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梦玲珑抱着羽妃的时候,星奴族站岗放哨的传令兵疯狂跑了过来,扑到地上慌张的说道:“公主!不好了!大约十万成康帝国的军队正在朝我们这边急行军,估计两个时辰后就会赶到这里了!”
舒歌闻言一惊,立刻大跨步朝他们议事的土丘下走去,嘴里说道;”吩咐若风带领高级将领集合!”
只是当舒歌还未赶到土丘的时候,一蓬密集的箭矢朝松树林****来,就像千万只蝗虫飞扑而来,让人防不胜防!
星奴族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很多人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身中数箭,到死的时候都没有看见射箭之人出现在哪里。
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四处逃窜,有的人逃往东边树林,一蓬箭矢毫不留情的将他们射杀,似乎每个方向都架设了很多弓箭似的,将这一片松树林包围在弓箭阵里面,引起一片混乱。
舒歌腾身躲避着密集的箭阵,这诡异的箭矢来的太突然,根本让任何人来不及调整!
难道镜帝国军队强行进入成康帝国了?不可能,现在的镜帝国是不可能挑起与五丰大陆上第二强大国家战争的。
那难道是成康帝国的军队?不是说还有两个时辰才到吗?
很多妇女抱着孩子们四处乱窜,可是发现每个方向都有箭矢,只好惊慌失措的蹲在地上揽住孩子们的身体,任凭箭矢射入他们的身上,任凭箭矢擦过他们的身体。
突然一抹粉色身影冲天而起,若风逆着无数箭矢的方向,手持一根木棍朝那箭射来的方向奔去,无数箭矢被他的木棍打落在地上,发出蹬蹬蹬的碰撞声。
若风跃出松树林,来到一片空地之外,那里站满了一排手拿奇怪大弓的红衣人,正在一人装箭,一人发射,忙得不亦乐乎。那些红衣人见有人竟然冲了出来,都为之一愣,随后用大弓对准若风就是一阵爆射,换来的却是若风如鬼魅般的影子突然飘到身后,几个弓箭手后颈突然溅出一线血迹,瞬间致命。
“成康帝国血战士?”若风见这批人全都身着大红色战服,立刻明白这些人的身份。
血战士是成康帝国培养的一批杀手军队,虽然这批人不会参加大型正规战斗中的主战场,但是却是暗杀,打前锋,混乱敌军军心的一批军队。
看来这批人的出现是为了混乱星奴族的军心,先来搅一摊浑水,弄得星奴族人仰马翻的时候,那十万正规军正视登场的时候,就能势如破竹了!
嗖嗖嗖,几十条红色影子把若风团团围在了中间,每个人手拿圆月弯刀,眼神犀利,不由得若风做任何的解释同时一涌而上,一片艳红色的身影里面,若风那抹粉红色不断穿梭跳跃,看的人眼花缭乱,一片混乱。
尽管箭雨已经停息了下来,可是几千条红色身影跃进了松树林内,不由分说就是一阵乱砍。
血战士得到的命令是这批镜帝国的乱民是一群暴徒,是危害邻国,甚至想要入侵成康帝国,扰乱成康帝国安危的乱民,必须得尽量斩杀!
上百条红色身影轻灵的跳跃,鲜血溅射开来,溅在他们红色的衣衫之上,却看不出任何的血印。他们之所以选择红色作为战服,就是因为他们这批军队杀戮太重,即使大量的鲜血溅射到身上也看不出来。
在一片混乱当中,一抹灰色身影窜入红色包围圈之中,舒歌手持短小匕首,一个翻身挡开正要砍向星奴族老人的弯刀,用纤细的胳膊反手一击,一个红衣血战士腹部受撞,后退了两步。
“你们是什么人?是成康帝国的军队吗?如果是的话,请停下来,我们两方人应该好好谈谈,我们没有战斗的必要!”舒歌一边打斗一边厉声说道。
可是这批红衣人根本不会听舒歌的劝言,反而杀戮更加疯狂,弯刀舞得虎虎生威,带起一片血腥之气,汹涌而来,蔓延开来,逼得那些星奴族妇女孩子们到处逃窜。
可恶啊!可恶!
为什么星奴族人都没有一个安身之所!原以为躲进了成康帝国就会换来一段平静的生活,可是这个世界根本就是弱肉强食,你没有土地,你没有力量,你只能任人宰割,任人践踏!
前几天舒歌还跟若风他们商量说,如果成康帝国派人来的话,他们应该力争和平谈判,跟成康帝国的使者说明自己星奴族人的情况,尽量不要产生冲突。
可是这一天来的人根本没有让他们解释的机会!
也就是在这一天,舒歌意识到力量的重要,权力的重要,强大的重要。
其实很多事情并不是谈判,并不是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说话就能解决一切的!
舒歌身影不断穿梭跳跃,以一人之力阻挡着几十个血战士冲向松树林里面,护住一些族人的逃窜。
而不远处,经过训练的星奴族男子们已经形成一些对阵的阵型,排列成一道道人墙,操着不熟练的搏斗技巧跟那些血战士拼杀起来。
松树林内血腥一片,杀声遍天。虽然星奴族人人数众多,可是成康帝国的血战士都是从全国精心挑选,经过严格训练,再经历无数实战培养出来的精锐人才,其实力如同上万人,与星奴族的还不算成熟的军队对抗着也还是勉强能够应对。
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羽妃和梦玲珑夹在逃窜的人群当中朝着松树林外狂奔而去。当跑出几十步的时候,羽妃突然间往回跑,嘴里喊着:“仪儿,仪儿还在那片林子里面。”
现在的镜仪还处于昏迷状态,谁来保护他呢?
羽妃一想到这个情况,立刻往回奔去,身后的梦玲珑也急追而上,朝着镜仪躺着的地方奔去。
到处是一片厮杀声,到处是一片弥漫的血雾,到处是惨烈的豪叫声。羽妃逆着所有星奴族人狂奔到那一片林内,看到舒歌跟几十个血战士在纠缠着,在拼杀着,短匕首和弯刀的对撞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声音,层层鲜血减到她的脸上,使她看起来狰狞不已。
谁也不会想到,此刻疯癫的羽妃竟然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在一片杀戮里面深吸一口气,对着舒歌大声的喊道:“歌儿,仪儿呢,仪儿在哪里?”
后面正在飞奔赶上来的梦玲珑立刻被吓得脸色有些惨白,而与几十个血战士缠斗的舒歌更是心中大惊!
羽妃这样一喊,吸引了那些几乎杀得疯狂的血战士的注意力,几个眼睛布满血丝的红衣人眼神犀利的看着羽妃,见她一个人站在那一片空地之上,周围已经没有一个星奴族人了,她就毫无警觉的站在那里,似乎完全不在乎这些残忍的厮杀,只顾着寻找自己的儿子。
这个可怜的母亲脑海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自己最重要的儿子。
“羽妃!跑,快跑啊!”舒歌厉喝一声,使出全身的力气格挡开三个血战士的夹击,一个三百六十度的翻身就要冲到羽妃身边。
可是她急迫的大喊根本没有传入羽妃的耳里,羽妃仍然神智不清的不断乱跑着寻找着镜仪,满头发丝已经完全凌乱,嘴里喃喃自语的喊着:“仪儿,仪儿。”
“可恶啊!羽妃!快跑啊!你不要过来,往树林外面跑!”舒歌急得方寸大乱,几十个血战士趁她分心的时候,招式更加凌厉,步步紧逼,压得舒歌根本腾不出空隙过去带走羽妃。
眼看着几个血战士朝羽妃的方向飞奔而去,舒歌的心紧成一团,她顾不得迎面扑来的一道银光,硬生生的挨了砍入肩膀的那一刀,只有趁着那个血战士的老已老,砍入她肩膀还未拔出来的一霎那,舒歌咬牙怒吼一声,抓准时机,跃出了那些血战士的包围圈内,不顾一切的朝羽妃冲过去。
羽妃,羽妃!你不要有事,不要乱跑!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情,还有什么来支撑镜仪走下去!还有什么力量去支撑着他!
可是尽管舒歌不顾一切的奔跑,那三个血卫已经飞速来到了羽妃的身边,举起手中的弯道,猛的朝已经吓得跪倒在地上的羽妃砍去!
“不要啊!”舒歌大喊一声,感觉到自己的整个心脏都被扩大得几乎涨破,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没有了能量,鲜血不断的从肩膀流淌而下她也没有了任何感觉。
只是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小桃突然出现,抱着羽妃猛的翻滚出好几米远,险险的避开了刚才致命的一击。
小桃在奔跑中看到这一幕,她本可以不管不顾的直接逃命,她知道羽妃在镜仪心中的位置,也知道舒歌此时急迫的心情,虽然恐惧,虽然紧张得全身发抖,可是她还是豁出性命的扑了过去,抱着羽妃扑了过去。
“羽妃娘娘,羽妃娘娘,快起来,我们快起来!”小桃拼命的扶着已经吓傻了的羽妃,压抑住自己的恐俱,颤抖着拖着羽妃就跑。
只是两人刚站起来,一把弯刀从天而降,从两人中间劈砍下来,惊的小桃立刻反射性的推开了羽妃,而自己踉跄的跌坐在了地上。
如果小桃不放开羽妃的话,现在她的双手肯定已经被斩断了!
两个血战士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机会,一个朝着小桃举起了弯刀,一个朝着羽妃举起了弯刀,嘴角都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意,他们几乎都能想象得到待会那刀砍入人的肉里面,想象得到那种鲜血喷洒出来的画面了。
那一刻,舒歌爆发出全身的力气往小桃和羽妃的方向冲过去,同时她的眼角瞟见了也正在往这个方向爆冲而来的梦玲珑,看到她正焦急的要跃到羽妃那个方向。
就在这火花一霎间,舒歌做了一个致命的决定。她认为梦玲珑肯定会不顾一切的去救羽妃,哪怕牺牲了自己她也会去救下羽妃,毕竟她那么爱镜仪,肯定也会爱镜仪的母亲,肯定会把那两人看得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而且梦玲珑离羽妃更近,只要她几个跃步,越过一棵断木,就能扑到羽妃的身边,凭她的身手肯定能够救下羽妃,两人逃跑应该不成问题。
而自己所处的方向距离小桃更近,救下小桃的机会比救下羽妃的机会更大,而且小桃现在手无寸铁,那个血战士一刀下去,肯定毙命!
于是舒歌脚尖用力,身体已经腾跃而起,手中匕首翻转,亮出银刃,朝着打算砍杀小桃的血战士刺去。
只是就在她身体已经惯性的腾跃而起的时候,她看到梦玲珑突然间停了下来,眼睛直直的看着羽妃,然后瞟了一眼舒歌,嘴角突然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下一秒钟,梦玲珑竟然大出舒歌意料之外的把身子猛的伏在了身前的断木之下,瞬间隐蔽了起来!
天地间一片似乎已经静止了下来,舒歌根本不敢去想象羽妃下一秒钟的画面,不敢想象羽妃喉咙喷洒出鲜血的画面,不敢想象那个几乎让她跌入地狱的画面。
为什么?为什么梦玲珑突然间停了下来?
“啊——”一声女子惨烈的叫声在树林中响起,那一声就如一把利剑刺入舒歌的心口。
她知道那是羽妃的惨叫。
可是那一切都晚了,晚了。她根本已经来不及扑到羽妃那里了,就在匕首惯性的刺入小桃对面那个血战士的后被的时候,一声惊恐的“母妃!”的男子呼叫声在树林中响起。
血战士后背的鲜血溅到舒歌的脸上,溅到她的眼睛里面,带给她如火烧一般的感觉,可是皮肤上的火热完全不能进入心底,那一刻,她的心跌入了万丈寒渊里面,跌入了万年冰封之中,冰冷的甚至不能跳动。
整个天地一片安静,整个世界一片血红,舒歌僵硬的扭头望向羽妃,看到疯狂飞奔过来的镜仪,看到他疯狂的跟那个杀了羽妃的血战士扭动在一起,他的身手已经没有了章法,如野蛮人似的将那个血战士的头颅往地上的碎石猛的砸去,猛的砸去,一下,两下,三下……。那么狠绝的将那个血战士的头颅砸在地上,直到那个头颅碎裂,直到那个头颅脑浆迸射出来,鲜血活着白色的物质流淌出来,染得镜仪满手的液体,脑浆溅射在镜仪铁青的脸上,让他看起来异常恐怖。
那一刻,舒歌甚至忘记了她身后还有很多的血战士朝她扑来,要不是四娃及时带领人冲了过来替舒歌挡下了那一连串的进攻,她怕是早已经丧命于这些弯刀之下了。
舒歌的匕首还插在那个血战士的后背,鲜血不断的流出来她也没有察觉得到,她保持着刺杀血战士的姿势,眼睛愣愣的看着镜仪疯狂的爬起来,看着他疯狂的冲向自己母亲的尸体,想要用手慌乱的堵住羽妃喉咙的血柱,可是越是堵,那伤口越是扩大,血如未关的水龙头般,不断的流淌下来,使镜仪的手全部染红,使镜仪的白衣全都沾满了鲜血。
“母妃,母妃,母妃!”镜仪的声音透着无尽的恐惧,透着无尽的悲凉,他把已经断气的羽妃紧紧的楼进怀里,想要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这具逐渐冷却的身体,想像小时候的冬天一样,母妃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小小的自己,想像小时候一样,母妃用自己的嘴,自己的气息温暖着自己的小手。
那座冰冷的皇宫里面,小时候的镜仪只相信母亲,只敢靠近母亲,只让母亲抱入怀里。他看尽帝王家族人情冷暖,还好有母亲这份温暖在包裹着他,让他对这个世界不绝望,不放弃。
每次从国子监回来,温柔美丽的母亲总会等在他的寝室内,端上一碗燕窝汤给他。每次从练武场回来,被其他皇子折磨得遍体鳞伤的时候,母妃总是蹙着眉头帮他上药。
就算后来羽妃陷入疯癫状态,可是对镜仪的那份母爱却没有丧失,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镜仪,她还是会给镜仪带来温暖。
现在,这具冰冷的身体再也没有了那份温暖,再也没有了!
他刚才明明看见舒歌可以去救母妃,母妃完全可以不必丧命,可是,她却选择了去救小桃!
镜仪疯狂的摇着羽妃的身体,疯狂的呼唤着自己的母亲,可是换来的却是羽妃身体的逐渐僵硬,换来的却是羽妃身体的逐渐冰冷。
那一刻,镜仪抬起头,眼神狠烈的直视着舒歌,直视着这个几乎用他生命去爱的女人,眼眶的泪水在打转,最后被他忍了下去,嘴里一字一句的挤出了一句话:
“为,什,么,你,不,选,择,救,她?”
那种明白了眼前的女人对自己一点不在乎的心情,那种丧失了自己母亲的心情,那种生命中两种最重要的感情在一瞬间全部崩溃的感觉几乎让镜仪窒息,几乎让他绝望,对整个世界的绝望!
前几天在松树林内,听到舒歌和小桃的对话的时候,镜仪虽然当时很是心伤,后来他自己揣测明白了那也许是舒歌要他离开所专门说的那一番话。
他不相信他在舒歌心里没有一点分量,否则她不会冲到渠城府衙去救他,否则她不会为了治疗自己的肺伤而冒着生命危险去采摘紫藤草,否则她不会一直默默的照顾着他。
那几天是镜仪最开心,最感动的几天,那几天他以为自己发现了舒歌对她的感情,第一次感受到在得知自己爱的人也喜欢他的那种欣喜的感情,那种所有恋爱中人有的感觉都一股脑的涌进镜仪的心房。
只是,刚才看到的那一幕,现在怀里母亲的尸体让他明白了,那几天都是自己自作多情的揣测,明白了这个女人从来没有放她在心上!
所以他母亲的性命根本不如她的一个丫鬟小桃!
原来她宁愿去救她的族人也不愿意去就他的母亲!
原来日朝族人和星奴族人的矛盾是根本不可调和的!
“回答我,为什么!”镜仪朝着舒歌怒吼一声,想把所有的愤怒,所有的悲伤全都吼出去,全都释放出去。
这是镜仪第一次对舒歌如此愤怒的大喊,第一次如此狠毒的看着她,那种愤怒的眼神,那种憎恨的眼神,那种爱恨交加的眼神看得舒歌全身冰冷,不知所措。
舒歌觉得有千万把刀在一片一片的凌迟着她的心,觉得有无数根蛇在嘶咬着她的肌肤,痛得她说不出话,好像自己身在海低两万里的感觉,那种水压将她压得几乎不能呼吸。
“我……我……”舒歌想要发声,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根本不能说话,匕首插着的那个血战士的尸体再也站立不稳,拖着舒歌的匕首倾斜而倒了下去,砰一声砸在舒歌的脚边。
“公主,快走!快走啊!成康帝国的大部队就要来,我们必须得撤退!”已经满身鲜血的四娃不顾一切的拖住舒歌的胳膊就跑,可是见她还是愣愣的看着镜仪的方向,于是深吸一口气,扛起舒歌纤细的肩膀就朝树林外面跑去。
四娃周围护着很多星奴族人,他们把血战士阻挡在外面,护着舒歌的安全。
舒歌被四娃抗在肩上,看着越来越远的镜仪的身影,看着那个男子在一片树林里面抱着他的母亲直直的看着他,那么清冷的眼神好像是世界上最冰冷的冰块,能够速冻世界上所有的东西。看着梦玲珑突然出现,扑到羽妃身边大哭大叫起来,看到那一片离她越来越远,最后形成一个小黑点,只是镜仪那清冷的却一直萦绕在舒歌的眼前,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