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儿,不要闹了,跟我回去。”
这是镜仪第一次称呼舒歌的名字,第一次如此亲昵的叫着她的名字,原来他叫她的时候,甚至能令她浑身颤抖起来。
歌儿……
很小的时候,妈妈以前也这样叫着她,只是那太遥远,遥远得舒歌已经对那声音很模糊了。
歌儿……
一直照顾她的绿姨也总是这样叫着她,每次总是在武打训练后这样叫着她,丢给她一壶自己冲泡的花茶……
歌儿……
这个声音在日后舒歌的梦里出现过无数次,如诅咒般缠绕着她,怎么都挥之不去。
星奴族人们全都站了起来,围在了舒歌身边。有的伤口在淌着血也撑起自己的身体,站在舒歌周围看着对面的镜仪,沉默不语。
舒歌和镜仪就在这一大片草地上面对望着,注视着对方,视线交织在一起,有着暗暗蠢动的情绪,只是这份感觉还太短暂,短暂得让人根本抓不住就已经被无情的风给吹散开来。
“让开!”舒歌直视着镜仪沉声说道。
“逃,并不能解决一切。”镜仪淡淡的说道,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如果不逃,此刻的我早已经死在镜城里面!”
“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相信我能做到我的承诺。”镜仪翻身下了马,一步步的逼进舒歌。
舒歌却在步步后退,野草刮着她的裙摆,触碰到她的手掌,有着轻微的痛意。
“相信?如果我和我的族人们都死了,还用什么来相信你!况且在你母亲和我之间,你根本没有任何理由来选择我!我只有自己争扎,自己反抗,我才能活下来!我只是为了活下来!”舒歌的声音夹杂在这一片野草的沙沙声音,有着令人痛心的力量。
镜仪感觉到自己胸口的痛意开始疯狂的肆虐起来,呼吸开始急促,他压下自己的痛,伸出手对着舒歌说道:“歌儿,都过去了。所以请再相信我一次,跟我回去。”
镜仪的眸子盛满了星光,那样深那样沉看得舒歌想逃避,想立刻拔腿就跑。
相信?
相信这个词对于舒歌来说是多么的陌生。
前世的她每天争扎在危险的交易和逃亡当中,只要有任何一点的失误和放松,那就是致命的。她的朋友和同伴们一个个因为戒心的放松而被警察的卧底们捕获,一次次的血的教训早已经让她不敢再去相信任何人!
前世她只相信两个人,义父和义父的情人绿姨。
这一世,没有了那两人,她还能,还敢相信谁!
看着步步逼进的镜仪,看着镜仪修长的手指几乎就要碰到她,舒歌大喝一声,大刀猛的朝镜仪的手臂砍去。
多年之后的舒歌也不知道那一刻的她的选择是对还是错的,不知道那一刻她选择了之后是否后悔。
只是这一次选择却改变了整个历史。五丰大陆的未来,星奴族的未来,镜帝国的未来朝着另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延伸而去,向着血腥悲壮的未知迈去。
见到舒歌的选择,镜仪心口的痛如山洪般的暴发出来,那一刻他突然想起了十年前鬼医无常子的话:
万虫噬心毒不仅每个月圆之日发作,一旦动情伤情,也会毒发。情越深,痛越重。
十年来的清心寡欲几乎已经让镜仪忘掉万虫噬心毒的第二个毒性,但是这一刻想起来,自己才明白了一件事情:
动情。
现在的他明白又能如何……
镜仪忍住心口的痛意一个转身,利落的避开了舒歌砍向他的大刀。逆着及腰的野草急速后退,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扶住腰间的长剑沉声说道:“这是你的决定吗?如果是的话,我们只好刀剑相向,用武力解决。”
镜仪抽出腰间利剑,剑刃出鞘的银光映在他的脸上,折射出一抹异样的光泽。
舒歌沉静入水的眸子最后看了一眼镜仪,压下心中淡淡的悔意,紧握大刀,朝镜仪扑去。
刀剑相碰的声音响彻整个天地,压制住野草吹佛的声音,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搏杀中镜仪和舒歌的身影,看着刀剑迸射出的火花,心在慢慢的下沉。
聚醉拦住了几个想上去帮舒歌的少年,深邃的眸子看着急速移动的舒歌和镜仪,轻声飘渺的说道:“不要过去,我们任何人都不能过去帮她。花花必须独自面,她不能逃避。”
舒歌腾身跃起,双手紧握大刀,以雷霆之势从上而下劈斩开来,镜仪一个翻身,利剑横在头顶,截住舒歌大刀的下落,抽剑,横扫,直刺舒歌握剑的手腕。
舒歌见状,在空中急速扭转身形,险险避开镜仪的利剑,在脚尖落地的一刹那,双足爆发出力量,没有任何的停顿,如豹般腾跃而起,大刀朝着镜仪后背砍去。
镜仪见舒歌的大刀横峰而至,不仅没有躲闪,反而果断的迎刀而上,刀剑相撞的声音刺破耳膜,迸射出的火花迷人眼眸。
镜仪手臂爆发出力量,压制住舒歌迎来的大刀,眼看长剑就要刺中舒歌的腹部,镜仪却突然剑峰逆转,长剑刺了个空。
他与舒歌对战的目的不是要了舒歌的命,而是要制住她而已,所以一旦是伤及她性命的招式都会在最关键时刻被镜仪撤掉。
如果舒歌是一般身手之人,镜仪的剑法完全能够占据优势。可是镜仪的留情对于经历多年武术训练的舒歌来说绝对是一大破绽。
舒歌抓住镜仪剑峰回转刺空的一刹那,大刀顺着镜仪的长剑下滑,擦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直达他握剑的手腕,用力一挑,手腕鲜血迸射,长剑腾空飞起,划出一抹银光,远远的抛了开去。
舒歌飞身扑倒镜仪,冰冷的大刀架在了镜仪脖子之上。
刀剑之声突然静止,野草的沙沙声再次占据了整个天地,一阵疾风刮来,更是把那声响提高一个音阶。
舒歌骑在镜仪胸口之上,大刀刀刃紧紧贴在他白皙的脖子之上,两人都在剧烈的喘息着,视线却交织在一起,久久不曾分开。
“你从来都打不过我的。”舒歌俯视着镜仪说道。
胸口的痛持续涌出,让镜仪的脸色逐渐惨白,但是脸上却仍然淡然:“希望你不要后悔你今日的选择。”
舒歌一阵呆楞,这个时刻,这个男子还在顾及她的感觉!
“花花!花花!”一旁的聚醉突然大叫起来,他拨开野草,耳朵贴在地上大声嚷道:“花花,来了好多人,好多匹马。快走,我们不能再停留了!”
“是我的飞狐部队和大王爷的人马赶来了,你们不要再争扎了。”
舒歌看着面无表情的镜仪,大刀已经逼得他皮肤渗出了淡淡的血迹。
如果镜仪不死,肯定会暴露她们的行踪,肯定还会继续追拿他们!
想到这里,舒歌深吸一口气,大刀猛的抬起,朝着镜仪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