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歌呆呆的看着那个被拨了全身皮肤的少女,看着那浓稠的鲜血染红了白骨,看到白骨堆中好几具同样被拨了皮的人腐烂的身体,虽然此刻艳阳高照,可是她却觉得浑身的血液几乎冷得凝固。
聚醉也楞楞的看着那一幕,没有了昨天的嬉闹,虽然面容任旧惨不忍睹,可是眼里却泛着深邃的光芒。
聚醉感觉到舒歌身体剧烈的颤抖,于是用手蒙住舒歌的眼睛,把呆楞的舒歌的脸埋入自己的胸前,不让她继续看下去。
而那上百的星奴族少年少女也在剧烈的颤抖着,远离着那一具尸体,眼里是早已知命的绝望。
他们知道这笼子里面每一个人的命运都是如此。就象是饲养场里面的猪一样,唯一的命运就是被屠宰,没有人能躲得开的。
“这是为什么……”聚醉瞟了一眼那句血腥的身体问道。
“是李侍郎的二夫人……洋儿是被剥了全身的皮肤献给李侍郎的二夫人的。因为二夫人生来有个癖好,那就是喜欢用经过特殊处理过的人皮敷脸,因为那样会让肌肤新鲜如婴儿般,这一个方法在众多官家夫人当中甚为流行……每隔三天就会要一片人皮……”
正午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毒辣辣的照进铁笼里面,把那少女的尸体烤得萎缩了起来,鲜血早已经凝固,在空气中弥漫着一阵比尸臭更恶心的气息。
舒歌不断的呕吐着,颤抖着,心如刀割般的疼痛!
原来这就是星奴族人的地位!前两个月在惑谷山脉的生活并没有让她强烈感觉到等级的差异,没有让她如此深刻体会到星奴族人命薄如虫蚁,没有让她体会到这个民族竟然是如此的悲哀!
而日朝族人根本没有把星奴族人当作人来看待,这对于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舒歌来说,是根本不可能接受的事实!
小桃的被凌辱而不知反抗,慕王府的三个星奴族人被当作肉靶子而不奋争,这一百星奴少年少女只是任命的等待着死亡的日子,这种不争不反,不怒不哀的感觉更是让舒歌心中堵得慌,觉得悲愤不已。
聚醉用自己的袖子不断帮舒歌抹着嘴边的呕吐物,尽量用身体挡住舒歌看向那尸体的视线,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想要以此缓解她的痛苦。
舒歌越想越是气愤,她猛的一把推开聚醉,站立来沉声说道:“你们这一群蠢货!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逃命!这么低矮的围墙,随时可以逃出去,你们偏偏要在这里等死!”明亮的阳光洒在舒歌白皙如玉的肌肤之上,她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投下一片阴影,金色的瞳孔里面是愤怒也是悲哀。
所有人都望着她,没有人敢出声。
“这是我们的命啊……”一个怯懦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却瞬间点燃了舒歌胸口的那团火焰。
“命?什么是命?!我了解你们的奴性思想,你们打一生下来被灌输的都是自己是低贱之人的思想,世世代代压迫着成为奴隶,而久而久之,那思想渗入骨髓,你们被日朝族的奴化教育完全蒙蔽了眼睛,认为自己血液是低贱的,身体是肮脏的,认为自己根本不能跟日朝族人并排而行!可是,你们完全忽略到,自己也是人!”舒歌紧紧拽着拳,沉声说道,她的声音里面饱含了哀痛的愤怒,饱含的愤怒的无奈,也饱含了不屈的决心。
“你们也是人!你们的血液,你们的身体构造也同日朝族人一模一样,毫无差别!没有人生来天生低贱,没有人生来就是要去服侍别人,没有人能任人践踏与凌辱!你们身上没有低贱的烙印,没有卑微的印章,你们甚至有着比日朝族人更美丽的身体,有着比黑色更美丽的金色眼眸,有着最广阔最善良的心胸。你们也有权力通过劳动拥有锦衣玉食,拥有自己的住宅,甚至拥有土地!你们也可以站在巍峨的山巅,站在湍急的河流边,站在广袤的平原上,站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跟天下人自豪的说这是我的国家,而不是日朝族人的国家!你们也可以与日朝族人平起平坐,也可以回绝他们的要求,甚至有朝一日你们也可以指示他们!”舒歌站在笼子中央,纤细的身体笔直,头发虽然凌乱,但是那惊人的容颜在烈日之下泛起了神圣的光芒,影子被正午的太阳拉得很短而落在草上,遮了一点点的阴暗,但是大部分区域却是完全光明的。
“族人们,逆来顺受换来的只有屈辱与死亡,卑躬屈膝得到的只有蔑视与唾弃。你们不反抗,不斗争,星奴族的命运就会循环往复,我们的子子孙孙永远跳不出你们所说的命运!只有站起来,睁开眼睛,挥动拳头,迈开双腿,对准那些压迫我们的人,对着他们当头打下。是的,星族族人没有强大的军队与武器,可是我们有的是信仰,有的是沸腾的热血!如果你们坚信能够自由的信仰,坚信星奴族人并不低贱,坚信有朝一日星奴族整个民族能够拿掉那个奴字而成为星族的话,那么反抗吧!既然未来的路是黑暗的,那就用我们的反抗来划亮前方,既然都是死,那不如让我们死得轰轰烈烈一些!”
舒歌一番话说得在场所有人屏住了呼吸,那些星奴族人的脖子犹如被一只巨大的手掐住般,有着窒息的感觉。
聚醉定定的看着铁笼中间的舒歌,女子身材虽然纤细瘦小,那金色的眼眸里面隐藏的多少的力量?在绝美的容颜之下,内心有着怎样强大的信仰?他聚醉阅女人无数,却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果敢大气的女子,她浑身散发的光芒竟然让人不敢直视……
他终于找到这样的女子了吗?
没有人知道舒歌的这三段话重重撞击着那些十几岁孩子们的心灵,让日后这一批孩子们有着至死不渝的信仰,成为她日后驰骋大陆,反抗镜帝国的重要将领们。
此刻也没有人知道,日后这三段话将会被刻在星岛入口的石碑处,经历千年的风霜雨雪,为后世星奴族指引着前进的方向。
也没有人知道,就是在这一刻,被打得跟猪头似的聚醉在这个野草丛生的铁笼之中发现了一个世界上最耀眼的珍珠,让原本属于镜帝国的战争扩大成了整个大陆的征伐,成为了日后动荡五丰大陆的一个起始点。
天地间安静了良久良久,没有人出声,所有人只是静静看着最中间的舒歌,沉默着,无语着。
刚才还毒辣的太阳此刻被一朵突如其来的乌云给遮蔽了,天地间瞬间暗淡下来,让人的视线有一点点的不适应。
良久之后,沉默被一个怯怯的声音打破:“我们……我们能相信你吗?”
远处的天空突然平地惊雷的响起了一声闷雷,震得那些星奴族少年少女们浑身颤抖起来,他们惊恐的看着场中的女子,看到那女子眼神坚毅的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掠过每一个仍旧充满矛盾与疑惑的眼眸,缓而慢的沉声说道:“你们要相信的不是我,而是你们自己。”
远处的天空竟然劈下一道划破天地的紫色闪电,好像要为那被遮挡的太阳来照亮整个世界。轰隆连续的雷声一阵阵密集的袭来,片刻之后,天地间下起了瓢泼的大雨,雨水冲刷着世间一切的肮脏,带来了清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