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紫藤花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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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属于我们的匆匆年少(4)

林羽衣告诉他,自己就是每天早晨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声读书、唱歌,有时背诵唐诗,慢慢的,就忘记了自己是结巴,也就自然而然地不结巴了。

“真-的?”莫问问脸激动得通红。

“你可以试试啊!”林羽衣鼓励他。

“好的,我-一定试试!”莫问问道,鞠个躬,兴冲冲走了。

从此,每天早晨,莫问问找个没人的地方,背着文章,或者唱歌。和别人说话,也尽量放慢速度,别说,说话渐渐利索了。

也因为这,莫问问衷心拥护林羽衣,用他的话说:“咱们是难友。”别人问是什么难友,莫问问用广告词回答,“别的人,我-不告诉他。”他说话快了时,还有点儿结巴。

在课堂上,莫问问也会抢着回答问题。每次,回答对了,就向白言骄傲地眨眨眼。白言又妒忌,又无奈,谁让自己语文基础差呢。

那天,林羽衣出了个成语,让大家造句,叫“琴瑟相和”。隐隐约约,白言听到前面的同学说:“关系很好,感情很深。”

白言非常高兴,高高举起手。林羽衣一笑,指指他,让他起来回答。

白言站起来,理直气壮地道:“我和莫问问琴瑟相和。”话刚结束,全班同学“哗”地笑倒了一大片。林羽衣忍着,可怎么也没忍住,也“咯”地笑了。

白言还以为自己说得很好呢,摇着头,很骄傲。

下课后,莫问问赶过来,气势汹汹道:“白言,你小子,竟然-和我琴瑟相和?”

“怎么了,我们不是好朋友吗?”白言很不高兴,问道。

莫问问把字典翻开,让白言看,白言傻了眼。虽然,林羽衣没有说什么,但是,这次,白言感觉,自己比受了批评还厉害。

第一次,他感觉到,自己得好好学语文。不然,会闹出笑话的。

白言所在的学校,在城的边上。那边,有山坡,到了春天,山坡上长满野菜,一片嫩绿,很好看。

林羽衣爱吃野菜。

林羽衣说,野菜是天然绿色食品,好吃,而且有益于健康。

林羽衣说,自己整天忙,没空去采。所以,她选定了王史,说:“听说你家靠近城边,那儿野菜多,能不能给我采点儿啊?”

王史很高兴地答应了。很多同学都举起手,给林羽衣采,可林羽衣说,有王史的就够了。

下一周,王史拿来一袋野菜,清凌凌的,给林羽衣。林羽衣接过,给王史三十元钱,说:“这是你的工钱和菜钱。”

王史红了脸,不要。

林羽衣笑了,说:“你不要,我就不要你的野菜。”

王史无奈,接过了钱。

白言和莫问问商量过了,那个周末,他们骑着车到了城郊,采了很多嫩嫩的野菜,洗净,给林老师送去。林羽衣收下,也给钱。莫问问一挥手,不要。白言补上一句道:“谁像王史那小子,见钱眼开。”

林老师并没有勉强,不过告诉他们,有王史送,就够了,“你们的,就这一次,下不为例哦。”

白言愣了愣,想,怎么只要王史的啊,他的是金子做的吗?心里,很不高兴。

林羽衣把班级分成两个排球队,自己和白言分别任队长。可是,白言拒绝任队长,原因很简单,王史在他的队里,这小子,除了学习好外,是标准的球盲。

无奈,林羽衣把王史分进自己的队里。

可是白言仍然拒绝,原因也很简单,和王史做对手,掉价。气得莫问问在旁边道:“林老师,他不参加随他,没他,地球-照样转。”虽然,他不结巴了,可一生气,还有点儿不利索。

莫问问彻底归附了林羽衣,称林羽衣时,一口一声,再不说“那女孩”

了,而是“我们的林老师”,肉麻死了。

最让白言气不顺的是,林羽衣偏心,特别照顾王史,采野菜,只让王史干,让白言很不高兴,所以,处处找王史的碴儿。正在这时,王史从旁边经过,白言手一扬,排球直飞过去,道:“瞧,他会接球吗?球盲。”

果然,见球飞来,王史乱了手脚。

林羽衣在旁边,忙一伸手接住,手腕一翻,球又回去了。

白言见让王史出丑的机会失去,很生气道:“呵,标准的护花使者。”

大家都笑了。

林羽衣也笑了,道:“这个词用对了,我就是护花使者啊,你们,可都是我的花儿。”林羽衣笑时,头发一飘一飘的,很好看。

白言拒绝参加排球队,把自己和班上同学隔离起来。

那天,他无精打采地回到家,一进屋,就进了自己房子,一头倒在床上。妈妈走进来,轻声问:“怎么啦,白言?病了吗?”

他摇着头,不说话。

“怎么,和同学闹矛盾了?”妈妈不厌其烦,摸着他的额头,确认没病,又问。

“没有。”他说。

正在这时,门外有人喊:“王老师在家吗?”王老师,就是白言的妈妈。

白言一听,知道是林羽衣林老师,看样子,是找妈妈的,说不定告自己的状呢。白言忐忑地想。

妈妈听到声音,忙走出去,道:“林老师啊,来,快坐。”

在妈妈和林老师交谈中,白言才知道,林老师每周买下王史的野菜,并没有吃,而是送给单位的同事了,让他们尝尝鲜。

这次,是给他们家送的。

“你不吃,干吗还买啊?”妈妈不解地问。

林羽衣笑了笑,告诉妈妈,王史是个单亲孩子,由他妈妈抚养,他妈妈最近下岗了,自己想资助一下,可王史是个要强的孩子,自己直接拿出来,会伤害了他的自尊心。后来,听说他家附近有空地,那儿有野菜,就想了这么个办法。“这样做,既顾及了他的自尊心,又培养了他自强、自立的能力。”

妈妈听了,大加赞扬,说难怪你一来,学生那么听话,你真细心,以后,我还得向你学。

林羽衣道:“你是老教师呢,我还要学的多呢。”然后,问起白言来。妈妈说白言一回来,就睡了,像病了,又像和同学闹矛盾了。

林羽衣听了,忙站起来,说要看看,随着妈妈进了白言的房子。白言忙闭上眼睛。林羽衣喊:“白言,生病了吗?”

白言忙睁开眼,点点头。

林羽衣伸出手,也像妈妈一样,摸着他的头。白言脸红了,额头渗出汗,热热的。林羽衣说:“有点儿烧。”妈妈一摸,也惊道:“刚才还好好的啊,怎么就发烧了?”

林羽衣轻声问:“不要紧吧,白言?”

白言点着头,不知什么原因,眼圈红了。林羽衣拍着他的肩,道:“别哭,大小伙子的。”谁知,不说还罢了,越说,白言泪水流得越厉害,最后,肩膀一耸一耸的。

妈妈在旁边,絮絮叨叨说:“这孩子,今天咋一点儿也不坚强?”

白言突然抬起头道:“林老师,我要加入球队。”

林羽衣愣了一下,打趣道:“好啊,欢迎白队长归队。”

一句话,白言笑了。

这以后,白言心里轻松多了,见林老师关心王史,他也不再生气了。他知道,在林老师年轻的心中,他和王史,还有莫问问一样,都是一朵值得珍惜的花朵。

他决心要做一朵茁壮的花朵,洁净的花朵。

207宿舍的少年病症

周小游睡上铺,孟桦睡下铺。

孟桦睡在床上,会背一会儿古诗文,咕咕哝哝的,老和尚念经一样。周小游睡不着,掀开被头道:“喂,能不能闭上你的乌鸦嘴。”

乌鸦嘴,是周小游学的时髦话。当然,周小游的时髦话,远不止这些,还有“垃圾”啦,“阿呆”啦,反正很多。经常,周小游会捎上一句,说得同学们一愣一愣的,周小游就会咯咯的,骄傲地直乐,心说,傻帽!

可是,“乌鸦嘴”是明显的骂人话,孟桦再“傻帽”也听出来了,所以,不背古诗了,问:“你骂谁?”

哟,小样儿的,我周小游什么时候怕过人?周小游想说就骂你,可想想,不行,这样太霸道。于是,他说:“你那样叨叨,影响大家睡觉。”说完,心中暗暗得意,这样一来,大家都对孟桦有意见了,自己是为大家的利益而战啊,大家一定会支持他。

谁知,他的话并没得到大家的呼应,舍长朱盼坐起来,以老大的身份说话了:“别吵了,快睡!周小游,你以后说话能不能文明点儿?”

宿舍里,大家都享受过周小游的时髦语言,所以大有同感,连连赞同朱盼的话。一时间,周小游成了孤家寡人,气得他一掀被子,盖住了头,心说,一群养不熟的狗。

幸亏这话没说出来,否则,周小游真要成“独立王国”了。

周小游最生气的,莫过于孟桦惊了他的好梦。

那夜,周小游在梦中回到家,妈妈做了他最爱啃的红烧猪蹄。可是,红烧猪蹄味道并不好,太咸了,他准备再蘸点儿酱,这时,下铺响起吟诗声:“我知道,老师!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接着呵呵地笑了。就这一声,把周小游从美梦中生硬地拽了出来,醒了,不过,他发现自己不是在啃红烧猪蹄,是在啃自己的胳膊,上面还沾着口水。

大家都醒了。

朱盼问,孟桦,你怎么啦?梦见什么啦?

孟桦又笑了,呵呵的,傻帽样!然后说,自己做梦,语文老师提问名句,首先叫的是周小游,可是,周小游抓耳挠腮的,像只猴儿一样,无论怎么抓,也想不出那个名句,自己急了,忙举起手,说自己会回答,老师又不问,于是自己大叫起来。

大家都醒了,听了“猴儿”那句,都笑了。原来,每次,周小游不会回答问题时,就抓耳挠腮,语文老师不气反笑,说:“平时不学,这会儿猴儿一样,也白搭。”

于是,周小游得了个“猴儿”这个光荣的绰号,当然,谁叫他和谁急,白着眼望人家。谁知,孟桦说漏了嘴,犯了周小游的忌讳。周小游肚皮气得鼓鼓的,睡在上铺,用脚一下一下敲着床板说:“垃圾,垃圾,那样的破句子谁不会啊?”

大家都输了理,捂着嘴偷着乐,悄悄睡了。

周小游当然要报复,不然,不是让大家看扁了。

睡到半夜,周小游醒了,猛地,他脚一弹,“咚”一响,孟桦一听,一下子坐起来,头“咚”一下撞在床柱上,“哎哟”一声叫。朱盼迷迷糊糊地拉开灯,惊问:“怎么了?地震了吗?”

大家一听地震,“啊”一声,都醒了,李大胖子人虽胖,反应特灵敏,“嗖”一下跳下床,“吱”一下钻入了床底。

周小游感到很好笑,忍不住“扑哧”乐了,慢腾腾地道:“不是地震,是我做梦踢足球,弹了一下床。”

闹哄哄的宿舍立刻静了下来,大家都望着周小游。尤其孟桦,揉着头上一个大包,说:“你做什么梦不好啊?背古诗也行啊!偏踢足球,真是的,瞧我头上一个包。”大家一看,果然,有小指头那么大。朱盼看了那包一眼道:“差一点儿毁容,周小游,你小子就惨了。”

周小游“哼”一声,很不服气,说:“他能说梦话,我就不能梦中踢球。”

朱盼还想说什么,床下传来呼救声,大家忙俯下头到床下一看,李大胖子圆圆地窝在床底下,在那儿直叫唤,就是不能出来。几个人忙过去,扯腿拉胳膊的,他才气喘吁吁地爬了出来,呼哧呼哧了一会儿,白了一眼朱盼道:“老大,你再这样,会吓出人命的。”

朱盼无辜地说:“我这也是提高警惕啊。”

“老大,你警惕,可我在钻狗洞哦。”李大胖子指着床下苦兮兮地说。

第二天上课,207宿舍男生集体罢课,打起瞌睡。尤其李大胖子,端端正正坐在位子上,却呼呼地打着鼾,口水拉得老长,面条一样。老班气得红了脸,一拍桌子,喊:“李启名!”李大胖子一惊,跳起来道:“怎么?又地震了?”引得全班同学都笑了起来。

一下课,老班就叫去了朱盼。

不一会儿,朱盼回来,孟桦去了。

当孟桦再回来时,老班顺便点点周小游,说:“来,出来一下。”周小游心里“咚咚”的,心说,那俩小子联起手来,不知说了自己什么坏话,哼,瞧着吧,你让我挨批,我也让你们喝一壶,小样儿的。

到了办公室,老班停了一会儿,问:“究竟什么原因啊,你们宿舍的同学,一个个霜打的一样,睡眠不足。”

周小游等的就是老班这一问,他已经蓄足了劲,做出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告诉老班,自己也受不了,头晕、眼花,只想睡觉。

“究竟什么原因?”老班单刀直入。

周小游告诉老班,是孟桦和朱盼闹的,孟桦夜里做噩梦,突然惊叫着坐起来,朱盼就危言耸听,说是地震,把大家吓得不轻,尤其李大胖子,不,李启名,钻进床底,还受了重伤。

老班听了,冷了脸,气得呼呼的。

周小游心里暗暗直乐。

过后,孟桦和朱盼受到老班严厉批评,说他们晚上不好好睡觉,竟然影响同学们休息,应好好反思,不能再这样。

晚上,下自习时,周小游和李大胖子回到宿舍,周小游很得意,把自己状告孟桦和朱盼的事,告诉了自己的铁哥们儿。谁知,李大胖子听了,并不兴奋,望着他说:“你怎么那样说呢?”

“他们可以说我坏话,我为什么不能说他们的?”周小游白着眼睛理直气壮地说。

李大胖子告诉他,朱盼和孟桦都没说他坏话。原来,作为学习委员,他去抱作业时,都听到了,朱盼说自己不该一惊一乍,孟桦说自己不该说梦话,干扰了大家睡眠。“谁说你了呀?”李大胖子道,“根本没有。”

周小游站在那儿,红着脸,无话可说。

周小游的爸爸,是一个医生,星期天,一回到家,周小游饭也顾不上吃,问爸爸:“晚上睡觉说梦话是怎么回事,爸爸?”他爸爸望了他一会儿,说:“小游,你说梦话?”

周小游摇着头,告诉爸爸,不是自己,是自己的一个同学。

周小游的爸爸想了一会儿,说,晚上说梦话,是还没有进入深层次的睡眠状态,头脑中还在想事情。所以,他提出一个治疗的方法,就是睡觉前,先静下心来,什么也不要想,或者听一会儿音乐,在音乐中睡去。

周小游点点头,突然又提出:“如果这些还不行呢?怎么办?”

他爸爸挠挠头,挠了半天,摇着头,也没办法。谁知,周小游却咯咯地笑了,得意地说他有办法,让说梦话的人睡觉时,嘴里咬根木棍,不就说不成话了吗?

周小游爸爸眼一亮,竖起拇指,连夸儿子脑子聪明,这是古书上的一种方法,叫“衔枚”,就是在偷袭敌人时,怕士兵出声,嘴里咬一根木棍。

“不过,要注意安全哦,要横着衔着。”周小游的爸爸像煞有介事。

星期天晚上,回到学校,周小游马上向孟桦提供了治疗说梦话的方法。

孟桦也为说梦话干扰大家睡眠而着急,听了周小游的话,当晚,就按周小游老爸的方法,静心睡觉,不再记诗句、背单词,嘿,别说,真管用,竟然再不说梦话了。

这让周小游有点儿失落,因为他那衔木棍儿的绝招就没处用了。

周小游治好孟桦的病,很得意,英雄一般,趾高气扬,哼着歌。以他所想,大家以后一谈到这事儿,一定会向他竖起拇指的。谁知,207宿舍的人,都没有这样做,这让他很失落,心想,小样儿的,都妒忌我的手段吧!

这样想,心里慢慢平衡了。

可是,渐渐的,他发觉情况有点儿不对,大家不但不夸他,而且都不和他说话了,包括李大胖子。有时,大家谈得很热闹,他一回来,大家就散了。

他急了,感到很孤单,孤单得想哭。

老班知道了,又一次把他叫进办公室,告诉他:“听说你说话,爱带一些挺时髦的词?”他点着头,不知老班问这干什么。老班接着告诉他,全宿舍人,包括李启名,都反感这种语言。“因为,你的时髦,是建立在对他们的精神伤害上啊。”

他红了脸,想想,也是的,有一次,自己说李大胖“小样儿”,李大胖还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要和他比谁粗谁细呢。

最后,老班告诉他,如果他不再用那些话了,他敢保证,全宿舍人一定会和他做好朋友的。他听了,没说话,低着头走了。

晚上,207宿舍的学生都回来了,不见周小游,桌上放着一张纸,李启名念道:老大,兄弟们,对不起,我过去不该带一些不礼貌的话和你们说话,这以后,我一定改。你们如果不原谅我,我就换宿舍;如果原谅我,就集体喊一声:“周小游,我们愿意和你做朋友。”我就回来。

朱盼望望孟桦、李启名他们说:“这小子,我们这样,只是想治治他语言不文明的臭毛病,可别真走了。”

“快喊啊。”孟桦催促道。

于是,207宿舍的舍友在朱盼“一、二、三”的口令下,一齐喊:“周小游,我们愿意和你做朋友。”话刚说完,哈哈一笑,周小游跳了出来。原来,他就藏在宿舍的柜子后,等着这句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