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这张锦帕吗?”忻儿从胸襟里缓缓抽出那张雪色锦帕,轻轻放在他的手里。
玄烨一眼便认出了那是他多年前便遗失的东西,这张锦帕让他记忆太过深刻,因为那是有人第一次愿为他挺身而出的人遗落下来的,“它,怎么会在你这里?”
忻儿缓缓拾起那锦帕,含笑看着他道,“三少,你知道吗?这是皇后离世前托素眉交给我的,那时我便诧异不已,原来皇后一直都深深的爱着你,甚至愿意为了你成为别人心中的影子,她是那样的孤傲一世,却仍是为了你牺牲了所有,就是因为她,我才意识到,我不该独占着你的情意,因为你并非是只属于我一人的,而是天下大清的,所以我.不过也是因为皇后对你的诸多情意,才让我觉得自己是多么的懦弱渺小,我虽然心中有你,却未能替你做过什么事情,而我唯一能做的,便是告诉自己,只要你需要我,只要有我能帮到你的地方,哪怕是让我以身犯险,我也定会竭尽所能.”
玄烨静静的听着她叨叨的说着,曾经的种种,曾经在没有她的日子里,原来她却一直都在,一度以为她的逃避是因为心中没有自己,而到头来是因为害怕他的失去,所以才一味的恐惧和不安,他与她竟是同心,甘愿为了对方而倾尽所有。
上前轻轻将她拥入怀中,捂着她的发间喃喃道,“忻儿,我知道,我都知道,当你奋不顾身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我不要你为我竭尽所能,我只要你替我好好保全自己,懂吗.”
“三少,这块失而复得的锦帕是我们相遇相识相知的最好见证,在宫里时,我瞧着这锦帕倒是素净得很,便让嬷嬷教我绣了朵雪莲,若是可以,我愿意将这锦帕再一次送到主人的手里,愿你能始终珍惜我们之间的情意,就如同对我一般不离不弃.”
“嗯,虽然这我看不出这绣的到底是何物,但你的心意我已收到.”
“你怎么说.三少.。。”
忻儿本想挪动身子,却不想身下一阵麻木,就像是,就像是.
“三少.”
瞧出身下人儿的不对劲,玄烨心里突地一慌,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忻儿,莫动,大夫说你躺着时间太长,而又因太久未进食,所以全身会出现短暂的麻木与酸软,待过段时日便会恢复过来的.”
“哦,是吗?刚刚我竟然发现自己的双脚动不了,还以为是.呵呵.刚刚真的吓坏我了.”
“忻儿,你害怕吗?刚刚?”
“三少,你为何这样问?”忻儿虽然瞧不出身后他的神情,但从他的话里还是听出了莫名的无力感与颓唐。
“忻儿,我只要你知道,在以后的日子里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会一直在你身旁,对你不离不弃,所以你也一定要对此坚信不移,就算遇到任何事情,我也绝对不允许你离开我的视线.”
“三少,你是怎么了?为何说出这样让人沉重的话,如果是因为前几日的事情,你大可不必如此担忧,现在我才知道我做的决定是正确的,现在也正在享受着得到幸福的快乐.”
“不,若是时间可以倒流,我倒不希望你如此奋不顾身,我不愿意以你犯险来获得生机,如果真的是那样,至少你现在仍是安然无恙.”
“三少,我现在不是已经没事了吗?所以你也不要再如此自责了好吗?若再是如此,我倒开始怀疑你真心的用意来呢?想想一国之君竟然感恩戴德不惜以身相许.”
望着那笑意嫣然的脸,玄烨心底却是无限苦涩。
“嗯,我承认,现在我就想将你绑在身边,从此不再分开.”
抬头望着窗外那渐渐阴沉下来的天空,与眼前那笑意嫣然的脸形成鲜明的反差,心底泛起无限苦涩,原来他终究说不出来,有生来第一次说了谎话,竟然是对他最想珍惜的人。而这有生来第一次的谎话,真真的骗过了她,但紧紧只骗了两日之久。
玄烨最担忧、最害怕的日子终于还是来了,当他破门而入,看着躺在地上那狼狈的人儿时,他的心底是撕心裂肺的痛,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惊愕与恐惧,对世间的彷徨,包括对他的拒人以千里之外。
“忻儿,你怎么了?有没有摔到哪里?香凝,你是怎么照看你家小姐的,若是你家小姐要什么,你不知道帮帮她吗?”
玄烨看着伏在地上安静躺着的人儿,他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安静,她的反应是这样的出人意料。
“忻儿,怎么了?哪里摔疼了吗?来,我抱你回床上去,地上凉,何况你身子才刚好.”
玄烨还未说完,冷不防却对上她突然寻来的眼光,那眼光里充满了矛盾、疑惑,还有犹豫着对他仅存的一点点信任。
良久,她终于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任由他轻轻抱起她然后又轻轻放下,从始至终,她未发一言,却只是静静的望着眼前的他出神。
终于,缓缓推开他正欲握着她的手,“三少,我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了.”
“香凝,替我送送三少,这些日子三少照顾我也耗费了不少精力,你告诉忠叔,让三少一定要好好休息.”说着完便侧目背对着他,安静的合上了眼,从始至终都未在看他一眼。
从出门到回屋,玄烨一直在回忆着刚刚的画面,她是知道了?还是不知道?他开始害怕、又开始不安,他真的害怕她知道这一切,害怕她会因此一声不响的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为何她的情绪会如此的反常,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在接下来的日子,无论她以何种理由推脱,玄烨总是会过去探望,明明知道她是装睡,而他却不忍心拆穿,她害怕面对他,正亦如他不敢再坦然的对上她信任的眼。
香凝看出了这些日子忻儿的反常,但三少一再叮嘱她不要告知小姐真相,而她也知道三少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因为怕小姐承受不了,但香凝却无法再忍受小姐的假装坚强,明明眼底竟是无尽的彷徨与恐惧,却害怕被三少瞧见,总是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