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眼眸忽闪过一抹惊讶,恐她实是未想到我会直接回绝于她,半晌,她低声笑了笑,“萱绫,这个名字可是翰轩为你起的?”
我眉头蘧起,不明何意,稍点了点头。
“萱绫,翰轩,皆是如此的文雅,他对你用心不少啊。”太皇太后感叹道,“这样,哀家与你做个约定可好?”
“太皇太后请讲。”我拜身道。
“这是我与你私下之约定,断然不要与任何人讲。”太皇太后表情变得严肃,多了一抹威严,看我点着头,她郑重说道,“哀家与你定个两年之约,那时你是及笄,若到时皇上已是成为了真正拥权之帝,届时,哀家会安排你离开。”
似是看我一脸的狐疑,她保证着补充道,“想你定会怀疑哀家有没有这个能力?哀家可以以性命担保,会的。不仅仅皇上不会知晓,就连朝中大臣、还有亲王、甚至摄政王皆会无人知晓,从此你萱绫一名会从琰立国消失,你将从新获得新生机会,去寻找你自己的幸福。”
我双眸瞪得炯炯,看向太皇太后一脸的坚定之色,就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我晓得她说得定是为真,但是……那我与三爷的四十五日之约,只怕会来的更早吧!
“太皇太后,不好了,不好了……”
只见两名鑫宁宫的小太监慌里慌张地冲了进来,看到太皇太后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身子颤抖不已,“皇……皇上……”
“快说,皇上怎么了?”太皇太后双手紧紧攥着椅子扶手,好似在稳着自己快要遥遥欲坠的身子,脸上现出了一抹恐慌。
“太医刚说皇上气息微弱,乃中毒之相,只怕是……是命不久矣。”
“啪”的一下,太皇太后跌坐到了椅子上,脸色苍白不已。
而站在旁侧的我,亦是惊讶不堪,明明昨夜还好好的人,怎地会现下就这般了呢?
“快,扶哀家……到鑫宁宫!”太皇太后颤抖着双唇,眼神空洞地发令道。
我赶紧地走上前去,将她搀扶起来,其中一个小太监上来帮忙,扶住了另一侧,另一个小太监在前领道儿。一路上,焦心重重,所过之奴才,无不是惊慌之色,快要到鑫宁宫门口之时,情形愈加严重。
我等人才欲进入皇上寝宫时,正好迎面撞见那收拾东西的老太医,他摇头哀叹,刘公公相伴在侧,众人看到是太皇太后,赶紧地跪倒在地。
“张太医,快与哀家说说皇上病情到底如何?”太皇太后声音急得已是有了颤音,平日里看似那威震四方的女强人角色如今却是暴露了出来,原来她亦是脆弱不堪的,看到自己最疼的孙儿如今却是危在旦夕,她就没有了自主,她拉住张太医的袖口,近乎于哀求。
张太医赶紧地扶住太皇太后,“刚我试诊病源,皇上肝脉弦肝脉弦出寸口而洪大,厥阴脉出寸口久上鱼际,似疟非疟,似寒非寒,臣本猜测是往日里倦怠嗜卧,精神短少之致,然,再细观之,断定不是。其脉象正逐渐微弱,呼吸亦是恐是中了莫名其妙之毒,怕……”他摇了摇头,“还请太皇太后早做准备吧!”
登时,屋内静谧了下来,所有人面容僵硬,就如同一个个死人一般,面无表情,脸色铁灰。
“太皇太后,您身子要紧啊,皇上万金之躯,相信定会吉人天相的。”刘公公上前一步,劝慰道。
太皇太后泪眼婆娑,本刚还显得硬朗的身体,现一下子又是老了十几岁,不禁令人堪忧。然,古人言:最痛苦之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只怕太皇太后怕的亦是这个。她承受不住突然袭来的打击,她最爱的孙儿如何会成为奄奄一息的人呢?
“张太医,”这时,小安子从寝宫内跑了出来,一脸的急色,“皇……皇上醒了。”
所有人为之一振,赶紧地簇拥着步入了进去。
只见赫连琰平躺在床榻之上,脸色苍白不已,披头散发,额头上泛起了丝丝汗珠,将贴在上面的发丝湿润,顺着鬓角流到了床榻之上,他嘴唇呈黑紫,瞳孔充着红血丝,眉峰聚拢在一起,包裹在金丝被下的身子颤抖不停,像是痛苦不堪。
我站立在旁,简直不敢置信眼前之人即是昨夜还搏我一笑之人,明明是健康,如何现下就会这般羸弱,仿佛命在旦夕。
张太医小跑着上前去,坐在了一旁准备好的敦睦椅子上,将手指轻搭向赫连琰的手腕处,他耷拉下了眼皮,表情紧张万分。少顷,就在众人快要迫不及待之时,张太医睁开了眼眸。
“如何?”太皇太后急忙问道。
张太医起身,将手一扬起,“皇上怕吵,还请太皇太后准臣到外面说话。”
太皇太后身子再次一沉,只怕是知晓了结果,精神几乎快要崩溃,她强撑着将话说完,“……准!”
就在众人皆是走出去后,倒是将后面站立的我凸显了出来,坦言之,我从未接触过临死之人,就是连过世的爷爷亦是在他地死去,等我到后,却已办完了后事。那是我遗憾之处。然,当我看到了赫连琰,我的心头却是升起了一股又怕又担忧的复杂情绪,我想要上前探望,但又怕看到他会闭上眼眸的一刻,我想要退出,却是又担忧自己不能见他最后一面,矛盾伴随着我,令我现下踌躇不前。
“萱……萱绫……”突然一句气虚的叫喊,让我身子一凛。赫连琰偏侧着头,脸色愈加黑煞,红色的眼眸望到我后,稍带有一丝的异样之光,他抽动着几乎快要为全黑的嘴唇,努力地吐出两个字,“萱……萱绫……”
“萱绫小姐,您快过来啊,皇上正叫您呢。”一旁的小安子几快要哭丧着脸,着急地说道。
我僵直着身子走上前去,越是靠近,我的手心就越是冒出了股股冷汗。才欲坐在了床榻之侧的敦睦椅子上,赫连琰颤颤的将手臂从被子中抽了出来,他紧紧地扯住我的袖摆,双眸瞪得炯大,不时地还给小安子使眼色,站在边上的小安子马上意会了,他微躬着身子走到了皇上的身侧,稍一探身,将皇上的枕头底下压着的一个东西拿了出来,“这是皇上被袭时,仅留下的一个东西。”
登时我的脑袋一懵,眼前那明晃晃的暗器,那雕刻着外文字迹的银饰那般耀目而令人惊惧不已,暗器的最前端和上次一模一样,已是泛起了黑色,明显是上有毒药,看来此人是想要一击致命。
小安子继续解释道,“昨夜皇上回来时已是天色全黑,奴才一直在皇上寝宫等待着,这么久,奴才竟然一直不知原在房顶之上早已潜伏有刺客,奴才该死,奴才该死……”他捶打着自己的身子,双目泪流。
我蘧着眉头,瞥了一眼赫连琰那有些烦乱的表情,赶紧地制止小安子,“好了,不要说了,反正事已成真,说这些还有何用?”
赫连琰闭了下眼睛,表示赞同,他继续强撑着说道,“……真……真凶!”
“皇上临昏迷前,紧抓着这枚暗器,对奴才说,定要您亲自抓回那真凶。”小安子擦着眼泪,解释道,“皇上还告与奴才,让奴才转交与您这把尚方宝剑,这是从大司马府上搜来的,如今全天下仅有一把,是先皇赐予的,亦是代表了皇上威严,遂,见剑如见人,相信您调查此案时,断然不敢有人对您有所冒犯。”
似是看我犹豫不决,赫连琰将手上的力道急忙加重,双眸紧睁,赤红着瞳孔,写满了无尽的怨恨与哀伤。
“萱绫小姐,还请您答应皇上吧,除了您,皇上根本不敢与人说道这件事儿,皇上一直强撑着,就等您过来。”小安子一面哭泣,一面哽咽地说着,“皇上对奴才说过……现下已是不知信谁了……”
我的心一揪,本还僵硬的身子一下子瘫软了下来,泪水更是不受控制地流着。
“萱绫小姐……”小安子‘噗通’一声,跪倒在此。
赫连琰亦是面露焦急,他的手力正一点点地渐弱,只怕已是快要支撑不住。
“接受吧!”我的身后猛地响起了一道沧桑的女声。我无需转头,亦是知晓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和太医说完话的太皇太后。“既是琰儿要将这把尚方宝剑与你,则是他信任你。他将重任交与你身子上,你就要好好的完成它。”睿智的太皇太后一下子看清了事情全部,纵然她并未听到我们的谈话。
怎么办?我可以吗?查处真凶意味着……范大人之死是冤枉的!而我即是那刽子手。我是刽子手……我当真还能洗清罪恶?可……皇上怎么办?他身重剧毒,朝廷一日无主,则要暴乱。百姓们亦是要慌乱。再多些时日,只怕外敌要入侵……
我抬起了头,环视了屋内的众人,他们将目光皆是投在我的身子上,充满着期待,我满满地伸出了手臂,当着赫连琰的面接过了那柄宝剑,颔首,“臣……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