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汗……
一棒子敲过去,敬轩的公子样被打成片片,他们这厮嘻闹半晌很快熟捻。原来敬轩也是来商议南邦之乱的事,言谈间总是难掩对梓祯的崇敬神向之情。末了,还说要助其一统天下。
子霏好奇问,“为何你自己不想统一天下,还要攘助他国皇帝?”
“舅母您难道不知道吗?舅舅雄图伟略,睿智神勇,当观今世,已没有哪国君主能与之匹敌。当然,万贺国那新崛起的兽王或可与之相较。但为人君者,当仁怀天下,他那般滥杀,得了天下,便也失了人心。所以……”
他的目光,同东方修那时候一模一样。
可这更她突然明白一个事实,她的存在,阻碍了他的雄心霸业。
抚着肚子,她的心忽又一沉一凉。心中的决定,不得不下。即使,那会让她万劫不覆,痛彻心扉。
她不能再那么自私了。
敬轩本是好奇来见子霏,未料得会引起接下来的一场乱子,为此还付出不小的代价。
织灯盈盈,香熏缭缭,静谧的华室内,子霏独靠软榻,深夜未睡。
她要等他回来,必须将心里陈压的话告诉她。早就应该说出,可是她一直舍不得,舍不得他的温柔爱怜,托到今日敬轩来访,方惊醒她的驼鸟心态。
她是个不洁的女人,若大家在三年里已经忘了她曾被梓炀私奔成亲的事。可这么大个肚子,已是不争的事实,她如何能装做没事般,生下敌国皇帝的孩子?!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错已铸成,她怎么能又让他背负这个错,成为天下耻笑的对象呢?不行,她绝不能那么自私。
梓祯听婢女说子霏一直在等他,便提早结束议事,赶回寝室时便见那小人儿颦眉倚坐在软榻上,眼眶也是微红,心中一疼,不及退下朝服,便伸臂将之抱进怀中,哪知她推开他,面色异常严肃。
白日便听说敬轩来看过她,怎么夜里她又这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好似一道深涧又隔在两人之间。发生什么了?
她抬起眼眸,深深巡过他眼眉俊容,晶瞳莹光一闪,似有千言万语。
可他愈发觉得不安,拉过她微冷的小手,“朵儿,你怎么了?你是怪我太忙,没有时间……”
“不。”她一声打断他,深吸口气,终于说出,“梓祯,你知道这孩子的父亲是谁,对么?”
月眸一沉,却道,“你的孩子便是我的孩子。”口气固执强硬,似乎谁若敢在此时逆了他,定斩不饶。
耐何,她的心一酸,沉痛道,“你明明知道他不是,他是嘉……”
“子霏——”
他声音突然扬高,将她深深抱进怀里,“不要胡思乱想,一切都会好的。他是我的孩子,是我们的孩子。谁若敢乱嚼舌根,我绝不轻饶。”
“梓祯……”
他强硬的口气,却震得她心口阵阵酸疼,泪水崩落一襟。
“朵儿,乖。你累了,早些休息。明日,我们去游曲河,你不是喜欢……”
他想分散她的注意力,大手一下被她牢牢抓住,他想挣脱,她双手紧紧拉住他的手腕,不放松。晶瞳凄然地望着他,一字一句道,“我不配做你的皇后,休我了吧!”
“朵儿……”厉眉高结,月眸缓缓倾出一片忧黯。
“祯,休了我吧。不然,你如何向天下人交待。”
“朵儿,你是在担心我吗?”
“祯,你是湘南国的皇帝。并不是我一个人的,不可以……”
他倏地低头吻住她的唇,灼热的呼吸急切地冲进她肺中,长舌有些急躁地纠缠着她的小舌,深深地吮,重重地吸,大掌托着她想退缩的后脑,直压向自己。亲舔过柔嫩的****,勾捻过深垂敏感颤动的小点,她浑身颤抖几欲不承,他仍不放松,直吻到她全身软下,再无一丝抵抗才退离身子。
长指划过她如云秀瀑,绽开一抹温温凄迷的笑,“朵儿这么为我担心,是头一次,我很高兴。朵儿不可以再耍小性子,明日我陪你一天。”
闻言,她心中愈是酸楚。
他揽着她,将她的头深埋进心口,轻轻地哼起一首歌儿。
雪绒花,雪绒花,每天清晨迎接我。
小而白,纯又美,总很高兴遇见我。
雪似的花朵深情开放,愿永远鲜艳芬芳。
他抚着她的头,就像抚过那雪白柔弱的小小花蕊,那么小心翼翼,温柔,执着。
连心,也湿了。
睁开眼,嗅到空气中淡淡的松香味儿,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但被窝仍是温温的。眼光瞥到床头几案上,一个双鱼合抱水晶花瓶中,如常般插着一束鲜艳俏丽的紫蓝色迷迭香,蓝色小水滴的花儿上还沾着点点新露。她知道,是他叫人每日送来最新鲜的,从曲江对岸的律曲国。
“朵儿,醒了么?来尝尝我刚熬好的鲜鱼汤。”
一股淡淡的香味飘来,他端着一个银盘,上置一汤盅一碗,放置小几上,盛上一小碗,再扶她坐起。
她疑惑道,“梓祯,今日你不忙政务吗?”
他抿唇一笑,勺起雪白的汤,轻轻吹拂,以舌尖试过温度,再送至她唇边,在她喝下一口,疑惑的小脸整个舒展,露出惊奇的神色。
“味道好好。”她伸手直接过小碗开喝。汤色雪白,翠葱浮面,浓香醇厚,熬得刚刚好。
他这才回道,“我说过今日陪你。政事迟一天,这个国家照常运转,但是若我晚了一步于朵儿,我怕……”长指梳理过滑腻的丝缎,一缕绕指缠绵着,“你又会从我怀中溜走。”
她抬起头,只见那双清贵高华的月眸飘过一抹凄迷的幽光,被香汤暖热的心也软了,伸臂抱住他,紧紧地,回应,“梓祯,你爱你。”
“朵朵,今日我是你一个人的。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可好?”
她笑了,“阿祯哥哥,明日开始我是你一个人的。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可好?”
“好(好)。”
异口同声,四目相接而笑。
于是,她又像渔村时一般,跟他肆无忌惮地撒起娇来。
“射箭?”梓祯口气一扬,看着子霏一本正经。“朵儿为何突然要射箭,那本是男子……”
“为何女子不可以。要知道,在我前世的世界,我家乡的女子神射手超越了世界上所有优秀射手,夺了金牌。”
月眸一闪,有些愕然,有些了悟,“可是朵你现在的身子,我怕……”
“大夫说过,这个时候适当的运动有利于孩子健康成长。你说过今天做什么都陪我的?”她挽住他手臂,仰起希翼的小脸。
他脸上浮出一丝迟疑,眼底似有深深挣扎,“朵朵,我怕……”
突然,她明白他眼底的挣扎是为何,“梓祯,那只是我的前世。现在我在这里,你眼前,你怀里,我爱你,哪里也不会去。”
“真的?”
“千真万确。”
“朵儿……”
纵是九五之尊,纵然执掌天下,他也有最害怕的事,怕她再消逝在他怀里,化作片片蝶翼飞临九天,再也寻不着半分。
他的面容很无奈,月眸中都倾出让人心疼的脆弱和渴望,此刻他只是她一人的阿祯呵!她无心的言语却又刺疼他的心了么?
“朵儿,你知道失而复得的心情么?”
她红唇微张,却未能出声,只因月眸中倾出的沉沉哀伤,浓似化不开,她脑中只闪过那个梦里,坐在画亭边抱着一堆白骨呢喃爱语的华发男人,心再被涨得酸涩生疼。
温暖的大手抚过她红润的小脸,“这世间珍宝何其多,却换不回一条人命。”
他轻轻一叹,似想叹尽心底深沉的无奈。
“朵儿,你认为我是什么样的人?”
她心中一硌,口气笃定地说,“梓祯只是傻傻爱着子霏的男人罢了。子霏知道,一直都知道。”其实,她以前害怕的,只是怕爱上他,才把他想成了阴险狡猾的人。
月眸一凝,深映上她坚定的面容,下一秒却是仰首大笑,双臂一举,便将她高高举起。她尖叫着,也大笑出声。好久了,他们都没有笑得如此开怀畅快了。
“梓祯,难道你想藏私,舍不得把你的神箭手本领教给我么?”她故意打趣地说道。
他笑了,揪揪她的小鼻头,“胡说。只是你怎么突然想着要射箭?”
她头一歪,晶瞳烁烁生辉,“因为,我想当湘南国第一人神射手。所以,一定得拜前任第一神射手为师啊!”
闻言,他又笑出声,那笑声欢欣无比,震得她胸口一片火热,那笑容闪亮张扬,是她看过最俊帅的笑容。
笑罢,他拉起她的手,“好。我就收你这个小徒弟,到时候可别后悔为师太严厉。”
“谁怕谁,咱们上。”
她大叫一声,率先加快了步子,托他出屋子去寻弓。
于是,新的神箭手诞生记开始了。
“为什么不用那把黑木弓呢?”她初初就是垂涎那把弓啊!
“那是男人用的。况且你现在还有孕在身,用这把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