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敌人仍在赶尽杀绝,“梓炀,你不在的时候,很多事都改变了。你根本没有机会再跟我争!”
“四哥,”杏眸赫然涨红,“你真要逼——我——反?”
一个反字,冷冷回荡在大殿中,窗棂边的那抹金阳,终于消失不见。
难道,他们兄弟十几年的感情,因此毁于一旦?
阴翳的殿内,沉静,冷峭,翻滚着一波波冷朔的青麝蒙烟,一点,一滴,化去双眸中那抹幽柔。
梓祯欲开口,殿门突然被人猛裂拍响。
“王爷,王爷,不好了——”
裁冰的声音。
两个男人一听,同时冲向大门。
较之门内的暗潮翻涌,门外早已经刀光剑影,一片惊涛骇浪。
“妖女,你这个妖女,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兰贵妃鬓发散乱,面容扭曲着深浓的恨意,一双骨瘦的手狠狠卡着子霏的脖子,一把将扯下那枚粉红心琥珀,摔碎在地,将子霏重重压向粗大的红漆梁柱。
“娘娘,您快住手啊——”
旁边的太监宫婢急得团团转,几相拉扯都未能将人分开。
而正在这兵荒马乱的当口,院里又来了一群人马。赫赫威势的醇亲王,他身旁凤钗摇曳的秋婕一看到兰贵妃模样,提裙冲了上去,也想拉开婆婆和子霏。
但一听到小太监道明事情原尾,妒火崩然暴发,从劝架的角度立即转为帮架的人。
“娘娘,我来帮你。今天我们非杀了这小贱人,免得他再祸害四爷和梓炀——”
秋婕抡起拳脚,就往子霏身上招呼。而护着子霏的除了裁冰和两小太监,府里的人都忙着拉兰贵妃,秋婕见状立即命自己的侍卫拉开两小太监,一顿地拳打脚踢,裁冰被兰贵妃一掌推开,撞在梁柱上,额头立即涌出一道鲜血,子霏一见立即想冲上去,却被另两女人偷了间隙,一人死死卡住她的脖子,另一人使力往她小腹上踢。
“妖女,都是你害得我两个儿子反目成仇,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他们就再不用为你争为你抢,你为耍心机——”
“小贱人,小祸水,都是你,都是你这小贱货。梓炀从来不看我一眼,该死的你,现在还勾引人家的夫婿!啊,这是什么——”秋婕突然看到子霏右手上的红宝石戒指,脑中一闪而过,大叫着去拉扯那枚戒指,“可恶可恶,你们居然交换了戒指,给我取下来,取下来——”
子霏奋力抵抗着兰贵妃的大力,根本无法顾及秋婕的攻击,腰腹疼入钻心,当秋婕用力扳扯手指时猛然一惊,想缩回手,却给更大的力死死攥住,失了双手保护的脖子再被死死卡住,喉骨生疼,气息尽数拔出,但她所有的力量都转去护她的戒指。
子霏,我爱你。就是全世界的人都不同意,你也要相信,我们一定会在一起。
不可以,他们结缡的幸物绝不能落入别人的手里。这已经是她最后的坚持和希望了,绝不能让人抢去。
“臭丫头,松手,你给我松手——”秋婕狠狠踢向子霏小腹,见之仍不松手,再不顾形象,张口直咬下去。
子霏只觉骨间一热,似有粘液滑出。而手上尖锐的刺疼让她再感觉不到脖子上的疼,全神惯注在手上,死死地也不松手,即使尖刺已经刻入骨髓,有碎裂的声音传出。
裁冰扶头站起身,看到这一幕时,心跳骤然一顿。
完了!
她左右看看,竟然无人能帮上她的忙,彭奇之在外面安排施粥之事未及时进来。所有的奴婢都看着兰贵妃而不敢帮忙,更有醇亲王府的人押着菲园的人和老管家。唯今之计,只有向大殿里的人求救。
当梓祯和梓炀闻声而出,看到这副情景时,狂风暴雨刹时拢集在谨麒王府上空。
“秋婕,住手——”
梓炀奔上前拉开秋婕,秋婕却死不放手。
“我不放我不放,你们这对奸夫****……啊——”
无人看清梓炀做了什么,秋婕痛叫一声,颠着身子缩回了手。
与此同时,梓祯点了兰贵妃的睡穴,将人交给刚刚赶来的彭奇之。在梓炀回头时,他已揽过子霏急声询问。
本是雪嫩的小脸,现在却一片青紫,细细的颈下全是深紫浸血的乌痕,而那只刚刚好的手臂被秋婕猛力拉扯,已经抬不起来,但小小的拳头仍紧紧握着,另一只手紧紧护住的指缝中,渗出一滴滴血液,将雪佰的荷裙染得殷红点点。
本来惊怒的脸色,骤然翻涌起惊涛骇浪,月眸如刀,狠狠刮过在场的所有人,吓得众人生生退了一步。
“奉远,送娘娘回宫,看护周全。”另一层含意便是,软禁看守起来。
“是。”彭奇之抱起兰贵妃迅速离开了是非圈,而临走时看了裁冰一眼。
裁冰心摇摇着,一个小宫婢正在为她止血,他说了一声保重便急急离去。
兰贵妃的宫婢太监刚想随主子离开,立即被突然涌进的护卫挡住去路,便听得梓祯说出一道令人遍体生寒的命令。
“你们这些奴才,护主不周,全部给我拉出去,杖毙!”
护卫听令,刷啦啦一涌而上,顿时满院哭嚎求饶,阴风惨雨。同时连醇亲王派来的人也被护卫绑了往外拖。
醇亲王一见,老脸抽搐喝声道,“慢着。谁敢动我的人!”
梓祯却抢声道,“醇亲王,你带着女儿直撞我王府兹事,我看在咱们世族相交多年的情份上,暂不予计较,已经给足您面子。这些人,伤我爱妻至深,便是冒犯皇亲贵戚之罪,留得全尸已——属——开——恩。”
傲凛的眸,直逼得醇亲王身子微微一颤,额头突跳,张口,却未敢再出声。实在是他理亏,居然冲进冷面王爷的府砥为非作歹,一时兴起也忘了分寸。
“饶命啊,王爷,王爷……”
嘶心裂肺的哭喊挽不回大势已去,梓炀却因刚才那一句“爱妻”怔怔看着梓祯阴冷的面容,心潮翻涌。
却在这时,裁冰一声惊叫拉回了所有人对子霏的注意。
“公……公主,血……血……怎么会,您怎么了?”
裁冰最先发现地上一大滩血渍,正在源源不断增加。
所有人看向子霏站立的地面,立即瞧出那汩汩的血,正是从她脚下流出,刺目得渗人。
“该死的,这是怎么回事?”
梓祯抑不住,面容扭曲,清晰地看到那雪佰的衣衫上,在腹部的位置,有明显的脚印。
裁冰惊怔地捂住嘴,眼光看向被梓炀钳住的秋婕。
梓祯的目光刷地一向扫向秋婕,仍在叫嚣的秋婕突然发出自己被所有人注目,当撞上梓祯的目光时,一下住了口。
“是你踢子霏?”
阴恻恻地声音响起,最后一抹血色残阳收进檐角的阴影中。
“我……我……”
醇亲王突然大步上前,扬手狠狠甩了女儿一巴掌,大骂道,“劣女,你还要撒泼到几时。”他一把扯过女儿用力拉出了梓祯的钳制,“跟我回府,别再这里丢人现眼!”
秋婕被梓祯盯得不敢再狂嗥乱叫,但走了几步又扯住父亲叫着梓炀。
醇亲王转头丢下一句,“如今该当如何,你自己看着办!哼!”
“梓炀,梓炀,我才是你的妻子,梓炀,你快跟我们走啊——”秋婕被父亲拖住,扭头不断对梓炀大叫着。
梓炀一动不动,看着父女俩火烧屁股似地冲出了王府,仿佛身后有索命恶魔追赶。
裁冰急忙提醒着盛怒中的人,“王爷,公主血流不止,必须立即请大夫啊!”
梓祯抱起已经昏过去的子霏,再没看梓炀一眼,下出一道道禁令,直往内院而去。随护的侍卫全部涌向菲园,而护送兰贵妃离去的彭奇之已经赶了回来,在得到梓祯的命令后,又调拔一大批人手,将王府内外全部戒备起来。
梓炀看着石阶上已经干褐的血渍,杏眸重重一眯,转身追向梓祯离开的方向。但当他来到菲园时,便被彭奇之拦住不让进。
“奉远,让开。我一定要见她平安!”
彭奇之岿然不动,“爷说过,请六爷即刻回府。”
“不,看不到她,我绝不回去。”
“六爷,那就休怪我等无理了。”彭奇之轻轻一揖身,左右侍卫圈围而上,堵住菲园大门。
沙沙风声敲秋韵,菲园内一片灯火通明。裁冰急着出门熬药,就碰上门口一副剑拔刀张的场面。
“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她这一叫,即时打破了紧绷的气氛。梓炀一见,立即收剑上前询问子霏情况。
“六爷,公主伤了内里,现在爷正给她输内力。您先别急,在门外等等。我瞧,可能……会有需要您帮忙的。”
她又对彭奇之说,“彭将军,辛苦你们了。这……公主现在生命垂危,还是不要在这里动了血腥杀气,冲撞了病人。”
一群大男人被裁冰这一劝,立即乖乖待在原地,再未兹事闹气。
夜幕低垂,繁星满天,月儿也悄悄爬上树梢时,菲园依然灯火通明,往来跑动的宫婢太监仍是一脸惶恐,每一个步子都似与时间追逐,唯恐追之不上,就被死神掳走。每当他们跑过大门时,便会看到那抹俊逸的身影,一动不动,恍若一尊华丽的雕像。雕像上那双漂亮的杏眼,殷殷切切注视的,都是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