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的一声,我用手抵住墙壁……还好,没伤到孩子,可是这只是一瞬间的真实,我又被后弹力撞得向后跌了下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突然……
我想到那个女医生的话,她说,健康的孕妇就算是跌了碰了也不会有什么事的。
我觉得我跌得不算太重,因为我,没有感觉到痛!
应该没有事吧!
我想,我麻木的想着,然后……
我感觉到……
有东西自我的下体滑出去,那……是什么?
我惊惶失措地看着……我雪白的裙子下流着一滩血,好多好多,一直向外印过去……
原来一个人有这么多血……
这一瞬间,我胸口深处尖锐的痛楚……渐渐扩散……成为巢湖般的碧波汪洋……
是,我的宝宝吗?
是,他,终于要化为烟尘消失在我存在的这个世界……
没有让我看过一眼娇嫩的肌肤,听过一声稚气的儿啼……
没有,一次也没有,给我抱一抱,亲一亲?!
我伸出手,茫茫然地抚摸地上温热的血,这,就是我的宝宝了吗?
“在在!”
我抬头,看到,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冷唯别,生平第一次……脸上出现恐惧的表情。
“在在,我们马上去医院,你不要怕!”他在说冷笑话吗?是他自己声音在发颤害怕吧。
“不,”我紧紧抓住冷唯别,对他笑……恬淡地声音轻飘到……我自己都抓不住旋律:“冷,你看……我们的宝宝……现在,真的变成……一滩血了。我不想离开他……”我不想离开此时我坐着的这一滩粘稠的血……他,还有点温温的,是他的体热吗?
他,是我的孩子,我早就决心要很爱很爱很爱他了。此时,我还能感觉到……他的温热……他的……存在!
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抛下我的孩子,让他黑夜里独自呆在房间里……不,我哪里也不要去……我就要呆在这里,陪他!他好小,没有妈妈,他会害怕!
谁的抽泣声响在耳边,我听到冷唯别在说:“在在,都是我的错,请不要这样……不要……”冷唯别的怀抱很温暖,很紧很安全,可是,我知道,这是假的……
这只是,一瞬间的真实……冷唯别,是不可能保护我一辈子,他现在对我好,可是一转眼,他又会变得冷冰冰……或者继续骗我,或者继续伤害我……没完没了的以爱为名……折磨我,一个几乎算的上是孤儿的少女。
何况,现在,除了我的孩子……我也不想和谁呆那么长的时间,不在乎谁的感情。
“我们去医院,你会没事的……在在。”冷唯别的声音从未这么温柔动人过,可惜,现在已经打动不了我了。
我在流泪……
我没有法子不流泪……
我最爱的,我发誓要一辈子爱的……
这个世上唯一的一个人儿……
一个永远属于我……永远不会背叛我……
天性就会爱我……不会对我忽冷忽热的小人儿……
还没有出生就已经死去……他是被他的爸爸妈妈一起杀死的,我知道我错了,我的骄傲,我的自负,我的愚蠢的爱!杀了我最爱的人!
我现在突然发现,我早就不那么在乎冷唯别的感情了。早就,不在乎他对我的那部分了,我需要的是孩子的父亲的爱!
我爱的是我们的爱情结晶。
我所有的爱,都给了这个宝宝!为了他,我把所有的骄傲抛掉。如同张爱玲说的那样:“遇见你我便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尘埃里去,但我的心是欢喜的。并且在那里开出一朵花来。”
现在,宝宝还在我们的左右,我还是要顾全他的感爱,我不要,不要让他看到,我和他爸爸吵架……
“他是我们很相爱很相爱才想生下来的宝贝。我们都没有想伤害他。”我摸着地上的血痕,我的宝宝!我第一次摸到她的骨血,最后一次感觉她的温热的存在。
我发现我好象把这话说出来了,我在很认真很认真地对冷唯别说:“你看……我是要宝宝的,一直要他的……你也是要他的,我们没有人不要他……是不是?”
伴随着一声粗重的哽咽……冷唯别说:“是。”
我不想说什么了,希望宝宝知道,她知道,我们没有不要她,冷唯别和我,都很爱她。
宝宝……
宝宝……
我痛哭起来,我怎么能忍受得了,我爱的人,一个一个,离我而去,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一起死了算了。
冷唯别抱着我,试图让我离开地面,我尖叫着拒绝,“不可以,不可以,宝宝还在地上……我不要离开他,不要……你放下我放下我……”血疯狂的继续从我的体内流出来……流出来……一直流到……整个世界……都是红色的!
“我们去看医生。”冷唯别的声音好远,又好近,他的英俊的面孔僵硬扭曲,布满泪水……
冷唯别,会流眼泪?!
呵!我失血太多,头很晕,视力模糊……
我想,也许是我看错了,也说不定。
可是,我才不管他怎样。我要我的宝宝!
我尖叫,从未这么疯狂地扭动……我不要离开!我永远永远不要离开!我伸开手,尽可能的去摸地上的血痕,地板砖很冷,我的宝宝的血,很快就冷掉了,冷掉了,冷掉了,再也,热不起来了……
冷唯别没有理我,强硬的带着我离开,他,从来就是自己打定主意,自行其事的家伙,我的意识模糊起来……
剎那间,我知道这是开始,也是结束……
闭上眼,我心已死,整个人跌进无边的黑暗里……
那黑暗也是我最后最温暖的归宿吧!
宝宝……
你那么小,我怎么能忍心让你一个人走……
那阴间的路,没有妈妈陪同,该多么可怕……
你的无助,你的痛苦,我全都知道……
没有妈妈保护和关爱的孩子,是很可怜很可怜的。
我想和你一起去,我要一辈子保护你……
宝宝,等等我,别那么调皮,别跑那么快!
泪一滴,又一滴,滑下我的脸……
我想,我今天哭得太历害了,也许这一辈子的泪,今天,都流干了……
明天的我,不会哭,不会笑,就算还活在这个世上,也已经是个心被掏空的行尸走肉了。
黑暗,无限蔓延……
**********挣扎,仿佛看见远方有一丝光亮,隐隐的有声音在呼唤,是在叫我么?周围为什么那么黑,我已经死了么?我拖着软弱无力的双腿,向前走着,黑暗几乎把我吞噬……
看着那依然遥远的光亮,我终于放弃了……就这样沉睡在黑暗里吧……没有痛苦,温暖安静的黑暗正是我梦寐以求的归宿。
声音又一次响起,听不清楚在说什么,但是直觉告诉我,那是在呼唤我……
是他吗?是他在叫我么?
声音转为凄厉,我想,的确是他,是冷唯别的声音!
一声声在叫:“在在,在在,在在”
我,还存在吗?
我不知道……
我清醒的时候医生还一直在我的周围转,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了。
冷唯别蹲在我的身边,紧紧的紧紧的握着我的手……英俊的脸上早就布满了泪水,平时的冷静从容……早就不知哪去了……
我想,他现在这么怕,又有什么用了……
我,已经,不可能和这个男人在一起了。
无论他有多好,那,都是他家的事,与我何干。
我意识到血还在不停的向外流着……
我自己知道,还带着一股极大的痛……好象有人在子宫里放了一把剪刀,正在转动把手……绞得我好痛!
不过,我现在能出离肉体,冷冷的旁观我的痛……
那痛……和心里的痛相比,和失去宝宝的痛相比,一切,都没什么了。
我大概,会和我的宝宝在一起了吧!
这是我唯一的安慰。我突然不恨冷唯别了。
这样的结局,对我而言,也很不错。
我被我爱的人亲手送上这条不归路,我要和我亲爱的宝宝一起离开这世界,离开这所有颠倒梦想,痛苦失落,也许,我的妈妈没有走远,还能最后看一眼我们。
我想在一丛草地上,我和我的宝宝抱在一起,看天,看云,不知有多幸福……
“在在,”冷唯别蹲在我的床边,似一直不能停止地紧握……我没有感觉到痛,我吸气,好清浅的呼吸,好象周围的氧气一直不够,一直不够……我呼吸不到,似乎随时会告别这个我,不再留恋的世界……
看到冷唯别,我努力的笑了,我不恨他了,希望他能放开我的手,寻找到属于他自己的幸福去。
“我……要……陪我们的宝宝去了。”我的声音很轻,很轻,但相信冷唯别能听见。
“不,不可以!你哪都不能去。”冷唯别紧紧握着我的手,将我的手指抬起,疯狂的印上他的吻,他眼中那深浓的依恋……依旧,那么动人!
“爱别人吧。重新去爱吧。”我对他说,这是我最后的忠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