
“唉,铭儿,难为你了!”老妇人接过馒头,皱巴的脸上满是心疼。
“您说什么话!我给你打点水去!”男子起身向外走来,刚出草屋,就一眼看到了站在窗边的我,霎时一脸惊慌。
“别怕,我不会拆穿你的!”我轻轻开了口。
“小爷想干嘛?”男子一脸戒备的看着我。
“你叫什么名字?”我不答反问。
男子踟躇了一阵,显是不明白我的用意,只是还是答了,
“张一铭!”
“好!张一铭,你帮我做件事,我保你全家温饱!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