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刻,他眼底却有一丝沉痛闪过,心底的幻想也终于轰然倒塌,唇角的苦涩无边蔓延,看着她纤细的身影,还有那痛苦的表情,眼中的心疼已取代了他上刻般的所有情绪。
“你是不是已有近两日没进食了?这鱼肉是太腥了些,你先回洞里去,我去林子里找些野味来…”
“耿大哥,算了,我没事…”忻儿回身拉住了欲离开的耿精忠,对上他盈盈一笑。
耿精忠顿时只觉天地间都似开了朵朵洁白的莲花,那样纯净如霞,而就仅仅为了这一个笑容,他亦愿意倾尽所有去守护她。
就在此时,耿精忠眼底却闪过一丝异色,侧耳贴石间,隐约听到了脚步声,虽是及轻,但耿精忠仍是清晰的辨出了至少近十人的脚步声。
“忻儿,快走,有人来了…”
耿精忠拉着忻儿刚走出数十步,身后便有黑衣人紧随而来,耿精忠回头,看向来人,心下了然,奸险阴狠的吴三桂怎会如此轻易放过他。
耿精忠携着忻儿一路沿灌木林穿去,林中扎草横生,半人高的茼蒿叶隔得肌肤生生的疼。
眼看身后黑衣人已近身而来,耿精忠朝忻儿使了个眼神,示意她快离开,下刻便徒手迎上了飞快刺来的长剑,对方招招凌厉,剑剑狠绝,一时,耿精忠既无法近身搏斗,只是来回穿梭躲避那白晃晃的锋利剑身。
已跑出几步的忻儿回头,看见耿精忠赤手空拳的被困在数剑之下来回躲闪,霎时将腰间的银质短刀取下,丢递给耿精忠。
“耿大哥,接着…”
耿精忠看着那熟悉的短刀,褐色的眼底闪过一丝柔情,飞身而起,接过短刀,斜身长卧的刹那便已稳稳刺入了对方的心脏,旋身而起,几招之下,便已割破了近三个黑衣人的喉咙,一切似乎一气呵成。
为首的黑衣人,见耿精忠不好对付,继而转换剑锋向忻儿刺去,忻儿虽身形轻盈矫健,但却不会防身之术,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剑身,裸露在阳光之下,发出刺目的寒光,她唯有步步后退。
“忻儿,小心脚下…”耿精忠看着忻儿已快退到了悬崖边上,疾风凌冽,吹起她的裙角“咧咧作响…”
耿精忠不再念战,反手狠然一挥,便飞身越过黑衣人,将忻儿紧紧护在身前。
耳边灌入呼呼的疾风,忻儿斜睨身后仅离自己不到半寸的万丈悬崖,白雾弥漫之下竟是深不见底,黑衣人终是在距几步之遥站定,不再上前。
“靖南王,你明明知道,与王爷为敌,注定是逃不掉的…”
“是吗?”耿精忠横目冷然,“从小别人都说我命硬,衡阳城内,我能逃过一劫,今日亦一样…”
“耿大哥,等下若是你能逃脱,便不要管我…”
耿精忠侧目,眼似烟水,面若清风,“你明知道我不会抛下你,便不要再说那些傻话…”
忻儿望着眼前清俊的男子,暖暖的朝阳之下映得眼前的他带着几分朦胧,几分神秘,其实,她并不很了解他,如此优秀的男子,这般护着她,怜着她,为她如此奋不顾身,弃半座城池身价性命相守,若是自己不曾进宫,不曾认识那个面如铁寒却心如似火的男子,是否也会倾心与他。
感受她异常眷恋的清眸,耿精忠眉眼轻佻,略带促狭神色,“忻儿,你眼神再炽烈些,恐怕此生我都不会放开你了…”
忻儿无语,如此情形之下,他居然还如此淡定神若的开着玩笑。
“忻儿,准备好了吗?”
“嗯?”忻儿尚在疑惑之际,他已抱紧她飞身而下,突来的腾空,让令忻儿一时错愕,呼呼的冷风略过精致的脸庞,留下一片残忍的冰凉,迷蒙的水雾沁得眼睛酸痛难忍,本能般的侧头紧紧靠在结实的胸膛上,耳边响起似梦幻似戏谑的话语。
“忻儿,若你是真的愿意随我双双坠崖该有多好,至少那样便能与你生死相随…”
真的?忻儿满含疑惑的抬头,望向头顶那张清俊的侧颜,难道?再放眼看向那离着越来越远的黑衣人,隐约间,忻儿却在黑衣人的左后方看到了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其实身子的不断坠落,离得那样远,她如何能看清容貌,只是那身衣服,竟然是紫色,当她闭眼再睁开的刹那,崖边却是空无一人,难道是她的错觉?
草陌清翠,溪水清浅,火红的艳阳投在悠长宽阔的一池绿水上,偶起的微风吹乱了平静的湖面,捣碎了一池的璀璨金光,霎时波光点点,晶莹翻飞。
忻儿静静的望着那一池春水,偶起的星光射得她有瞬间的晃神,回头视线落在那个静静斜靠在树旁,闭目养神的男子,刚刚惊险的一幕还在眼前,若不是他拼命护她,也许自己早已坠落悬崖。
回想当时的自己,在生死边缘徘徊的刹那,脑海里浮现出那张英姿勃发、面如冠玉的男子,眷恋那双若黑曜石般的黑瞳里满满的宠溺,当时她定是害怕、恐惧又无措的,倘若她死了,便再也见不到对那个世人冷漠却独独对她热情似火,那个拥有无尚皇权,却愿与她如平常百姓般夫妻相伴的男子,若是她已不再,他又该如何,是忘记还是痛苦,还有那个不足三月的宝宝,也许已经成型,她还来不及宠爱她,太多太多的思绪汹涌而出,将她掰得四分五裂,六神无主。
当时,他定是看出了端倪,才在她耳边响起苦涩、无奈却似承诺一般的话语,“放心,只要我在,定不会让你有任何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