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短短的接触来看,梓祯和梓炀的关系,似乎也很好呢!看来,攀好梓炀这颗小树,也能过上太平日子。
为什么不攀梓祯?
理由很明显,他是狐狸,她是小白兔,呃……有点小伎俩的小白兔,怎么也拼不过一只天生高贵的狐狸。梓炀就是一小绵羊,都是吃素的良善小动物,自然要亲厚些了。
兰贵妃,人如其名,气质如兰,清婉佳秀,绢美淖艳,纤细的身段儿如幽谷临渊的一珠白兰,于置何处,自然散发着独特的韵味儿,让人不自禁地想靠近,却又不敢轻易亵渎了她。
当她抬目看向爱朵朵时,疏淡暖漠的月弯儿双眸,绽出一抹柔柔光辉,两分亲切,七分疏离,还有一份傲冽贵气潜自涎颈举袖的顷刻之间。真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这对儿母子给的感觉完全一个样。
如此可见,兰贵妃能在产下两子,仍保有圣宠不断,其权应手段定是不弱。
“呵呵,果然是个艳人儿。来,让本宫好好看看。”兰贵妃伸出纤纤玉指,粉润如花瓣的唇儿绽出一抹亲疏的笑。
她立即摆出傻儿形象,身子一缩,就要往后退。突然横生一只手,将她直直揣了出来,拉到了兰贵妃面前。
她肚子里一边诅咒狐狸四的阴狠,一边回头,用着最可怜的水漾大眼,瞅着梓炀,使命地放送着“救我救我,我好害怕”的高电量信号。
“子霏,别怕,母妃只是想看看你。”
梓炀急忙靠了过来,一时情急,忘了礼数,拉住了她的另一只手。
兰贵妃看向他,弯月明眸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转瞬又换上了清淡疏离的笑脸。梓祯容色冷清无波,缚手垂立在旁。
“子霏?”兰贵妃伸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面上凉丝丝的,一股幽幽兰香飘向鼻端,“梓炀这般回护你,瞧来,你们也顶是有缘了。只可惜……”
可惜什么?
爱朵朵一紧张,抬头紧望着兰贵妃面上闪过一抹若有所思,又宛尔一笑,“倒也无防。听祯儿说,你不会说话,可是真的?”
警惕的大眼,届时转愣,脸儿怯怯地转向梓炀,低低地“啊”了一声。一只小手,紧紧攥上梓炀的衣袖,身子缩呀缩,又想缩回壳儿了。
这般不知礼教的任性小动作,引得周围的小宫婢,都掩嘴偷笑起来。
梓炀又是脸红,又是尴尬,兰贵妃终于放了她的手,抿唇一笑,淡淡道,“炀儿,看来你真要学着祯儿一般,带个小妹妹了,呵呵。”
兰贵妃斜睨了梓祯一眼,月儿般的美眸中,倾出一些似真不切的暖光。梓祯弯眸微眯,目光落在了那只紧攥着枣红锦襟的雪嫩小手上,带了片刻怔忡。
爱朵朵心底可乐了。看来攀着梓炀的战略方针是绝对正确的,这手抓得可紧巧儿,以后都必须坚持惯彻到底,相信幸福自由的未来,会大踏步的向她迈进啊!
当然,面子上,她得继续装小痴儿一枚。
“好了。时辰快到了,起驾去清宁殿罢。”
兰贵妃一下令,前后左右,奴婢太监加起来约十人,尽皆曲膝应礼称是。邀悦和另一个模样雅致的大宫女搀着兰贵妃,先行出了门。裁冰笑睨了她一眼,随后。
梓炀冲她轻轻一笑,“子霏,待会儿进了清宁殿,可千万别这样。不然,惹恼父皇生气,我也没办法。”
朵朵非常乖巧地点了点头,心说,我可不傻,此一时彼一时。该拿桥儿的时候,绝不手软;该收敛时,绝不会错进一步。
梓祯走在他们之前,却在刚跨出门槛时,又退了回来。
兰贵妃疑道,“祯儿,何事?”
“母妃您先行一步,孩儿即刻赶到。”
兰贵妃点点头,走向殿外早已经停好四人凤舆,四个轿夫乃是太监服饰,体形却异常粗壮高大,贲起的肌肉很是惹人暇思啊!
咕的一声,肚子发出空鸣。
同一时刻,尖嗓门儿的随侍太监叫着“起驾”,压过了她的尴尬,却压不住她肌肠漉漉。
可恶,他们难道都不吃饭么?想想,她从昨晚进宫到现在,滴米未进哪!神哪,希望这娇弱的六岁身子能撑到进觐完毕。
可惜,这长长的宫道似乎没尽没头,虽然她不用步行,由奴婢抬着走本不费劲儿。可她发现,这娃娃身子居然……居然晕轿?!
想当年,不不,前生前生,她从事的虽是脑力劳动,运动方面也不弱。从小到大都是健康宝宝一个,汽车火车轮船飞机,通通一把罩。何曾受过这等苦?!
晕轿,加上胃中空空,想吐又吐不出来,那叫一个难受。偏偏,她又叫不出来。梓炀又在另一个轿子上,怎么办?!可以想见,她的脸色一定比苦瓜还绿,还惨。
终于,轿子停下了。
终于,她的身体宣布要阵亡了。
梓炀一心系着小人儿,急忙过来,掀开轿帘子,就见小人儿朵撑着轿檐,小小的肩头,抖得极厉害。
“子霏,你怎么了?”
小人儿一抬脸,苍白的小脸,一下蛰疼了他的心,紧见着两颗豆大的泪水,夺眶而出,可怜又痛苦的模样,吓得他一把将她抱下车,急呼传御医。
周围的奴婢都愣了,倒是已经习惯了爱朵朵突槌的邀悦和裁冰反应最快,裁冰立即吩嘱了一个小太监,去请御医。但小太监还没走几步,就给人止住了。
“四殿下。”
梓祯直接走到兰贵妃面前,“母妃,你们先进殿,我带她去偏殿看诊。”
兰贵妃眸底划过疑思,瞥头看了眼抱成堆的梓炀和爱朵朵,遂点点头,由大丫头搀着,莲步轻移,步上那十八级虚弥白玉石阶。其他奴从按惯例行至主殿后,专供婢奴太监休憩的小庑房。
梓祯从梓炀手中抱过朵朵,要他随母妃同去。梓炀虽有不舍,也不敢逆了四哥的意,乖乖走了,仍是一步两回头。
这下,朵朵窘了。
看着梓炀走掉,她感觉自己就是一只落进狐狸嘴里的小肥羊,任之宰割。
“啊……”
她想求援,他却一提气儿,飞了起来,刹时,她傻了!
轻功?飞檐走壁?
轻风抚着面儿,一丝绸滑黑丝划过脸颊,带着淡淡的桂香,眼角捕捉到他唇边依然疏淡的笑意,心儿又咯噔了一下。
当他将她放在软榻上时,她瞧清了他眼底的一丝担忧。
狐狸也是有人性的吧?想她这么可爱娇嫩的小娃娃,当然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了,嘻嘻!
“听着。”
突然,他钳住她的下巴,面容大转,声音沉肃,仿佛在审犯人。
朵朵一愣,气氛怎么转得这么快?
“我不管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最好,别在我的人身上耍手段。否则,这匿大的宫里,要让一个小小国家的公主,顺理成章地消失,并非难事。”
咕咕……
明明是肚皮空鸣,怎么她觉得小心肝儿给吓移了位,躲到肚子里去了。
大眼眨了眨,满蓄的泪水顺流而下,滴在他的手背上,但他的手像生铸的铁般,一动不动。紧紧盯着她水漾般的双眸,冷凝彻骨似二月寒霜刃,一寸一寸刨割着她的意志,想要将她深心底的秘密全数掏挖出来。
“呜……”
她扭头,想脱去他的钳制,但这小小的身子,根本敌不过他一个成年人式力道。泪水掉得更凶了,小手用力去扒那只大手,脸颊一片烧辣。她知道,脸蛋儿一定给他掐青了。
呜呜呜,她完全看错他了。他不是狐狸,更是一只披着狐狸皮的恶狼——腻狠!
狐狼四啊狐狼四,你丫的今儿跟姑奶奶我的梁子结大了,哼哼,黑名单上就你名列榜首。
“四殿下,一刻时到。”
正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梓祯终于放了手,朵朵用力抹着泪水,揉着发疼的双颊,红红的鼻头抽呀抽,可怜非常。刚抽了几下,那只手又伸过来了,吓得她猛地后缩,一不小心,脑袋撞上雕花木框,疼得一口气儿没接上,苍白的小脸立即憋成了青紫色。
今天,真是她绝顶倒霉的黑煞日啊!
心里哀悼个没完,身儿又被人钳住,挪了位置。她气得举手就要打,即被人捏住。花糊糊的眼前,一直就是那身着金丝盘龙云袍的可恶家伙,之前她还偷偷赞美了一下他确实挺美型。经过今天一事,她决定唾弃他一万年啊一万年!
“别动。”
额角轻暖浮动,一会儿,后脑又被人撑住,她的人中又被按住了。还没回神儿,她的鞋子又被脱掉了……
“啊——”
清宁殿侧殿,一声惊天大叫,吓得屋檐小鸟扑腾腾乱飞,撞宫墙上死了好几双。
待他们来到清宁殿,至少过了一个小时。
传唤太监高唱,“四殿下到——”
“乌孜国公主西夏子霏到——”
梓祯拉着她,一步步穿过璃琉金壁筑起的层层梁拱,踏着金鳞蹯龙绕祥云穿花大地毯,受着左右华裳宫婢的叩膝礼,游丝渺渺的桂香盘笼过眉目眼角,甫一踏进高堂大殿,当空的熠熠耀日,透过天穹白水晶壁,投放下来,柔和,清透,却无丝毫暖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