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得稀里哗啦的,“还请官爷手下留情,最近饰品生意不好做,若是我手头儿真有钱,哪里敢不给您啊。我家里还有六十的老母,下有妻儿,一家只以这店铺为生,现下就连那米钱亦是快不够了……”
“我管你米钱够不够啊。”男子踹了一脚趴在地上的老板,“一句话,给,还是不给?”
老板抽抽噎噎的,自知是逃不过此难了,闭上了眼眸,扬起了脖颈,“若是官爷执意如此,那我亦是拿不出啊,您要是非要不可的话,尽管将我命拿去好了。”
“你倒是够嘴硬啊。”另一名男子上前一步,“甭跟他废话了,咱自己找点值钱的,拿回去交差算了。”
站在老板身前的男子点了点头,“也好。大不了咱将它铺子收了,赔本儿卖了它,或许还能赚几个小钱。”说话间,两人就像是强盗一般地搜刮了起来。
“不行啊,官爷,求求您,行行好,不要全都拿走啊,这是我的全部财产啊……”老板哭得昏天暗地,仿佛身子亦是经受不住。
我站在旁边,将一切看得一清二楚,心中的闷气不打一处来,正巧一名男子走到了我身侧,粗声喝道,“去去去,边上去,别挡着本大爷的路。”
我嘴角现出一抹讥笑,将手上的指环放回了原处,看向面前男子,“不曾看到这里有你的路子啊?”
男子微微一楞,定住了身子,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或许是发现我身子上没有任何挂饰,且衣裳粗制,只怕是以为平民百姓,登时火冒三丈,“你这小子该上哪儿上哪儿去,休要怪我没有警告你,我们可不是好惹的,这后面的干系可大着呢,官老爷晓得不?”他看我没有反应,以为当真受到了惊吓,“识相的,就赶紧滚开,省得你站在这里碍眼。”他用手使劲地一拨楞,登时我的身子就向后连退去,本是想要用手去扶墙壁,但偏手没有办法着力,以至于连带着几个玉饰被我蹭了下来,连同我的身子一起,摔到了外面。
“啊……”路过的行人尖声叫喊了出来。
我睁开了眼眸,只觉得天旋地转,才欲起身,却感觉腰部像是断了一般,煞是难受,我硬撑着站起了身子,眉头紧皱着,好似痛苦不堪。
围观的民众越来越多,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哎,惨啊,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头儿啊,现下竟是连个小买卖亦是难做。”
“是啊。”其他人附和着,“上报无门,下面又这番行事,哪里还有天理啊。”
这时一个老人看向我,小声劝道,“小兄弟还是回去吧,这些人不好惹。咱们平民百姓躲都躲不起。”
我狼狈地用袖子擦拭了下脸颊,抬头看向店内的老板,此时他正哭得快要呼天抢地,“求求你们了,不要拿这些东西……它们……它们是我仅剩的财产了……”
“滚开。”那男子猛地一踢,只见那老板缩着身子却是翻到了我的脚边。
我赶紧弯身去搀扶,熟料那男子却是跟随了上来,“你小子让开。”
“你们这样光天化日就强抢东西,和盗贼有什么区分?”
男子冷撇了下嘴,“既是有大路你不走,就休要怪我无情了。”他扬起了手臂,眼见着即刻欲劈了下来,根本不容我去闪躲,只得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眸,等待着那恐怖的一刻到来。
可片刻过去了,不仅我没有任何的痛感,相反周围的嘈杂声音亦是奇异地静谧了下来。我疑惑地睁开了双眸,熟料却看到东方夔的两名侍卫将那两名男子一左一右按压住,而东方夔高大的身躯却是站立在我的身前,眉头紧皱着,面色阴沉。
“你……你胆敢碰我?”男子依旧是嘴硬,头被侍卫按压着,看不清面前情况,“放开的话,我可以考虑考虑饶你一条命。”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眼前之人到底是谁?”侍卫用剑鞘托起了男子脑袋,只见男子从下到上打量着东方夔,或许是腰间的配饰给了他提醒,登时他脸色苍白不已,“你……你是……”
“主子!”侍卫向东方夔请示。
东方夔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好似在检视着,最终眼神定在了我腰间沾染地泥污上,不由得眸光蓦地黯淡了下来,好半晌,薄唇轻启,“杀—无—赦!”晃眼间,身子一旋,却搂抱着我的身子坐上了马车,动作之快,好似一抹风吹过了众人脸颊,无法令人回神。
后面的民众们再次议论纷纷。
“那人是谁啊?”
“他?你都不晓得?”一个中年男子摇了下头,咋叹道,“看到那马车了吗?”
“那知县定是活不长了。”
“那小子是何等人?怎会令他这般保护?莫不是……”
“怪哉怪哉!”
“……”
七月流火一般的天气不再令人闷热,周围的空气好似凝结成了冰层,让人不由得打着寒颤。
我欲扭头看向那紧靠我身后的东方夔的面颊,然,偏偏不遂人意,他粗重的气息暗示着他此时的气愤,他将双手牢牢地锁住我的腰部,迫使我与他亲密无间的脊背清晰地感受到他胸口的上下起伏。
总是一个坐姿的我,稍有所不适,无奈下只得壮着胆子向身后的东方夔说道,“呃……我腰有点难受,能不能让我挪动一下。”
半晌,没有一丝的反应,腰间的双手依旧是环在两侧。
我又是等了片刻,终究是耐不住了,只得强硬着欲转过身子来,熟料,根本还未容我动一下,却感觉那双手猛然间向上移来,直袭向我的衣领口。
我惊惶失措地想要跳开身子,但东方夔仿佛是铁了心地执意做此,他不顾我的反对,不顾我的大声叱喝,只是快速地逐一解开我的外袍扣子,不过片刻功夫儿,却是已将我的外袍敞开到了腰间,仅剩里面那唯一遮挡的白色中衣。待他欲抽回手,试图转身到我面前之时,我趁着机会赶紧地向后一撤,用手将外袍拉紧,脸上写满了慌乱与无助,“还请东方大人自重!”我几乎快要声嘶力竭地哀求道。
他坐于我的面前,本是棕绿的眸子蓦地变得深邃,却好似黑色的玛瑙,令人欣羡。然,此时此刻,我根本无暇去顾及这些,只是晓得……他是真的动怒了!
“停车!”东方夔阴沉着面容,长喝了一声。
待马车停稳,他上前一步,将我搂抱出了车内。
我大声地喊道,“放开我,快放开!”
第三声还未喊出,却是不由得被眼前之景登时吓坏了,只见马车的后面系着一条长长的绳子,而绳子另一端却是系着一个麻袋,麻袋之上,鲜明地印着触目的红色血迹,东方夔眼神一瞟,示意侍卫将那麻袋解开,正如我所畏惧的一般,明明刚刚还在市集上对我怒喝之男子,眼下却是成为了快要奄奄一息之人,他惨白着面容,头发早已糟乱不堪,衣衫褴褛,仿佛是由抹布条堆积而成,后背丝丝缕缕的血迹,双臂好似早已折断了一般地任凭垂落着。
“这……”我目瞪口呆,竟是再发不出一声。
“主子!”侍卫手上拿着一把大刀,眼神瞟向东方夔。
未待他扬手,我快速地冲向地面上那快要昏死之人,用身子挡住,“不要,不要杀人!”
“他要杀你!”东方夔怒声喊道。
“人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我急着说道,“且说他亦是授人之命,断然要追究其源,亦是不****何事。”
“你……”东方夔双眸与我相互对视,眉头紧蘧。
我倔强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丝的哀求。在我的人生中,很小的时候有经历过疾苦,遂就分外的明白在民间处事中的无奈。虽然后来的年月里,在三爷的府上过得甚是和平而逍遥,然,那段岁月还是给我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
此时,后面的男子不知何时竟是睁开了双眸,他望望我,又是看了看对面的东方夔,登时脸上再次苍白不已,他拉扯着我的手臂,好似悬着一颗救命草,“求……求你,救救我……”
东方夔看向男子搭向我手臂之处,脸色愈加难看,“放开他!”
男子身子颤了下,自知是无法得活路,刹那拉扯我的那双手直袭向我的脖颈,未容我惊叫出来,却只见东方夔犹如一只暴怒的狮子般,动作之神速,在男子动手之前,先是伸出了手臂直击向男子的脖颈,只听‘咔嚓’一声,仿佛一个铁片贯穿男子的身体,登时从我身子后面无力地滑到了地面之上,双眸依旧是睁开着,嘴角上挂着丝丝触目鲜红血迹。
我吓得早已腿软,身子不由自主地亦是要随之倒下。
东方夔居高俯视着我,眸色阴冷,嘴角处噙着一抹诡笑,令人毛骨悚然,“你有想过如果我未出手,这样的下场就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