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飘,你睡了吗?”夜晚门口响起欧阳夫人的声音。
龚小诺翻身坐起来,“娘,进来吧。”
门推开来,欧阳夫人端着汤盅进屋。
“娘,睡不着,给你熬了点你最爱喝的参汤,坐过来喝。”欧阳夫人放下汤盅,揭开盖,把参汤倒进瓷碗里。
龚小诺披着衣服,“我知道你担心我,何必还要这么麻烦熬参汤。”
欧阳夫人叹口气,放下手中的汤盅,“飘飘,你真的变了很多,娘都快认不出你了。”
“娘,周阳侯的事,很抱歉不能先通知你们,女儿不该把欧阳家也牵扯进来的。”赫连子墨护她家人的话,她根本是有听没信,他自己的朝堂都是一片乱,哪里有心思顾别人,所以她只能让家人放了欧阳家的生意跟她一起消失。
“事都到这份上,谁也不想,你爹那边虽然不舍,可是保命重要,他也能明白的,只是娘不明白,为什么当今圣上会选上你做这件事?一介女流,而且飘飘你何时会行军打仗的。”
“女儿也不清楚,醒来后忘了自己是谁,但脑子里却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被李牧星救出林子,把身上的首饰当掉,进了古来,还发现有算账的本事,直到被掳上战场,看着金戈铁马,万丈浩瀚人马相对,心中澎湃,自然就想到作战方式,就仿佛女儿重生一般,或许是老天垂怜,让女儿失去了记忆,却赐予了这奇特的能力。”龚小诺鬼扯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说辞。
不过还好,古代人对怪力乱神的相信让欧阳夫人只有奇叹,也无过多怀疑。
“那,飘飘……。”欧阳夫人听完后开口有丝为难,眼神稍稍扫过挂在床头的弯刀,欲言又止的样子让龚小诺能猜到几分。
“娘是想问,女儿有杀过人吗?”
欧阳夫人微微点头。
“有,为自保,也为战争,杀过……不少。”龚小诺有半点迟疑,毕竟欧阳夫人只是商人妇,死人对她来说,是陌生也是恐惧,“如果没见过生死,女儿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
龚小诺实话实说,没想到欧阳夫人一听之后,潸然泪下,边抹着泪,边抽噎的说,“是为娘的错,为娘若好好顾着你,荷儿那丫头就不会伤着你,你也不会在外面吃那么多苦。”
看着欧阳夫人哭的厉害,龚小诺并没出言安慰,只在旁边陪坐着静静的听。
欧阳飘飘失踪了半年,欧阳家家人的心中也被石头一样压抑着,如今见着她还活着,哭出来散了压力,也好。
只是没想到,这一哭就哭了半宿,到了后半夜龚小诺才把止了泪的欧阳夫人送走。
关了门,合衣躺在床上,没有半柱香的时间,门又被轻轻打开。
“龚小诺。”一个黑影出现在小诺的床边,声音低沉,脸上蒙着黑布。
龚小诺微微睁开眼,看着黑影明亮的眼睛,“你来了。”口气中的冷静,好像早已和此人约好般。
“恩,来看看你。”黑影的手伸向面前的娇容,他没办法忘掉她。
“这一去就是几年,你确定有把握。”避开黑影的手,龚小诺起身往桌边走去。
黑影苦笑取下脸上黑巾,她躲避的那么明显,他怎么会不明白。
“其实我有请皇上带你一起去的。”抱着一丝期望,他想看她如何反应。
“何必了,纳兰浩然,你知道在江山社稷面前,赫连子墨怎么可能答应你。”龚小诺没有他想象中的激动,冷静的道出当今圣上的心思。
“你说的对,皇上确实没有答应。”驳了他的唯一的要求,却许诺他除了带走龚小诺任何事都能答应。
龚小诺取了桌上的两个杯子,在酒杯中斟满特意准备的酒,递给纳兰浩然。
“这是?”
“今晚你走,没人送行,这就当是我对你的送行酒,小诺祝你一路平安,步步高升。”说完,一口喝下自己手中杯的酒。
纳兰浩然放下杯子,“你欠我一顿酒,也欠我一个解释。”当皇上出现在地牢之前,他并不知龚小诺何时与皇上有了接触还定下如此交易,而他是交易中的棋子。
皇上问他愿意不愿意。他说愿意,伴君如伴虎,他知道。
“好,等你凯旋归来,我一并还你。”龚小诺执起纳兰浩然的酒杯,一并饮下。
“家人都安排好了吗?”
“全部流放边疆。”
“去的路上,我会找人保护他们的。”说是流放,怕就怕周阳侯会找人灭口。
“谢谢你了。”纳兰浩然诚心道谢。
“你,不用如此,毕竟是我和赫连子墨把你和你的家人牵扯进来的。”
“君臣为国应该的,况且我伤你在先,你如此决定也是因为我了掳你,而你却并未伤我和家人,不是吗?”纳兰浩然微笑着缓和凝重的气氛。
“牢里的人,妥当吗?”龚小诺避开谁对谁错的问题,事情如此,对错都不重要。
“纳兰家的死士,没有问题。”
话说完,两人皆静默。
纳兰浩然忽拉龚小诺入怀,低声说到,“记住,你欠我的。”紧紧的一抱,状似要把龚小诺嵌入自己的体内,又突然松手,趁着夜色离开。
在屋顶高处,纳兰浩然看着屋内的龚小诺,“有些人初始便是敌对,你我从不是同路人,错误的地点错误的人,相遇就注定兵刃相见。”他记得龚小诺说这话时淡然的看着他的眼神。
他和她在错误的地点相遇,对她来说他或许不是对的人,可她却是自己对的那个人,和她相处四个月,转身就是几年不得再见,注定错过。
有生之年他都会记得她欠自己一顿酒,终有一天还会相遇,她得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