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琉璃宫本是历代皇后所居之地,皇甫霁雪虽然现在身为太皇太后,却因为迟迟没有皇后人选,暂居在琉璃宫内。
莫殇微微的一犹豫,便朝着太后的寝榻而去,按照皇上的吩咐,他猛地将床上的丝锦彩凤被褥撩到了一边,床榻上是厚重的黄花梨木板,敲下去,咚咚的,并没有什么异样。
一抹平静掠过莫殇黝黑的瞳眸,紧绷的唇角在这一瞬间有所缓和。他将床榻上的锦被仔细的放好,回身出了寝房,站在寝房之外,大声喊道:“没有可疑,收工吧!”说完就带着众人离开了琉璃宫。
从琉璃宫出来的时候,他恭敬给太后跪地行礼赔罪,太后也只是冷着脸,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疲惫的挥挥手。
从琉璃宫出来就是朝晖殿,因为莫殇的心中已经没有了牵挂,搜查起来也并不细心,只是草草的收工。
笼罩在夜色的假山之上,玉澈俯身细瞧着,暗暗的数着莫殇进入朝晖殿的时间。竟然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她扬扬眉,眸光之中一片了然。
莫殇故意磨蹭了一些时间,差不多过了三更之时才回到允天宫,一进宫门,竟没有想到金瞑并没有休息,而是端坐在龙椅上,手肘微支着脑袋,静静的望着他,那幽绿的眼眸在烛光之下绽放一抹抹令人难测的精光,莫殇的心禁不住咚咚的跳起来。
“莫殇参见皇上!皇上,没有任何的收获!”莫殇低低的开口。
金瞑幽淡一笑,径直取了角桌上的茗茶,细细的品着,偶尔从眼角瞄一眼莫殇,只是那眸光太过于阴鸷。
跪在地上的莫殇心中惴惴不安着,服侍主上十几年,他还是不能了解主上的心思,只得紧紧垂着脑壳,以不变应万变。
男子吮吸的声音缓缓的回响在寂静的允天宫,当那半盏茶水吮干之时,金瞑淡淡的扬眉冷冷的瞧了跪在地上的莫殇一眼。“你起来吧,从今天起,你去偏殿守着就好,这儿,就不用操心了!”
莫殇跪在地上,身子微微的一僵,一抹痛苦从心底缓缓的扩散开。
皇上不需要他了吗?他抬眸,眸光之中盛满了祈求:“皇上!”
金瞑缓缓的闭上眼,冷冷的挥挥手。
求情的话语梗在喉间,莫殇的面上立即盛满了落寞,他再次跪在地上砰砰的磕了几个响头,然后倒退着退出了允天宫。
宫门之外,他抬眸,眸光之中一片凄凉。
就算今晚没有那个黑影,今晚,他也会想尽办法杀死绿映。一个见到金狼王真身的女子是不能活在这世界上的。黑衣人的出现只是帮他做了一个选择而已。
莫殇的心是忠于金瞑的,只是这忠心是附赠了条件的,那就他不要金瞑受到任何的伤害!所以在他发现金瞑有着多重身份之后,他假意同意与晖王爷的合作。只是这般,又怎么会逃过皇上的眼睛,在劫杀鲜于未成之时,皇上已经警告于他,他知道,这已经是皇上对他的最大恩赐了!
今晚的事情让皇上对他再次失去了信心。莫殇猛然感觉自己的双腿沉重了。
金瞑在闭上眼帘之后猛然冷冷的张开,他站起身子,冷冷的望着帘幔之后:“出来吧!”
话音刚落,一只葱白玉手缓缓的撩起了帘幔,后呈现一张笑的淡淡的女子的脸。
“怎么?不舍得吗?”她一双蓝眸浅笑吟吟。
“够了,你也该回去了,不要以为每次朕都能饶你!”金瞑冷冷的开口。
“皇上要杀我,早就杀了,何必还要听我将这宫中秘闻给你听,皇上不觉得这十几年来,耳朵眼睛都被混淆了吗?玉澈是皇上的一双眼睛,一对耳朵!”玉澈对于男子的恶劣态度却并不为惧,淡淡的开口。
“好一双眼睛,好一对耳朵啊!”男子启唇而笑,幽眸半眯,瞧不清他心中的情绪。
“皇上没有其他的事情,玉澈就先行告退了!”玉澈淡淡的抿唇微笑,见男子并没有言语,于是行礼告退。
待女子消失在浓重的月色中,金瞑蓦的抬起眼,犀利的眼神,为那狭长优美的幽眸染上一层薄薄的寒冷冰雾。
眼睛?耳朵?玉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折腾了一夜,刺客也没有捉到,黎明时刻,乏了的金瞑缓缓的靠在金丝榻上,刚合上双眸,猛地惊醒,双眸微微现出一抹倦意,眉心紧皱。
他的心不知为何总是忐忑,不能成眠,仿佛这双眼睛一旦阖上,他就不知道何时才能清醒一般。
这种无来由的心慌让他迅速站起了身子,传了宫女为他端上一盆新鲜冷冽的井水,让他将俊绝的脸部埋进铜盆之际,脑袋竟然一下子的清醒。
五更,早朝时间到了,他也就没有睡,换上明黄色龙袍,上朝。
昏迷了两日,奏折早已经堆成了山,幸亏金晖帮他整理修改,处理的妥妥当的,只是这种妥当让他的心中更是不安。
仿佛,他就是金狼王朝多余的人!
金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不解一向叱诧风云的自己竟然有了这般的想法。
朝堂之上,众臣见他疲累,也皆都拣了重要的事情上奏,辰时,当经历过一夜风雨的皇宫再次沐浴在暖和的阳光之时,早朝早早的散了。
金瞑下榻之际,猛然转眸望了皇甫南然敛眼低眉的样子,因为慕容启迪抱恙在身,已经接连几日不上早朝,朝中之大事,皆以皇甫南然马首是瞻。
“皇甫大人,有空就多去内宫瞧瞧月妃,她甚是想念大人您呢!”金瞑转身,突然淡淡的开口,此话一出,皇甫南然立即有了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他跪在地上,狠狠的磕了三个响头。
远月殿,自月初太后诞辰受惊之后,远月的身子就一直不好,一心的以为已经失宠,整日里蓬头垢面,今日一听自己的父亲是奉了皇上的恩典来瞧她的,精神立即好了起来,赤着脚下床到梳妆台前,吩咐了侍女仔细的打扮。
“女儿啊,如今那鲜奴公主一进宫便受尽冷落,关在玉华宫;那青妃也是触怒了皇上,关在凝香居,如今正是女儿翻身的好机会,朝中之事,如今掌握在爹的手中,只要女儿捉住皇上的心,这皇后的位子……”皇甫南然有些兴奋的轻捋了胡须,浑浊的双眸绽放算计的精光。
远月拿珠花的手猛然僵住,皇后的位子?她不是没有想过,可是那个位子对她来说是那般的遥遥无期,如今看起来,这宫中是她一人得宠,但是那凝香居的青妃……她永远忘记不了太后寿诞之上,皇上对她的青睐。
“爹爹,莫要再说这样的话语,女儿只要守候在皇上的身边,为皇上诞下一儿半女,女儿也就心安了,至于皇后的位子……”她顿顿,缓缓的插上那金钗,缓缓的抿唇一笑:“不敢奢望!”
皇甫南然的心一沉,望着女儿唇边那抹苦笑,不禁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也是啊,远月已经进宫几年,可是为什么腹中总是没有动静呢?
“我这就回去,准备一些东西,下次与你母亲一起进宫,孩子,不要灰心!”他轻轻的拍拍远月的肩头,急匆匆的走了。
远月叹口气,自然明白父亲让母亲来的意思,只是这草药喝了一副又一副,她的小腹还是平平。
“月妃娘娘,皇上说了,今个儿由娘娘侍寝!”正说着话,张英就派人捎话来了,这句话让不断自怨自艾的远月顿时精神起来,双眸炯炯有神,吩咐宫女们将寝殿打扫干净,熏香沐浴,一时也顾不上皇甫南然了。
皇甫南然喜滋滋的从远月殿出来,女儿的再次得宠更是让他面上荣耀不少,抬眸望望这偌大的皇宫,心中不禁想象着自己的孙子坐上皇位的那一天。
一天一夜没睡的金瞑,精神还是很好,与远月缠绵了许久之后,微眯着双眸躺在软塌之上,大手缓缓的揉捏着女子细嫩的肩膀,缓缓的叹了一口气。仿佛与远月在一起,他才能找回原先的自己,那个充满了仇恨,野心勃勃的自己。
“皇上……”趁着皇上宠幸了自己,远月不失时机的向金瞑撒着娇,小手轻轻的摩挲着男子强健的胸肌,美眸微眯着,秀丝微乱,却乱的韵味十足,风情万种,让人禁不住想要再次拥进怀中,好生的爱护。
“嗯……”金瞑疲惫的合着眼帘,淡淡的移动头颅,轻轻的应了一声。
远月见金瞑乏了,也就识相的没有说下去,只是轻轻的扯了锦被盖在两人的身上,和软的手臂紧紧的抱着身边的男子。
这样的荣耀不知道何时就会消失,在她拥有之时,她总是珍惜。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了,皇宫仿佛一下子恢复了平静,这几日,金瞑仿佛对远月着魔了一般,日日休憩在远月殿,凝香居,墨青青,这个名字仿佛离他越来越远了。
十月十四,这一日,金晖眸光暗淡的进了琉璃宫,恭恭敬敬的行礼之后就闷头坐在了太后的面前,低着眉,宛如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