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幸的是,忻儿猜对了,穿过那片小树林,他们便顺利的进入了荒山,密集的树枝下透出点点皎洁的月光,照得眼前的路崎岖不平,上面还附着厚厚的枯叶。
终于他勒住了马,旋身而下,忻儿有些迟疑,看着他伸出的修长手指,努力的想要平复心中太多的疑问,终于在他的再三催促之下,她还是缓缓伸出了手。
看着他随手拾起地上的枯枝残叶,忻儿却不知道该怎么帮他,虽然她出生在科尔沁,随时都有露宿原野的境况,但这是在荒山之中,她却无从下手。看着他熟练的取出火星子,将哪些残叶点燃,许久,那团小小的火星越燃越旺,慢慢的照亮了他们的所处之地,也终于看清了一路上让她疑惑不安的他。
星眸俊目之下,黑眸对上她寻来眼的刹那却是如炬般皎洁镇定。看出了她的疑惑和混乱,从马背之上递来一袋干粮,道“吃点吧,你早上用得也不多,行了这段路,估计你已经饿坏了.”
“早上?”对,今日她居然睡了足足一整天,就算是她太累的缘故,但也觉对不会睡得如此沉,为何午时香凝也不叫她用午膳?
“三少?香凝和忠叔他们呢?”
“他们今日巳时便已起身前往赵州了.”
“赵州?我们不是去冀州的吗?”
“对,我们是去冀州,但只是你和我而已.”
“就我们俩?”
“嗯,今日一早,我便收到了朝廷加急送来的奏章,内容竟然是有意将我们引至赵州从而避开冀州,显然,我们的行踪已被人识破,而我此行的目的也会变得毫无意义.”
“所以三少为了怕我引起争执和疑问?才对我下了药?”
玄烨不想她居然一语便猜到,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放心,只是让你好好睡一觉定神的药,对你身体并没有什么害处?”
“三少?若你是觉得一路上我会阻碍你的行程,你大可弃我于不顾,如此也好过遭人算计的强?”
明明知道他不会,但忻儿却仍是言不由衷的说出了这么伤人的话,也许是对他太过信任,才会无法接受他的此番举动。
玄烨回头深深的凝视着她,面上已有些薄怒,“原来,你竟是如此想的?”
忻儿不会知道,她此番的言语会是多么的伤人,无视他的好意便罢,但怎可去怀疑他的用心。
看着他面容已有些冷沉,连眼神里聚集的柔情也逐渐散开,忻儿知道自己的言语有些过火了,语态不禁柔和下来。
“三少,对不起,但从来到这里开始,我便处处防备别人的算计,从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就害怕有一天背后出现的那把刀居然会是自己最亲近的人,所以.”
“算了.”即便如此,玄烨也清楚是自己不对在先,虽然出于一片好意,但却不幸给她带来了伤害,欺骗,也是他最畏惧的词。
一直以来,在他身边的人,都是乐意奉承,欺骗,隐瞒,每时每刻他都要努力的去辨别别人的话语中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值得可信,而在面对她时,他更不应该将对待其他人的方式去对待她,至少在她面前应该坦诚相待。
对上她有些歉疚的眸,心上却有些隐隐的触动,语态也不由软了下来,“忻儿,下次我会告诉你的.”
看着他已屈身坐下,隔着簇簇撩得老高的火苗,望着他有些疲惫孤寂的身影,眼中有些酸涩难耐,“三少,其实我知道,你有你的情非得已,我只是希望以后能少些算计与欺骗,多点坦诚相待,至少.我们之间应该如此.”
“忻儿,很多事情你不懂,也许这次真的是我错了,我不该以前朝权利相争为理由去对你隐瞒和怀疑。”
“对不起,三少,其实我也知道你的为难,但我很抱歉不能为你分忧解难.”
“忻儿,你可知,冀州是遏必隆的势力,而他的党羽多半聚集在此,依附着朝廷的势力而作威作福,如果我不趁在微服之际,查明真相,也许我的江山我的百姓过着怎样的艰难我都无从知晓,而至我们出京后,沿途便有人跟随,为今之计,我只有出此下策,才能查明那背后无从知晓的谜底.”
看着他眉宇间越加浓集的愁绪,忻儿却是感到万分无力,虽一直听闻朝政繁琐,如此大的江山,一切事宜皆权衡在他一念之间,不仅要处事得宜,还要平衡各方势力,使其相互牵制,在狭缝之中还要处处体恤民情,方能做到一国仁君,万人称颂,此刻她才真真体会到了他的无奈与辛苦。
“算了,今日你也累了,暂且休息吧,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前往冀州城.”
“嗯.”看着他已然合了眼,忻儿也只有靠在临近的树干旁歇息。
翌日一早,他们便马不停蹄的赶往冀州,在近黄昏时,便到达了冀州城门,令人惊奇的是,在冀州城门口,居然聚集了大量穷困百姓,看其装扮竟与难民毫无差异。
忻儿侧目看着身旁眼眸微合,深邃的黑眸中迸射冷冽的寒光,不禁打了个颤,“三少.”
“哼.原来他竟真有如此狗胆.”
忻儿不明他话里的深意,但此等情形也不允许她多加追究。
“少爷,小姐,行行好,我家孩儿几天都未进食了,还望少爷小姐可怜可怜老奴,救救我家孩儿吧.”
一老妇孺怀抱着约莫紧五岁的女幼童,巴巴的跪在忻儿脚边,几近凄凉的乞讨着。
忻儿见她如此可怜,便弯身扶起她来,又掏出怀中的钱袋,将一锭银子稳稳的放入她有些脏秽不堪的手中。
“老娘,你快拿这些银子去给你家孩子买些吃的吧.”
“谢谢小姐,谢谢少爷.”那老妇孺连忙跪下身去,万感激涕零的直磕头。
顷刻间,本是蹲靠在城门口的大批难民却朝这边飞快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