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年华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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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篮球联赛(1)

高一那会儿正是各项活动遍地铺开的时候,班级里又组织起志愿者服务队,所谓组织其实就是强迫,别的班回来的人,脸上都是一副刚给人当牛做马积下的怨气,哪里像电视里的志愿者们,一个个笑得跟花一样。

七班的志愿者服务队分为二路,第一路在某路扫厕所,第二路在某公园拾荒,第三路给志愿者服务队队长的母校学生补课,崔敬文毫不犹豫地决定加入第二路队伍。补课无论如何都比扫厕所和拾荒强。果然,第一路去扫厕所的人回来了,累得满脸沧桑。据说大家为了给附中长脸都违逆本性,一个个特谦恭特[貌,见到那边老大,所长所长地叫着,结果所长就是不被忽悠,该做的事一件没少做。依次类推,还有处长售票处处长;区长停车区区长;市长鱼市市长。次曰,第二路拾荒的也回来了,听说一行人捡着捡着,热了就把校服脱掉,被路人当成捡垃圾的了,挨了不少白眼。

第三路队伍之后也在队长的带领下上路了。那队长也还真有能耐,抓住一群本班同学不说,还不知用什么手段害得一群初中生放学回不了家。十几个人被绑架到那里,教室里居然还有三四十个学生等着。队长分配任务,语文人手紧缺,崔敬文负责;英语……;数学……;物理……;化学……;把误人子弟的工作布置得井井有条。江晨没什么特长,也跟在崔敬文后面帮人补语文。

虽然过了一会儿学生就全然不听指挥,满教室乱跑。不过一开始纪律倒还可以,两个女生向崔敬文请教作文怎么写。崔敬文初中让人欺负了四年,此刻顿时飘飘然,连忙把自己骗分数的本领倾囊相授:“初中作文大部分都是些空话大话,讲人生哲理的。”

一女生忙道:“我1有时也写记叙文的。”

“记叙文不要急,到初三老师会发范文的,十几篇,你把主人公改成自己就行了。而且光记叙,别人要说你没深度,不管什么破事你都要升华一下。拉扯到大道理上去,大道理都是拿来吓人的,没有实际内容,但你又要让老师欣赏你,记住你。所以你就写韵文,走诗的路线,把批卷子的老师吓住。”

那女生笑着问:“那韵文怎么写呀,肯定很难的。”

“嗯,你第一次写韵文没经验,没关系的。第一次写,就压30这个韵,这方面的字比较多,实在不行你就翻字典。诺,一大堆吧,然后你先组个词,再把押韵的字放在句末造句,然后连在一起就行了。”听者的表情几乎崩溃掉,一人说:“那你示范一下吧。”

“好”’崔敬文稍作沉思,就示范开了,“一个个残酷的现实让我绝望,我的心充满惆怅,我在奔流东逝的河边彷徨,一如我面对不归的青春。未来有那么多的风浪,我怎样才能穿透这重重的黑暗?我怎样才能走过这深重的泥潭?我怎样才能翻越这重重的高山?”

崔敬文停了一下,郑重地解释道:“但现在是太平盛世,不能发那么多牢骚。少年人要阳光,这样消沉是拿不了高分的,你让鲁迅来,他再敢骂人作文肯定也不及格。所以要先抑后扬,作不屈状。”

接着将示范作完,“退缩吗?不,我要远航,我要挺起胸膛。你是我的灯塔,你是我的光芒,我要寻找我的辉煌。沉沉的黑夜不能掩盖摇曳的烛光,无数的打击不能摧毁不灭的希望。’,

“这些话你们再组织组织,理顺了就能吓人了。但注意一下不能像我一样句句押韵,这样不好。要错落有致一点。

一女生崇拜地说:“哇,文笔太好了。”

崔敬文微笑着抽身要走,一女连忙拦住说:“等一下,你再说一遍,我记下来。”

崔敬文说:“我也忘了耶……”

教室的东角就是英语角,崔敬文也混过去要帮人补英语。英语角就是一个以英语为官方语言的一个角落,聚集了很多人。口语好的就天南海北地乱扯吓人,口语不好的就你踩我一脚,我踩你一脚,然后互相说:崔敬文口语算比较好的,但是也被人踩了一下,先回头说:“脑子呢?”那人眉头一皱,崔敬文意识到这不是英语,连忙又说:

听了笑得花枝乱颤,她边上另一个女生也跟着笑,满嘴黄牙跟收割机一样,还合不拢嘴。崔敬文心想:“非礼勿视。”

幸好队长不知从哪儿找来一道数学难题要大家解,众人顿时都神经亢奋地冲到讲台上看。只剩下数学比较破的崔敬文、江晨还有看破红尘的世外高人姚思远。姚思远成绩常年稳定在班级第一,年级前三,平时喜欢研究“费马定理”之类的东西,一般题目对他来讲已经没有什么难度了。他看着一群学生搔首争论的题目,问崔敬文:“黑板上另一道证明0999……等于1你会证吗?”

崔敬文看了一眼,对自己的数学能力有绝对的自知之明,不假思索就说:“不会。”

“真正的证明要用数列极限,跟你说个好玩的吧。你把0.999……除以9等于0.111……,把1除以9也等于0.111……,所以两个相等。”

崔敬文又是惊奇又是敬仰:“哇,太牛逼了。”

姚思远则满脸鄙视地看着崔敬文惊讶的样子。崔敬文突然神思一动道:“0.999……等于10/11,1等于11/11,两个一减等于1/11,那1/11不等于0了?”

“呃,10/11好像等于0.909090……吧。不过这个证明是的确有问题的。真正的要用数列极限,这个我们高一下面要学的。”

语文课代表平时也很热爱数学,此刻很有先见之明,一瘸一拐地来向姚思远讨教。语文课代表曾用名梅兰芬,因为人疯疯癫癫,于是便被更名梅超疯。三个人聊了几句,只见白俊杰也一摇一摆满脸悲忿地走过来,大吐苦水。

原来补着补着,来的人一个个都被这边的学生看透附中的不过耳耳,所以不一会儿人就走光了。队长受不了这冷清,想不通怎么外面那些骗人的补课中心,学生都扎堆送钱,我们免费的却没人要。其实道理很简单,补课主要是提供一种心理安慰,安慰自己付出一定会有回报。虽然到那里也是发发呆、睡睡觉,但是为了要付出点什么,而精力又付不起,所以只好付钱。要是免费的话,反而觉得自己没有付出,也就不觉得有什么收获了。

总之这个道理队长没想明白,便命令白俊杰几个人出去拉客,拉满5个换人。可惜这几个人凑不出一套偶像阵容,所以几乎没人理。白俊杰只好站在楼梯口这样的要道上堵人,看见一个背书包的要下楼,便拦上去,可怜巴巴讨饭一样地问:“同学,你要补课吗?”那语气听上去几乎就是:“同学,求你了,进来补补课吧。”

绝大部分过往的同学都把他当疯子,留下个白眼走掉。白俊杰的自尊心在十几分钟里被摧残殆尽,后来还是队长主意多,大手一挥:“换教室,我们到还有人的教室去。”不一会儿就赶空了三个教室。众人热情完全熄灭,又开始叽里呱啦地聊天。

白俊杰擅长讲黄色笑话,平时挂在嘴边的都是两个修女的故事、蛇和大象的故事,带坏了相当一批人。他曾就读的学校叫飞涛初级中学,在他嘴中也极是猥琐。

“我们班毕业那天有个女生跟他男朋友拥抱告别,然后,老师正好进来,就看他们两个人在那边拥抱。老师一看呆掉了,你知道吧?”“那给她处分了?”

“没有,那女的为了表示自己跟那男的没什么特殊关系,就把全班男的都抱了一遍。什么事都没有。”

“对呀。我们老师也很搞笑的,不是每学期开学都要自我介绍的嘛?我们新数学老师第一句话就是:‘同学们,我姓焦。’”这些有点敏感的话题白俊杰毫不忌惮地讲出来,下面女生也脸不红心不跳地听着,只有崔敬文这个老朽觉得不可思议。其实那些女权主义者真是有道理的,男女有什么区别?这些女生一个个比男生还开放。白俊杰在校园里靠讲黄色笑话起家,此刻口若悬河,不过讲着讲着也累了,眼见天色将晚,众人开始考虑回家的问题。

崔敬文本来是要和江晨一起回家的,但江晨早早地就跑了,临走前说:“我最近又找了一个女朋友(对大部分人来说,又找一个女朋友的另一层意思就是又被女朋友甩了。这年头都是女的甩男的),很清纯的,叫薛琦琳,十二班的,成绩也很好,回头带给你看看。江晨在情感上比较开放,不管是伤心或是开心的时候都喜欢跟崔敬文讲自己的感受,而且口才相当好。崔敬文长期挂在他后面,也混到了很多经验值。江晨最近一次升级,学了天长地久的技能,希望爱情像塑料袋一样稳定,哪怕上面积满了灰尘。因此这次特意选了一个外表清纯,性格羞涩的,无视掉薛琦琳成绩优秀的缺点。女生成绩优秀对其家长来说是优点,但对男的来说就是缺点。因为成绩好的女生大部分事业心比较强,爱情上看得会淡一点。而且假如她成绩好而男的成绩没她好的话,往往会让人自卑。

另外要是你看过《书剑恩仇录》的话就应该想想,为什么陈家洛更喜欢喀斯丽而不是霍青桐呢?不仅仅是因为容貌的问题,而是喀斯丽会、鸟依人,可以让陈家洛觉得自己很男人,很有丈夫之气。霍青桐对他来说太强大了,统帅力、政治力、智力都比陈家洛高,会让本来就有点不那么丈夫的陈家洛觉得自己更力卩不丈夫的。

独自一人回家让崔敬文觉得有点寂寞。天色早已晚了,下着雨,城市却仍然明亮,甚至比白天更加绚烂多彩。车子飞驰着,前方的高架路灯火通明地蔓延向远方的繁华与寂寞。崔敬文看见了很多很多的霓虹灯,霓虹灯里面有他们这一代人穷奢极欲或鹏飞远举的梦,崔敬文的梦里还有个女孩,一个清澈的背影,一段湿漉漉的,走不完的路。

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而且是无所不能的。薛琦琳果然是一个很好的人,在她的鼓励下,平时上课一贯跟徐志远一起半死不活挂在窗边睡觉的江晨开始声称自己要认真读书了。

附中作业少,高一高二数学每天只有两三道题,英语几个月不收作业,但高考依然可以有近百分百的一本率。平时大家都是自己找书做。这个跟大学有点像,有的大学教会学生唯一的东西就是如何自学。但附中的老师们真的都很优秀,崔敬文有时甚至觉得十分庆幸自己能在这所学校读书,遇到这么多很好的老师。

那时候学生中间最流行学数学用《精编》,物理用《龙门专题》,做得多的有龙门公主、精编王子的头衔。五班有个人,高一开学就买了全套龙门,堆在桌子上,写字都快没地方写,一副视死如归决心很大的样子,但一星期后便趴在桌子上看那砣倒下来能把他活埋的龙门发呆。学校组织篮球赛那会儿还冒出了“男篮精编队”和“女篮龙门队”。崔敬文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总是男生属于精编一族而女生属于龙门一族呢?

后来想想估计跟老师有关,全年级最着名的数学老师叫温翔,是一男的;最着名的物理老师叫胡燕玲,是一女的。不过两个人成名方式不一样,温翔属于特牛逼那种,特级老师,把数学课上得跟政治课一样。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你们是社会主义的新一代,要猖狂地玩,猖狂地学。认认真真学习,痛痛快快地玩。“现在的学生啊,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可看看外面呢?比你们还差。”“我不要去高考命题了,没事就要做两个月的牢。打个电话回家边上的警察还不许我用七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