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舍不得放下满怀的栀子花,雍正笑笑,将小梅子放在椅子上坐着,亲自替黛玉将衣裳穿好,发髻挽好,洗脸漱口、
黛玉抱着花,静静的依偎在雍正怀里,偷眼看到小梅子不甘心的小脸,仰头撒娇道:“四哥,去哪里啊?哪里的景色好?”
这里靠近玉泉山,当年铁甲卫队的一场屠杀,玉泉山百姓殆尽,让夫妻两个都心怀惭愧,经过十多年的努力,免了这里十年的赋税,又恢复了曾经的欣欣向荣,村子,也越发的齐整了,人口也多了一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很是美丽祥和。
漫步山间小道,两旁的枫树虽在夜幕未退时,却依然殷红似火,开得狂肆而热烈,衬得栀子花愈加冰清玉洁。
起来得毕竟太早了,穿得厚实的小梅子,眼睛酸涩,困倦地将脑袋放在父亲的肩头,两条小胳膊死命地搂着父亲的脖颈,生怕一个不小心,父亲就跑了,接着便呼呼大睡,口水泡泡一个接着一个,滴落在雍正襟前,一小块****。
黛玉搓了搓微凉的手臂,与女儿一同窝在雍正温暖的披风下,望着一角霞光渐渐染上苍穹。
嗅着栀子花香,黛玉的眼光可没放在天边的霞光炫彩上,她眼里心里,只有一个她的四哥而已。
雍正却摆正她的小脸,一同看着东方,原本墨染的苍穹,些微的光亮透出,紧接着渐渐青中透着红,一丝丝,一道道,五颜六色的霞色渲染开来,红中夹着金,闪着炫目的光泽,仿佛一只蹁跹的凤凰,披着七彩霞衣,烘托着一轮红日平地而起。
天地尚未苏醒,山峦花木依旧沉睡之中,当一角阳光洒落,似沐浴金光霞彩之中,庄严而肃穆,然则却渐渐苏醒,带着一丝清晨的慵懒,惺忪而天真,是皇宫高阙中见不到的,那种蛊惑人心的美丽,似美人一般,带着灵性。
忽然,红日缓缓往上一动,阳光亦发热烈起来,苍穹上,霞色千变万化,似万马奔腾,若金戈铁马,又如黄河澎湃,更似一个热血男儿血洒疆场,昂头挺立天地之间,有一种激动人心的东西似乎激射而出,撕裂了斑斓彩锦,天地蓦然大亮,可是那种气势却残存心中,难以忘怀。
黛玉静静地看着,怀中的栀子花,也沐浴在阳光之下,香气浓郁起来。
“日出的景色很美啊,四哥,以后,年年都要来看着这样的日出美景。”黛玉偎在雍正怀里,有些叹息。
雍正环绕着她的身子,含笑道:“一天一个样,没有相同的景色奇观,只能说,将来的日出日落,我都陪着一同看。”
黛玉情不自禁地道:“四哥,你今儿个一早,是不是偷吃了蜜糖了?嘴巴甜得可以腻死人了!”
其实,自从四哥登基,总是忙着的,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不过就是两三个时辰,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过啊!在宫里,他哪里还有闲工夫说些甜言蜜语?更不用提送什么花儿朵儿,为自己画眉梳妆了。
生活如水,如今的四哥,给自己带来的,就是水中的波澜,激起美丽的水花,嗔在嘴里,甜在心里。
“糖糖,吃糖糖!”小梅子忽而醒了过来,甜蜜蜜地蹭在雍正怀里,垂涎三尺地瞪着圆溜溜的眼睛。
黛玉忍不住一笑,从荷包中取出一粒雪花糖来,在小梅子眼前晃了晃,惹得小梅子扑到黛玉怀里,将栀子花束压得扁扁,嘟着小嘴就去咬黛玉手里糖,大叫道:“糖糖,糖糖!”
黛玉瞪着怀里扁扁的栀子花束,嚷道:“小梅子,你这个家伙!”好心疼,四哥送她的花啊!
小梅子趁着黛玉生气,张嘴就将她手里的糖咬在了嘴里,得意地钻进父亲的怀里,咔滋咔滋地嚼着。
看到母亲的脸都变色了,吓得小梅子忙跳下胤禛的腿,撒腿就往山下跑,一叠声地嚷道:“来追,来追!”
气得黛玉将花束往雍正手里一塞,拎起裙子就追了过去,小梅子人小腿短,跑得再快,也没有黛玉快,而且她还一面跑,一面回头对着黛玉扮鬼脸,真是个慧黠的小丫头。
黛玉也并不是一心要追到小梅子,只嚷道:“小梅子,不许跑得这么快,仔细跌到了,磕着牙!”
听了这话,小梅子立即稳住了小身子,扭头一瞅,见到黛玉就在她屁股后头了,张开五根手指高举着,似乎要打自己屁股了,立即撒腿,就往山下跑去,比方才的速度还快。幸而玉泉山因为雍正和黛玉时常过来,山路虽然崎岖,却还算得是平整,故而小梅子往下跑的时候速度快了些,倒也没有磕碰着。
雍正随后过来,含笑道:“玉儿,小梅子顽皮,你也跟着她变成小孩子了。”
黛玉停住脚步,歪着头看着他,娇笑道:“四哥忘记了?古人有云:‘赤子之心’,永远心中藏着一颗赤子之心,这样不是更好?为什么一定要学得那样复杂?将心也染得五颜六色呢?人的心,是红的,是热的,纯粹的赤色,可不是像今日的朝霞一般,可以变幻万千。”
红尘纷纷扰扰,心中藏着是是非非,已经是够了啊,为什么,不让自己快乐一些呢?
所以,好多亲王福晋以及公主们,常常说自己太纵容了孩子,让他们没大没小,可是为什么要让孩子们学得如同大人一般呢?他们是孩子啊,孩子就是有孩子的天真和自由,脸上的笑容可以比太阳还要灿烂,比花儿还要好看,那才是孩子,故作老成,稳重端庄,一颗心里藏着十七八件事,怪可厌的。
雍正听了黛玉的话,眼里带着笑,喉间也吐出响亮的笑声,自己爱的,不就是玉儿总是一如既往的心么?
小时候的她,宛如一块璞玉,等待着有心人的雕琢;少年时代的她,就像是最温润精致的美玉,已有雏形;如今的她,嫁人生子之后的她,越发像水养的美玉,温润光泽,透着十足的水色,光华流动;当暮年之后的她,一颗心仍如同以前,她会如同明珠一般,光华无限,仍然让人神为之夺,目为之眩。
心不老,人自然也不会红颜凋零,只会更散发着芳龄时候所没有妩媚和娇娆。
谁说未出嫁的女儿是颗无价宝珠,出嫁后的女人是一只死鱼眼睛的?
是宝玉说的罢?那个活在深闺中,不知道人间疾苦的贵公子,染着浓浓的脂粉气,自诩护花,爱的,却是新鲜娇嫩的花朵,而不是经历过风吹雨打,有着智慧沉淀的妇人,他爱的,是皮相之美,而非心灵之秀。
他的玉儿,越来越美丽,越来越妩媚,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她身上的光华只会更炫目。
听到雍正大笑声,黛玉眼中似玉中的水色,流转不定,看着依旧霸气,可是却温柔的四哥。
此时的四哥,让她怎么说才好呢?
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皇上,也不是冷漠不可侵犯的雍正,以往的他,纵然很温柔,柔情万千,可是温柔中还带着一些棱角,眼前,他笑的时候,像个孩子,也有着淘气的时候。
原来,出宫有这样的好处,出宫之后,他可以笑得很大声,他也可以笑得很温柔,虽然已经四十好几岁的人了,可是,他也有一颗童心未泯,对她的疼惜,宛如海一般深,几乎将她沉溺在其中,眼里心里,满满的,装着的都是对他的爱意和仰慕,他是她的良人,也是她的天神。
不知不觉,出宫后的他们,心灵里的爱意,却更深了一层,更浓了一层。
当红颜老去,当青丝斑白,他们的爱,他们的情,依然可比天地,宛如少年两相爱悦,不减丝毫。
小梅子跑了一段路,转过小脑袋,看着面面相对眼波流转的父母,不解地皱着小眉头,嘴里甜甜的糖也化开了。真奇怪,阿玛和额娘又没有吃糖糖,为什么他们身上好像很甜很甜的味道散发出来啊?是不是偷吃糖糖了?
迈着小腿,想跑到额娘身边,问问她是不是偷吃糖糖了,却又回过身来,额娘可是要打她的啊,才不要送上门挨打。
上一回,她看到姐姐挨打,叫声好响,她都堵住耳朵了,肯定痛痛啊。
黛玉与雍正并肩走在小梅子身后,看着她踌躇不定的模样,情不自禁地都笑了起来。
正要扬声唤小梅子,却突然见到山路旁边的花木丛中窜出一个人来,迅速地抓起了毫无防备的小梅子!
“不!放开梅子!”黛玉吓得尖叫出声,亦是毫无防备。
方才的浓情蜜意,依然留在心坎儿里,一时的疏忽,竟然忘记了周遭的动静!
谁能想到,大清早的,山间丛中竟然藏着一个人?
雍正脸上冷凝着肃杀阴狠之气,一面扶着黛玉担心得有些瘫软的身子,一面冷冷地看着那人,低声喝道:“放开小梅子!”
“不!我不放!”那人拎起小梅子后退了几步,闪着粼粼寒光的匕首放在小梅子的脖颈上,已经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