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精忠?尚之信?”玄烨嘴里默默念着,抬眼看着室内众人。
“要想彻底瓦解吴三桂叛乱之势,击败他,势必得先对其二人进行安抚招安?众爱卿以为呢?”
玄烨一语而出,室内静默无声,玄烨抬眼望向室内只有一名文臣的马齐。
“马爱卿,你以为呢?”
“回皇上,臣以为,可对耿精忠、尚之信二人进行招安,臣曾听闻尚之信此人,不但贪慕女色,还爱钱财,此人还好安抚,只是耿精忠那里并非那么容易,臣听闻此人刚正不阿,事事以身作则,所在军营亦是军纪严明,军营众将士虽占领福州附近等地,但却从不伤百姓一分一毫,在当地早已享有盛名,若对此人招安,臣却不知从何下手…”
“耿精忠?”玄烨透过窗霏,天边不知何时已大亮开来,一明圆月透着薄纱,若隐若现,突忆起多年前中秋不久的那个午后。
“皇上,前些时日,皇上曾问微臣为何如此年纪却仍未婚娶,当时微臣并未表明缘由,其实早在七年之前,微臣心里便已有了人,本是以为这辈子都不再相见,未曾想到,她却再次出现在臣眼前,微臣恳求皇上能成全微臣心愿,将她许配给微臣…”
“哦?看不出耿爱卿亦是重情之人,竟然如此痴情一女子,她是何人?可是哪位重臣之女?竟然有幸得靖南王青睐,只是,你如此恳切,你又可知她是否愿意?”
“皇上,她并非重臣之女,而是宫中人…”
“宫中人?耿爱卿既然知道她既已入宫,那便是朕的人,你又何必再来恳求?”
“皇上,您后宫佳丽已是无数,为何要独独困住她?一入宫门深似海,微臣深知她的无奈,遥想多年前,初见她时,是那样灵动活泼的人儿,为何短短几年,她却早已不复从前,她那眼底浓浓的哀伤,微臣彻夜不忘,思来想去,微臣才斗胆前来求得皇上成全,若是皇上答应微臣,微臣此生便永驻封地,再不踏入中原半步…”
“耿爱卿,你是在威胁朕吗?”
“不,微臣不敢,微臣是想为心爱之人做力所能及的事,还望皇上成全…”
“成全?你要的可是刚册封不久的忻贵人?”
“皇上?”堂下之人面色大骇。
“耿爱卿,你可知对于忻贵人中秋之夜与人私会之事,朕早有耳闻,只是宫闱之事多是奴才们乱嚼舌根,朕亦不多理会,今日,你既然公然向朕要人,那岂不是坐实了忻贵人与人私会的谣言,你又可知你今日如此不加思量的举动,将会给忻贵人带来怎样的灾难?”
“皇上,今日之事皆是微臣自己的意思,忻贵人她并不知情,还望皇上不要惩戒忻贵人…”
“耿爱卿,既是朕的人,朕自会知道如何处理,既然你已有心返回封地,朕便准了你,你若想忻贵人无事,那今日之事朕只当从未听过…”
玄烨眼神复杂的看着他一双黑瞳渐渐寒冷,眼中闪过不甘,最后终是俯身叩首,后起身决然而去。
“皇上…”马齐一声轻唤,打断了玄烨的沉思,心绪涣散之际,心底突来的烦躁,再无心情处理军情,极尽疲惫的抬手抚了抚眉心。
“赵良栋、图海,你二人即刻整兵出发,马齐,你也南下前往对尚之信进行招安,无论结果如何,朕五日之内必须知道结果…”
“朕乏了,都退下吧…”
“是,臣等告退…”
忻儿一直站在门外,直到看到众人都出了门,才缓缓抬步走进室内。
一路而来的清冷在进入室内的刹那便温暖不少,熟悉的龙涎香漫入鼻尖,忻儿却顿觉眼底有些泛酸,抬眼望着坐于紫檀木主案后,身着玄色常服的他满脸倦容的随意歪在案椅之上,对上他深邃的眼,却发现他眼神有些涣散。
“烨…”
玄烨眼神渐渐凝聚,终是将视线落在了那身碧色身影上。
忻儿抬步上前,将莲子羹放在主案之上,“烨,饿了吗?”
复杂的思绪因一股淡淡的甘草香临近一扫而空,幽深的黑瞳对上那满含关切的眼,心底深处一角冰寒渐渐被柔情取代。
下刻,玄烨起身便将眼前的人儿拥入怀中,深深埋在她白皙的颈间,闻着那好闻的甘草香,烦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忻儿,明日你便随张德忠回京去吧…”
“烨…”忻儿抬眼,眼底含泪,虽然她早已知道,战乱再起之时,他势必会如此做,他将她看得太重,怎么忍心她陷入危险之中,可是只要想到自己会离开,心便难受得无以复加。
“烨,我不想和你分开,可不可以不要赶我走…”虽然知道他的决定不会轻易更改,但忻儿仍是试图说服他。
“忻儿,听话,你现在怀有身孕,身子已不适合呆在这里,我虽也不舍你,但是前局势已容不得我再三犹豫,我答应你,待战乱一稳定下来,我便即刻回京…”
忻儿知道此事已无任何回旋之地,只得紧紧的抱住他,几近贪婪的在他身上寻求最后的温暖。
忻儿不知道这个拥抱竟会是与他最后的温存,也许早知后来结局,当时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