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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第二天清晨在大厅里吃饭,左沉之放下碗筷的那一刻,抬眸看我。

我知道他已经做了决定,或走或留,或归隐或雄霸天下,无论是哪一个,我都会尊重他。

“灵儿。”

六月的天气,阳光斑斑点点,透过树荫照下来,映在他如画的眉眼上,放着淡淡的光,不知是那眸子的清澈亮了这天,还是这金子般的光芒亮了这如墨般漆黑的眸子,只是轻描淡写,却带着迷幻,带着光阴的味道。

突然就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袅袅的熏香后,他一袭青衣,带着超然世外的睿智,微笑着看我,那样自信,不是霸气,却让人一眼就知道,这男子,就那么存在,这世间,独一无二。

“想好了?”我看着他,眼睛都不自觉眯起来,多久在他脸上看不到忧伤了?连我都要忘记,原来的左沉之,竟是这样的亮眼。

“嗯!”左沉之微笑,淡淡道,“想好了。”

幽静的茶香徐徐飘出,几片叶子漂浮在玉石茶杯上,翠绿,鲜嫩,仿佛新生的生命。

我伸手将茶递到他面前,秀眉一挑,语气轻松道,“我们未来的皇上,下一步打算先攻哪里?”

左沉之笑笑,完全不惊讶我的笃定,接过香茗轻轻泯了口,“玉公子以为哪里好?”

“彦万年,张贺气数已尽,如今只有彦万年还有些个能耐,咱们拿下他,再和淳于冥暗较量,也算是势均力敌,两分天下!”

“这个时候合适吗?我认为可以再等等!如今西州的战事并未到关键时刻,张贺和淳于冥暗谁胜谁负还说不好,彦万年生性多疑,现在恐怕还在观望,若是张贺胜了,也就罢了,他定是暗兵不动,以防张贺借势吞了定州,若是败了,他想不出兵都难,西州要是保不住,他的定州就算半个划入淳于的囊中。况且,那淳于岂是好应付的?即便败了也会卷土重来,等局势明朗时,咱们在兵分两路,从后面包抄,断他们的后路。”

左沉之放下茶杯,眼睛亮亮的看我。

“嗯,说的有理,我到底有点急功近利,总不喜伺机而动。”我坦然道,“不过,之前咱们都是小打小闹,虽然劫过人家的粮草,烧过人家的军营,到底从没有个名号!我爹吞了你的西南,也是暗中进行,和一般的抢占领地没甚差别,若是这次真的发兵,要有个什么名堂?俗话说的好,明不正,言不顺,他日你做了皇帝,总不能也像张贺一样背着逆贼的骂名吧?!”

“这,”左沉之犹豫了,“若是师父在,还可以证明我是李家的血脉,娘并没有什么遗物留给我。”

没有吗?“对了,凤血玉镯,凤血玉镯也是个信物!只是,只是,”

我懊悔,想到是想到了,可是早在坠崖的时候就不见了啊!自己那时那有心情找它。

“没关系,其实名号不重要!”左沉之看我一脸的自责,忙出言安慰,“我没想过流芳百世,只是如今这个烂摊子,总要收拾的,皇位一天不定,百姓就一天不得安宁,我虽自小便知道有一天会坐上那个位置,可是却多是出于师父的期望,对李家的责任,从没有认认真真为百姓想过,如今也是时候了。”

“左沉之,这就是你想了一晚上的结果?我以为你是出于雄心霸业呢!你也算是饱读圣贤书了吧?就没想过自己成就点儿什么?”

左沉之未语,只是笑了笑,不再说什么,安静的隐在光下看我。

后来的我,一直一直回忆他今天的表情,回忆他的每一句话,只是怎样都想不出有哪里不对,直到很久后我也去了,直到最后,知道自己还是被骗了,还是想不出,哪里不对。

“既然你已经有了主意,我也就放心了!我现在要去趟郝国。”

“去那里干什么?”左沉之身子忽然前倾。

“我这人到处欠债,到底是要还清的!不然死了都不安乐!”我笑笑,伸手遮住眼前的阳光。

真的打起仗来,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情况,左沉之的债我只能靠这样来还,若我还有一口气,必然会护他周全,而我也知道,这个天下,早晚都是他的,从没有这样坚信过。

“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左沉之看着我,眉毛皱了起来。

“开玩笑的!跟你说只是不想你担心,这回你知道我的去处了,别又有的没的糟蹋自己的身体,人家说好人不长命,祸害一千年,我自出生就背上了祸害的骂名,最最长命的就要是我了!”我扬眉,一脸得意,“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顾好这边,不然若是家里有了什么事,我分了心,才容易出纰漏!”

“那你带上陈龙陈虎兄弟,一文一武,也好给你做个帮手!”左沉之见我心意已决,也不再多做阻拦。

“陈虎我带上,陈龙就免了!”我摆手,“人多更不好办事!”

“好!”左沉之点头,“什么时候动身?”

“明天一早!”

回府一番收整,第二天一早,天没亮就动了身,随行只跟了陈虎,花湘,人越少,越不容易引起注意。

几个人赶了半个多月的路,到郝国的时候已经是大暑,天气躁热的厉害,树上的知了不停的叫,弄的人心烦意乱。

“公子,前面有了凉茶铺,咱们歇歇吧!”花湘背着包袱走在我身后,我瞧了瞧陈虎一脸的汗水,点头道,“好,歇歇,顺便打探点儿消息。”

三个人找了个座位坐下,小厮殷勤的倒上茶水,“几位爷一看就是远方赶来的,这三伏天,快歇歇。”

我点头,拿起茶一饮而尽,顿时胃里一阵清亮,人都舒服了好多。

“这段山路过了就好,咱们也可以顾个马车,人就没那么辛苦了!”花湘从怀里掏出了素白的帕子递过来,一脸心疼。

“没事儿,这点苦还是吃的了的!”我伸手接过,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恰好这时风吹过,浑身的毛孔全都张开来,人也不禁一个颤抖,“啊嚏!”低头打了个喷嚏。

“主子是不是身子不爽利?”陈虎忙放下茶碗看我。

“没那么多麻烦!”我笑,“人说打喷嚏有讲究的,一想,二骂,三念叨,有人想我了!”

陈虎附和的笑了笑,没再多说,我心里倒是突然一凉,这话说的不对,忙抬眼偷看花湘,他面上到没看出半点不高兴,正专注的给我倒着茶,茶水也没泼到桌面上,应该是没事吧?

三个人忽然一阵沉默,远处的马蹄声倒是渐渐大起来。

我一阵好奇,这穷山僻壤的,我花大把银子连个马毛都没见到,这车是哪儿来得?

抬眼望过去,却见个纯白的马车远远的驶来,帘子是白纱做的,随着马车的跑动,阵阵飘起,煞是飘逸,赶车的人也是一袭白衫,看身姿像是女子,只是蒙着面,看不清相貌,拉车的马也是纯白色,白色浓密的马鬃子,黝黑浑圆的眼睛,炯炯有神,一看就是好马。远远的看过去,一片黄土地上的一点白,一下就吸引了人的目光。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好生豪气!”小厮肩上搭了条毛巾,收拾的空也不住抬眼打量。

“这位小哥也没见过?”陈虎问。

“没有,第一次路过这地界儿呢!不过最近郝国也不太平,想是要发生大事了!”

“哦?怎么了?咱们初来乍道,您给指点指点?”我笑,伸手从怀里掏出哥碎银搁到他的托盘上。

那小厮一愣,忙推了回来,“爷要是听我胡说,咱就说两句,这是做什么。”

“行,那你说说!”我心里倒是高兴,头一次看到有人给钱不要。

“一年前就不太平了!先是上元节无端端的被废了,郝国上下,再也不敢有人上元节点灯,接着就是到处征集壮丁,要对漠北开战,前些个日子,皇上又下了诏书,将皇后打入天牢!您说能没事儿吗?咱们皇上本就暴戾,娶了皇后以后却大赦天下,人都说新皇后能镇住皇上的魔性,现在连皇后都没了,咱们也就没什么好日子了!”小厮说着唉声叹气,“咱们平头老百姓,日子最是不好……”

说话功夫,马车却是驶到近前,停了下来,一股极清幽的香气传来。

大家都不觉屏住气,那赶车的女子,眉目极艳美,一双涟水双瞳明艳动人,光是一个眼神就让人酥了半边身子,不知那车上的主人又是怎样的风姿,连小厮都不觉忘了说话。

“请问,京城怎么走?”女子轻启朱唇,声音比那林间的黄鹂还要动人。

“啊,沿着,沿着这条路,直,直走!”刚还侃侃而谈的小厮,顿时红了脸,说话都结结巴巴的。

“谢谢!”女子笑笑,拉过缰绳,瞬间倾城倾国。

“哎,这位姑娘!”

一直站在我身边的花湘,忽然走到女子面前。

心里一阵憋闷,刚要开口,却听他道,“姑娘可否行个方便,咱们搭个顺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