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红楼之禛心俜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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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回头吩咐宜人道:“将衣裳都拿出来晒晒,比熏香强。”

便自撮了一个绣墩在门外台阶下晒太阳,手里的针线也没心思做。

正在这时,只听丫鬟通报道:“格格,外面有贾府的老太君携带着奶奶姑娘们来给格格道恼来了。”

黛玉微微一怔,才想起前儿进京来,还未曾去拜见贾母,心中也略有些惭愧,忙吩咐快请。

慧人过来扶着黛玉,轻声道:“格格还是在房里见老太太罢,正好换身见客的衣裳。”

黛玉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缟素衣裳,点了点头,便抽身先回房里去了。

一时换毕衣裳,果然宜人已经引着贾母及凤姐李纨三春进来了。

贾母等人忙以大礼参拜黛玉,黛玉不等她们拜下,便已亲手扶着贾母道:“外祖母快别外道了,外孙女如何担当得起?”

贾母忙道:“这原是该守着的本分。”

说着不禁满眼泪光,搂着黛玉呜咽起来,道:“才为玉儿高兴有了一个好人家,哪里想到,我那女婿却已撒手人寰。”

听贾母提起父亲,黛玉忍不住也泪流满面,低声道:“爹爹去找娘了,能陪伴娘亲,想必爹爹心中亦极欢喜。”

凤姐等人忙上来劝慰,道:“瞧老祖宗,格格好容易缓和了一些儿,又让老祖宗扯动了愁肠,可见竟是老祖宗的不是了。”

好容易劝解住了,贾母方略略止了泪,脸上满是担忧地瞅着柔弱无依的黛玉。

生得愈加和敏儿相似了,只是比敏儿更多了一些灵气,和淡定的从容,真真切切,是长大了。

贾母心中略有些安慰,握着黛玉柔滑如凝脂的双手,道:“玉儿,家里的事情可都交代清楚明白了?”

黛玉点点头,低头寻思了一会儿,才轻道:“什么事情都是四爷料理的,家里的仆人也都遣散了,余下爹爹的一些梯己积蓄,也都散给了因雪灾而困苦的江南百姓,玉儿如今倒也是一身轻。”

贾母道:“这也罢了,四爷是姑老爷的女婿,原该他来料理着岳父的丧事。姑老爷虽不在了,可是余威尚在,且有造福了百姓,原是极大的功德,倒是让我们都心中略略有些惭愧,唯独姑老爷才能将百姓放在心中罢了。”

黛玉低声道:“这是爹爹应当做的,没有什么功德不功德的。”

钱财不过身外之物,与其留给自己惹来一身麻烦,不如付给百姓以解其燃眉之急,也是自己一份心思。

贾母听了倒也深为赞同,因瞅着黛玉愈加如花一般的容颜,轻声道:“如今外祖母也好生寂寞的,玉儿如今也算是孑然一身,什么闲了,来外祖母身边住上几日,也算是解了外祖母思念女儿之意。”

黛玉微微一怔,想起父亲说起贾府饮食中皆多脏物,心中自然也不想过去,不禁踌躇起来。

看到黛玉踌躇的神色,贾母忙道:“若是不得空,少不得外祖母多挪挪一把老骨头,来瞧瞧玉儿罢了。”

这话便是一个“孝”字压了下来,重若千金。

黛玉淡淡一笑,道:“按理说,黛玉是未嫁之女,如今父母皆没了,也没有住在夫家的道理,于理不合。只是,父母生前托付四爷,又嘱咐了黛玉一番,日后只管住在四爷府上,让父母在九泉之下也好安息,玉儿不孝,虽不曾好生承欢父母膝下,却不敢违背父母生前遗命。”

面色沉静,竟如江南的碧水一般没有波澜,轻声道:“幸而两府并不甚远,来往也极便宜,府中车轿也都是齐备的,若是外祖母想玉儿了,玉儿便打发管家伯伯亲自去接外祖母,玉儿亦扫地烹茶相待。”

心中不禁也有些疑惑,为何外祖母总是想叫自己住在贾府呢?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也不嫌絮烦?

贾母神色未变,含笑道:“这原是玉儿的家,玉儿不肯,也罢了,外祖母也不敢强求。”

一个孝字固然能使人就范,可是于父母之孝,却比对她这个外祖母之孝更为沉重。

慧人端了槐菊茶上来,笑道:“虽有些进上的茶叶,只是喝了也不应景,且对身子也无异,老太太倒是尝尝我们的槐菊茶。”

惜春早端起了茶碗,好奇地看着碧色茶水中漂浮着的几朵绽开的槐花和菊花,道:“何谓槐菊茶?”

慧人听了不禁笑道:“就是用风干了的槐花菊花,加上一点嫩桑叶,用热水沏了出来的,有去肝热且明目的功效。”

惜春忙将茶碗递到探春跟前,笑道:“三姐姐这些日子总说眼睛不大好,想是做针线伤着眼睛了,很该多吃些。”

说得探春也不禁一笑,恰如一朵玫瑰花儿初绽,娇嫩艳丽,难描难画。

贾母听了这话,却忙问探春道:“咱们家自有女工上的人做活计,好好的姑娘家,做两针意思到了便是了,你却又做什么针线伤了眼睛的?真个儿该打,谁房里没有做活计的人的?还要你一个姑娘做?”

探春忙回道:“老祖宗听四妹妹瞎说呢!我不过就是给宝哥哥做了一个扇套,精细些罢了。”

贾母道:“这就更是该打了!宝玉房里数来数去也有二三十个丫头子,还没有做扇套的人不成?袭人是做什么吃的去了?再说了,还有晴雯那丫头我也放在了宝玉房里,针线上是绝好的,连这扇套也不做不成?”

探春脸上一红,凤姐忙过来笑道:“三妹妹给宝兄弟做针线,原是素日里姐妹兄弟情分好,哪里和丫头子们扯上瓜葛?”

贾母听了这话,仍旧不同意地道:“虽说姐妹兄弟情分好,可是这些贴身的小东西,还是房里的丫头子去做才是。”

惜春细细地品着槐菊茶,却嘴角微微冷笑道:“宝哥哥房里丫头二三十个,可是做活计的,也不过就是那几个,如今那袭人姐姐可是金贵着的,但凡一些小活计小针线,不是让云姐姐做双鞋子,就是求宝姐姐做个荷包的。”

听到惜春告状,迎春和凤姐都是微微一笑,探春却是不语。

贾母脸上登时一撂,道:“这可奇了,我原说晴雯那丫头手头闲得很,所以才做着我房里的针线,难不成,宝玉的活计,她竟是不做的?还有那个袭人,不过一个丫头子,还让主子们做活计不成?”

惜春绕着手中的帕子,神色冷冷地道:“宝哥哥房里的事情,我怎么知道?”

贾母凌厉的眼睛看着凤姐,凤姐只得上前道:“老祖宗也是知道宝兄弟的,从来不叫外面针线上的人做,只好累些他房里的丫鬟罢了!再者,宝兄弟一应穿戴等事,皆是袭人料理,她一个儿忙不过来,云妹妹和宝妹妹素日空闲,少不得也因袭人素日贤良,便帮衬着一些儿。”

黛玉冷眼看着贾母将自家的琐事在这里说,却始终品着淡淡的槐花香,寂然不语。

惜春悄悄对黛玉扮了个鬼脸,让黛玉忍不住轻轻一笑,倒是不解这惜春之冷,似乎不大愿意自己去贾府似的。

果然只听惜春道:“老祖宗,你瞧,那袭人姐姐将咱们自家的姑娘用上不说,连亲戚家的姑娘都使唤上了,若是林姐姐去了咱们家,林姐姐身子弱,难不成到时候也让一个丫头子使唤不成?幸而林姐姐不在的,若是在,只怕也给使唤上了。”

贾母面色一冷,心中怒气冲冲,却不言语。

惜春又道:“咱们家也算是中等人家了,老祖宗素日里教导规矩,很该守着本分的,哪里知道如今竟连丫头子且不遵上下尊卑,倒是让姑娘们做起活计来了,岂不是让林姐姐笑话?也活打了咱们自己的嘴。”

凤姐见贾母心中恼怒,忙上前打岔道:“四妹妹说话也忒孩子气了,老祖宗的规矩教导得是人人不敢违背的。宝兄弟房里能人多得是,只怕都是偷懒儿,所以累着袭人一个人了,姑娘们瞧着可怜,替做一两件也没什么。”

惜春笑嘻嘻地点头道:“二嫂子这话倒也极是,若是姐妹们不是心甘情愿的,自然不会替她做。”

黛玉也恐贾母怪责这个奇奇怪怪的惜春小妹妹,便亦笑道:“外祖母也别恼了,想必是宝哥哥到底是个少爷,素日里疼丫鬟们还来不及,哪里如姑娘们管着丫鬟们极守本分的?外祖母回去训两句也就是了。今儿个玉儿采了好些极鲜嫩的槐花,吩咐厨子做些槐花酥饼来,外祖母也尝尝,也算是玉儿一番心意了。”

见黛玉也如此,贾母忙笑道:“那我竟是要尝尝玉儿孝敬的槐花酥饼了!”

说着又不禁笑道:“这槐花酥饼,我倒是头一回听到,才喝着这槐菊茶是极好的,想必酥饼也极好。”

黛玉一面吩咐慧人去做,一面笑道:“这也是素日里瞧着槐花落下,倒也怪可惜的,因此便问了几个厨子,原来竟是能吃能喝的,且还有治病的功效,如今趁着槐花鲜嫩,采摘些儿来,倒也是尝了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