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没有证据,也无法状告八贝勒。
金佳士伦说完一段话,又补上最后一句,只纳头道:“不管凶手是谁,还请大人为张氏新雅伸冤。”
“来人!有请八贝勒上堂来!”戴铎厉声喝道,丝毫不假以辞色。
胤祀却依然风度翩翩,并没有一丝失色。
阿穆亦道:“此事我亦深知,至于这女子亡故,心中也深感叹息。只是,她无缘无故,只因见捡到八爷玉佩,且行为不检点,怀了他人骨肉,却想陷害在八爷身上,实属可恶。上一回,我亦说过,愿意等她孩子生下,与八爷滴血认亲,倘若果然是八爷之子,我郭罗络氏自是轿子迎她入门,倘若陷害八爷,绝不饶恕!”
言谈举止,落落大方,可是话中之意,却是回护胤祀之心昭然若揭。
可叹她如此情深女子,对胤祀亦是一心一意,却落得妒妇之名,无人怜悯。
说起来,阿穆之败,皆在于她天生太过霸道,处处辖制胤祀,以至于如此不得胤祀心意。
也许,她最可怜的,并不是得不到胤祀的心意,而是,她的天性亦注定了她得不到,试问,天下男子,谁不要最尊重的爱,而是这种最霸道最占有的爱?
顿了顿,阿穆又冷笑道:“自从此事揭开,八爷与我夫妻二人皆是老老实实住在府中,不敢稍有走动,唯恐耽误了戴大人审理时候,虽不明言,可是也有戴大人人手看着。这些日子中,并没有一个人踏出过八贝勒府,又如何收买杀手,杀了这张氏女子?既然有疑问,戴大人问便是了,只是没有证据,却不要败坏我八贝勒的名声!”
一席话,有条有理,掷地有声,让人无法反驳。
面对皇室夺位风波,戴铎便知道其中不乏无辜之人丧命,可是却不能心软。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自己亦从来不以正人君子自居,他只为他主子的事情效犬马之劳。
“方才金佳士伦亦云,不曾有丝毫蛛丝马迹,然则终究是有人行为不检,以致于如此!”
戴铎缓缓言道,又冷目一扫,冷声道:“此事本官亦不好判决,且未有证据,自将此事禀告皇上,由皇上亲自定夺!”
不说去查探,是因为知道,即使果然查探出来了,康熙也必定会压下去。
说到底,这件事情,既不是胤祀所为,亦不是阿穆所为,而是那堂堂龙椅之上的康熙大帝。
因此戴铎审理此案,亦不过掩人耳目罢了。
胤祀仍旧温润如玉,眉梢带笑,轻声道:“本贝勒既是清白的,自是不受谣言所惑。”
顿了顿,亦道:“八贝勒府中,决没有一个人胆敢出手,倘若杀了张氏新雅,岂不是自己给自己露马脚?”
胤祀原是极之聪明之人,一番话说得围观外人自是一阵点头。
然则终究都是三分事实,传成十分谣言,即使此案不了了之了,在旁人眼中,胤祀仍旧是大打折扣。
胤祀只气得牙根隐隐暗咬,却是无计可施。
康熙更是大怒,朝中亦斥责胤祀道:“身为皇子,不说勤政爱民,洁身自爱,却弄如如此丑事,将我大清颜面置于何地?”
胤祀心中原就是为此事恼怒不已,暗恨杀了张新雅之人,如今又听康熙如此斥责自己,更是哑巴吃黄连,只得纳头请罪,还没有什么辩解的话可以说出来:“儿臣知罪,请皇阿玛息怒。”
康熙犹有怒色,冷冷地道:“郭罗络氏善妒,虽未有子嗣,然则你该当有些男儿骨气,莫叫妇人左右!你至今尚无子嗣,岂能与山野女子偷欢生子?幸而此事已结,你也该收敛些了!朕闻张之碧有女颇为贤惠,朕赐为你府中格格!”
又赐荣保女、伦布女为妾,此时共妾四人,格格一人。
胤祀心中暗暗叫苦,却只得谢恩。
阿穆闻之自是又气又怒,然依旧满面春风,并不以为意,风风光光接了张氏与诸女进门。
其中以张氏最显,然则皆因阿穆不以为意,余者四妾皆不免醋海生波,每每欺压张氏,却都是后话了。
此后朝野看似风平浪静,却已暗涌无数。
有琴松已快马进京,解太子魇法,总算回复。
康熙每每念及赫舍里皇后的夫妻情分,此时又不能立胤禛为众矢之的,故宣召接废太子重回毓庆宫。
因朝中无储君,又见康熙此时似颇为重用胤礽,有复立之意,各个势力的朝臣都不由得急了起来,一起上书康熙,康熙估摸着诸位朝臣的心意也差不多了,便道:“从诸位皇子中选一贤明之人,朕思之再做决定。”
又冷言道:“先前数罪名,皆是太子疯疾未愈之故,如今疯疾已愈,神思清明,亦可复立!”
如此一来,以佟国维为首的朝中重臣急不可耐,皆共同举荐胤祀为储,理由乃是才干皆备,贤明豁达等。
康熙接到之后,却又冷笑道:“立储君之事,实是关系重大,岂能马虎?诸爱卿理当用心商议。且八阿哥胤祀,其母卑贱,近又名声不雅,虽是无罪,却依然嫌疑在身,恐不能当此大任。朕梦祖母孝庄太后,面有指责之色,立储当以嫡长子为先,众位爱卿思之再禀!”
次年三月,康熙终究力排众议,在胤禛支持之下,复立太子胤礽,居住毓庆宫。
随后,封赏诸位皇子,胤禛为和硕雍亲王,三子胤祉、五子胤祺皆为亲王,余者或郡王、或贝勒、亦或贝子。
胤褆依旧圈禁,唯独胤祀,仍旧是先前的贝勒之名,及不知何故不得康熙之心的胤祥没有任何封爵。
黛玉不禁奇道:“十三又不曾做错什么,为何十四阿哥已封贝子,十三却仍旧未有爵位?”
胤祥神色有些伤感,勉强笑道:“名声不过身外之物,皇阿玛既然不封,自是有他的用意。”
黛玉看着他略显得憔悴的容颜,知道这些日子打击也颇为重,想起多年情分,心中十分不忍,沉吟了片刻,看着胤禛道:“既然十三在京中亦不好呆,又何必让他呆在京城中,受那些皇子们奚落?”
胤禛定定地看着胤祥,长叹道:“胤祥不受封,实在是因我之故。皇阿玛已言明,让十三去江南一趟,与鬼影一起。”
黛玉疑惑地道:“只因十三与你亲近,皇阿玛便不封赏么?这倒是什么道理了?”
胤祥一旁却笑道:“四嫂也不用替我急了,我已明白皇阿玛的用意。”
长叹一声,才说道:“经过一废一立太子,大阿哥又遭受圈禁,太子气弱,诸位皇子势力皆强,局面登时一新,如今八哥虽然受挫,可是到底根基却深,以前十四弟年幼,只好随着八哥行动,如今他手握兵权,又已成年,争嫡之心亦有,我若也有封号,他们必定处处针对四哥,皇阿玛不给我封号,未尝不是一种好法子。”
听胤祥这么一说,黛玉与胤禛也只得罢了,纵然是安慰,却也是无济于事。
胤祥振了振精神,方对黛玉笑道:“我也无妨,素来都是无拘无束惯了,若是得了封号,只怕也要与四哥这样累死累活了,我也受不了的。四嫂,依我说,倒是你们趁着现下闲暇,早些儿给我抱个小侄子才是正经的事情!”
说得黛玉登时红透了脸,却偷眼看着胤禛,愈加有些羞涩。
胤禛却是神色自若,伸手往胤祥头上拍了一下,道:“看着你明日要南下,今日就在这里胡说。”
胤祥哇哇怪叫着跳到了一旁,道:“四哥,我已经是大人了,也都阿玛了,你还像拍打小狗一样哄着我!”
胤禛与他肩撞肩,道:“十三,一定要平平安安回来。”
你是贤王之命,这是有琴先生所言,将来也必定能有如此命格!
胤祥答应了,跳上马,与鬼影并肩南下,不断回头挥手致意,去得却是十分潇洒!
黛玉双睫泪珠莹然,窝在胤禛怀里,哽咽道:“四哥,为了那个位子,真的要如此吗?”
好不舍从小陪着她玩到大的十三哥哥啊!
胤禛神色淡漠,搂着黛玉并不言语。
此时该当是五月槐花开的时候,然则,雍亲王府,却少了一个经常来往的好兄弟好哥哥!
黛玉着实消沉了些时日,这日正在看书,便见两个小丫鬟与刘嬷嬷鬼鬼祟祟地在树后说话,立即道:“嬷嬷,干嘛呢?”
刘嬷嬷吓了一跳,忙过来笑道:“没有什么事情,倒是打搅到福晋了。”
黛玉盯着那两个小丫鬟,只觉得面生,道:“这两个小丫鬟,不曾见过。”
刘嬷嬷忙使了个眼色,两个小丫鬟已退下去了,才过来给黛玉揉着双腿,笑道:“不过就是奴婢在外头安插的眼线。”
黛玉惊奇地看着刘嬷嬷,道:“什么时候,嬷嬷也做起这样的事情来了?”
刘嬷嬷不禁一笑,道:“奴婢能做什么事情?不过就是耳目灵敏些,知道那些人的动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