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三把!”沈重阳举着三根手指讨好地笑道。庄家斜睨了他一眼,举起一只手指:“一把!”“好!就一把!”沈重阳乐呵呵地答应了,一屁股坐下,想也不想地把手上全部的钱都推到庄家面前,凝神屏息地看着那些牌九,一脸紧张的沉醉。
也许,也许只有在这个地方,污浊的,大多数时候还是极其嘈杂的,人挤着人,廉价香烟味,酒臭味,汗臭味,屁臭味,甚至呕吐馊臭味,氤氲缠绕在他身边,才让他觉得踏实,觉得安稳。
……
输完了,心死了,半盅茶的工夫后,沈重阳摇摇晃晃地出了赌场,赌场外清新的空气嘲讽般再次包围了他,沈重阳就势往地上一蹲,双手摩搓着自己僵麻的脸,半晌才起身。
还能怎么样,像从前无数次一样,赌完当日刚发的薪水,一文不留地挪着步回家。还好已经是半夜,这家赌场也已经关门了,最主要是当铺也关门了,否则他一定会心痒难忍地回家掘地三尺,找点东西当了继续赌。
继续赌!
继续赌!!
继续赌!!!
沈重阳摇摇晃晃地往家走,空落落的感觉像大锤一般击打在他身上,为什么要回家,回家又有什么意思呢,还是赌场好,赌场好啊,至少在那里他还能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
那天他远远地看着,看着史密夫,原名是史弥富的总警司,排场铺张地坐着汽车从他眼前的一条街行驶过,就是这么一个矬子,不过比他早投身警界三四年,而且当年刀枪剑棍没有一样能拿得出手的矬子,却已经坐到了总警司这样的位置,而他,连着三届的香港警界武术冠军,却像十几年前一样,还是个大头绿衣,一个一无所有的大头绿衣,为了一点小钱,甚至得对侯胜这种家伙都要点头哈腰。
想起肥头大耳的侯胜,沈重阳就一阵呕心,这个从洪门被赶出来的四十多岁的街头混混,就靠着和清廷有些勾连,打听贩卖一些坊间情报,居然就成了沈重阳的衣食父母——嗜赌如命的沈重阳每月拿到薪水常常当日便输得精光,于是这两年居然都是靠着侯胜在生活了。
是因为不得志才开始赌博的呢,还是因为赌博才不得志的呢,沈重阳已经记不清楚了,他忘记了很多事情,刻意去忘记。
明天,明天也许就是新的一天了。沈重阳“呼”地打出一拳,向包围着他几乎让他窒息的虚空打出一拳,当日发的薪俸当日输完了也好,因为明天就得开始想办法弄钱了,不管用多么下贱多么不要脸皮,甚至会违背一点点道义的方式去弄点钱来。
沈重阳在空旷的街道上,“呼、呼、呼……”地打起拳来,这新的目标又让他有了点活力。虽然没打几招就累得开始喘气,但沈重阳不管,一招“泰山压顶”,再来一招“盘丝出洞”,接着是“大鹏展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