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陨石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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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2)

“她应该很快就会来了吧。”荆棘把那一大捧蓝色妖姬放在桌上。

李寅夕礼貌地朝她点点头,表情骤然收紧,如冰雪蒸腾。

这时,桌上李寅夕的电话忽然响起,是紫陌打来的。

李寅夕心中下意识地涌出一种欣喜,却刻意板了脸,冷冷地接起,“喂,你怎么还没到?”

“对不起啊,我今天有事不能去了……”紫陌的声音听起来很急,像是正疾步走在路上。

李寅夕心中腾起一股无名火,这时候说有事不能来,摆明了是要把自己推给眼前这个女孩。

“不行!你必须来!”李寅夕脸色微,是真的动了气,“约好的事情,你怎么可以随意毁约?”

“对不起,郑俊成他……”紫陌急切地想要解释。

“我约你吃饭关郑俊成什么事?”李寅夕正要再说什么,电话那么却很吵,紫陌奔跑在路上,好像并没有听他的话,李寅夕心头火气,“啪”一声摔了电话。

那只可怜的Iphone被甩出去老远,在地上滑动数米,最后在另一张桌子脚下撞停。

望着李寅夕暴怒的样子,荆棘微垂下头,脸上浮现出失望而心酸的表情,渐渐地,却缓缓展开了。

“其实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荆棘站起身,俯身为李寅夕拾起电话,递还给他说,“我跟紫陌认识很久了,我想讲一些她小时候的故事给你听。”

李寅夕怔了一下,片刻后冷道,“我对她的事情没兴趣。”

荆棘把那束蓝色妖姬递给李寅夕,说,“从小到大我一直有个愿望,就是要送给我喜欢的人一束蓝色妖姬,因为我觉得这种花很漂亮,是玫瑰中最特别的一种。”

李寅夕望着眼前这个陌生女孩,只见她脸上浮现出与叶紫陌相似的笑容,她继续说道,“后来我才知道,蓝色妖姬的话语是‘清纯的爱和敦厚善良’,当时我就觉得,其实这句花语是最适合紫陌的。”

朦胧灯光下的蓝色妖姬,散发着美丽的光彩。李寅夕听得很专注。

“也许你已经不记得了……那天在签售会的时候你救了我。”荆棘更深地垂下头,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自己此刻的表情,“我很迷恋被人保护的感觉,也很喜欢你身上的味道……所以当时我对紫陌说,我喜欢你……

“可是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紫陌她是个好女孩,她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我希望你们能够在一起,我祝福你们。”荆棘顿了顿,说,“因为,紫陌是我最好的朋友。”

李寅夕怔了怔,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

“其实,她小看了我。”荆棘终于抬起头来,奋力露出一个笑容,“她可以为了我的幸福而牺牲,我也同样可以。”

说这话的时候,荆棘脸上有种雪花一样的神采,淡淡的凉,美丽疏离。她在以她的方式去守护一个人——紫陌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可是,她怎么能够就这样把我让给别人呢?你们把我当什么了?”李寅夕苦笑,叶紫陌没有来,而且为了郑俊成的事情。

也许她与文依静一样,在贵公子和穷艺人之间,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

“其实我也很讨厌现在这种感觉。”李寅夕微微扬起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面对叶紫陌,我时常会失控,时常会变得不像我自己……比如,摔电话这么幼稚的事情,我以前是从来不会做的。”

李寅夕侧头望向窗外,霓虹灯的光芒掩盖了星光,整座城市灯火通明,比起白天是另一种繁华。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能够从这种古怪的情绪中走出来,不要为了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女孩影响了心绪。

“喜欢一个人,也许就是这个样子的吧……”荆棘微垂下头,声音里还是缭绕着淡淡的苦涩,“你会为他而哭,为他而笑,为了能跟他见一面而激动得彻夜难眠,为了不得不放弃他而心酸流泪……紫陌是个好女孩,她值得你这样对她。”

李寅夕听她这话说得十分动情,不由有些怔住了。

荆棘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抬起头又说,“不过,我觉得真正的爱,应该是不急于一时的。我父母青梅竹马,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对方……可是月会圆,人会变,他们的感情终究还是以失败告终了。妈妈跟我说,那是因为他们以前太年轻,不懂得自己真正想要什么,也没想过自己长大以后要成为什么样的人……”荆棘由衷地说,“紫陌是个有梦想的人,你也一样,你们现在不应该束缚彼此,而应该各自成长为更好的人……这是我从我父母身上得到的感触。”

“谢谢你,荆棘。”李寅夕抬起头,望着她的眼睛说。

“紫陌手机没电了,她方才发微信给我说她正在去心美医院的路上。”荆棘说,“如果你很想见到她的话,就去找她吧。”

荆棘直视着李寅夕的眼睛,这一刻竟没有心跳加速的窒息感觉,只是觉得他的眸子里依稀腾升出一丝温度和善意,顿住片刻,她把手伸到他面前,展开一直紧紧攥着的手心,说,“这颗扣子还给你,应该是你袖子上的。说起来,不知那天你有没有捡到我的发卡?后来我会签售会现场找过,可是怎么找也找不到。”

李寅夕愣了一下,联想起段博雅的话,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枚扣子不是我的。”李寅夕举起手臂,翻到手肘处给她看,“我的扣子好好的还在这里。”

荆棘望了望他完好无缺的袖口,又低头望了望自己掌心的扣子,惊讶道,“怎么会这样?”

李寅夕淡淡一笑,站起身,从口袋里拈出一张名片,说,“有个叫段博雅的导演最近很出名,你应该听说过吧?你的发卡在他那里,这枚扣子也是他的,这上面有他的电话。”他后退几步,说,“谢谢你,荆棘,本来我很生叶紫陌的气,也很恼恨现在的自己。可是听了你的话,我好多了。——点些你喜欢吃的菜吧,这顿算我的。”

说完,李寅夕转身离去,修长的背影娴雅俊秀,倒是比刚来的时候多了几分从容。

荆棘望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门口,复又望向桌上的卡片,独自怔住良久。

病房走廊空旷而狭长。紫陌听说郑俊成出了事,顾不上别的,一路飞奔而来。

文依静双眼不满血丝,看见她出现,腾一下站了起来,“叶紫陌,你怎么才来?”声音仿佛带着怨恨,又像是期待。

“我接到你的电话后就赶来了。”紫陌大口喘着气,“电话里你也没说清楚,郑俊成到底怎么了?有生命危险吗?”

“俊成为了救我,差点淹死……”文依静想起方才郑俊成命悬一线的情景,心有余悸,对紫陌又是嫉妒又是依赖,“经过抢救,他终于醒过来了……可是……”

这时,病房的门被打开,一个三十多岁的成熟男子走出来,神色十分憔悴,正在电话里安慰着对方,“您放心吧,俊成已经脱离危险了……什么,您现在要包机过来?那也可以,我安排人去接您。”

紫陌曾在杂志上看到过他——亚洲十大财经人物,郑俊成的哥哥。

男人脸上充满了疲惫之色,并没有留意到走廊转角处的文依静和叶紫陌,步伐缓慢地往外走去。

紫陌面露同情,也十分担心郑俊成的情况,“他醒过来了就好,我去看看!”说罢转身便往病房内跑去。

“等等!”文依静拉住她的手臂,沉吟片刻,说,“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在昏迷中,一直叫着你的名字……”

紫陌一愣。

“我怕俊成家里人担心,还没有把他失忆的事情告诉大家……他现在已经睡着了,所以他哥哥也不知道这件事。”文依静将这件事隐瞒下来,其实是出于一种很复杂的心里,一是害怕自己害郑俊成失忆会担责任;二是她不愿意承认郑俊成昏迷时喊着紫陌名字的这个事实,她抬起头问,“紫陌,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作为朋友,紫陌现在只想进病房确认郑俊成平安无事。

“他现在只记得你一个人了……你有没有想过,他会因此而成为你的责任?”说这话的时候,文依静内心深处确实有些不怀好意,可在表面上看起来却是在为紫陌着想,“无论是他的爸爸还是哥哥拜托你,你都不好不答应的吧……俊成只记得你一个人了,以后自然也最好由你一个人来照顾。”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紫陌不明白她说这些话的目的是什么。

“其实我是为你好。”文依静走近了紫陌,说,“失去一切记忆的像小孩子一样的郑俊成,现在对谁来说都是个负担。我只是怕你承受不了。”

紫陌怔住片刻,清浅一笑,说,“那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应该逃离他身边,逃得越远越好?”

“郑俊成是你什么人?你又有什么非留在他身边不可的理由呢?”眼角瞥见走廊尽头处一个熟悉的身影,修长孑然,文依静故意说道,“是不是在他出事以后,你才发现你很喜欢他呀?”

“是又怎么样?”紫陌不愿再与她多说,答道,“郑俊成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他对我好,我也愿意对他好。虽然刚见过没多久,却像是认识了很久一样……文依静,我的事情你不必担心,你走吧,郑俊成不需要你。”

如果说以前紫陌对文依静还有几分敬重,那么今天那几分敬重就已经成为了负数。她竟然说郑俊成是个负担,危急关头,她竟然会去考虑这些。

紫陌绕开文依静,径自往郑俊成的病房奔去。

站在走廊尽头的李寅夕,静静看着这一幕,脸上沾染上的笑容一点点地褪去。

文依静假装没有看见他,往前走了几步,才认识来的样子,“寅夕,你怎么来了?”

“哦,我查了她的手机定位。”李寅夕淡淡地说,“郑俊成生病了?”

“俊成失忆了,他现在就只记得紫陌一个人……吵着要见她。”文依静垂着头,说,“听医生说,这种失忆要很久才会痊愈……你没看见他的样子,无助的像个小孩子,在他恢复记忆以前,他绝不会放开紫陌的。”

这时,病房里传来一阵充满欢欣的声音,“紫陌!”

李寅夕和文依静一起回过头去,轻轻走到病房门前,虚掩着的门缝里,靠在病床上的郑俊成拉住紫陌的手,说,“我记得你!叶紫陌!我记得跟你一起在电梯里,四周好黑,你告诉我,只要心是宽阔的,就可以什么都不怕……”

紫陌一怔。

一向叱咤风云刀枪不入的郑俊成,这一刻眼中所流露出的软弱像幼小的鹿一样让人心疼,牵着她的衣角,他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怎么办?”

她心头一软,想起过去他曾如何的倔强高傲,可是此刻竟然这般无助,忍不住轻声劝慰道,“别担心,慢慢都会好起来的。”

“你能不能……不要离开我?”郑俊成仰头望她,听了这话,眸子里闪动着晶亮的神采,“我不知道那些人是谁,我不能够相信他们……就像在一个很黑的空场上,我只能站在原地,哪里也不敢走……”

紫陌犹豫片刻,轻轻地点了点头。郑俊成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欣然握住她的手。

叶紫陌没有拒绝,她被他拉着在床边坐下,一转头,隐约看见门外,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李寅夕?

紫陌心中一动。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想起他,她心里就会有这种悸动的感觉。

可是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尾声)

第二天,紫陌拨通李寅夕的电话。

另一端听起来十分嘈杂,她担心他还在生气,怯生生地说,“你在哪里?有些事我想当面跟你说。”

对方顿了顿,说,“我在机场。《兰陵王妃》剧组要去蒙古取景了。”

“什么?”紫陌一怔,心下意识地沉了一下,“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在机场,你过来吧,正好我有东西想给你。”

紫陌放下电话,拿了外套向门外奔去,脑中忽然乱成一团。

……没想到一场离别,竟然来得这样猝不及防。

机场大厅里人来人往,这个地方盛满了人间的相聚和别离,却总是忙忙碌碌,来不及有一点伤感。

李寅夕为了等紫陌,迟迟没有进闸,手里提着一个牛皮纸袋,站在大厅的角落里望着窗外。

“李寅夕!”她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他觉得心中一动,忽然有种难以言说的不舍溢满胸口,可是他不敢表现出来,刻意平复了表情,这才转过身来。

“我知道你跟姜熙媛谈过了,你愿意无条件退出剧组,只要她保留我男一号的位置。”李寅夕伸手狠狠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叶紫陌,这种事应该让我自己来解决,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紫陌缩了缩脖子,有些委屈地说,“你怎么知道的?我叫她不要告诉别人!”

“你看吧,本来我只是猜测,现在让我诈出来了!”李寅夕有些哭笑不得。

两人对视一眼,看见彼此的眸子里泛着水漾明光,忽然都有些尴尬起来。

“其实,我是来跟你告辞的。”紫陌低下头,轻声地说,“那天,我不是故意不去的……荆棘,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李寅夕看见她有些伤感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过去的事就别提了。”

其实如果不是得知她失约后那一瞬间的失控和怒火,他可能还不知道,这个女孩已经在自己心里占据这么重要的地位。

“你的事我也听说了。”这几天,李寅夕曾在脑海中设想过无数次与她告别的场面,他打定了主意,因此也不再迷茫,可是此刻,他忽然发现自己原来这样留恋。“郑俊成失忆,他爷爷和父亲连夜来到中国,求你陪郑俊成回韩国养病。”

“我……不能够拒绝他们。”紫陌抬起头来,脸上露出坚定的表情,“因为,郑俊成是我的朋友。”

李寅夕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大厅里响起广播,“乘客请注意,您所乘坐的G185次航班正在准备登机。”

李寅夕低头看一眼机票,说,“紫陌,我得走了。”

紫陌当然知道他是要走的。可是这一刻,眼眶还是不由自主地重重一酸,她不愿意让他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转头忘了一会儿别处,强自镇定了情绪,说,“我就是来跟你交待一声。以后你换了新助理,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可以让她问我。”

“喏,给你。”李寅夕心中一酸,同样也不习惯这样的场面,把手中的牛皮纸口袋往紫陌怀里一塞,头也不回地走向闸口处。

紫陌握着这沉甸甸的纸袋,转头望着他的背影,渐渐淹没在人群中,就像时间消失在昨天里……就像眼泪消失在雨里。

眼泪唰一下流了下来。

她用手背胡乱擦着,心里责怪自己: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为什么这样伤心呢?

因为明天你想见到他的时候,你们已经各自天涯,无法感受到对方的气息了。

从机场走出来,微风轻扬,卷起一场暗香浮动的樱花雨。

紫陌怔怔地走了很久,这才想起手中的纸袋,李寅夕给自己的会是什么呢?

她停下脚步,掂了掂袋子,倒不是很沉,长方形的,好像是印刷品。

紫陌撕开袋子,仔细一看,里面竟是厚厚一叠影视剧的策划书。

——《陨石之恋》策划案。

导演:叶紫陌。

主演:李寅夕。

编剧:叶紫陌,李寅夕。

下面是受众人群分析,票房前景和前期预算,写的很详细,洋洋洒洒几万字之后,策划案的最后,有几行手写上去的小字。

“因为喜欢,所以更不应该束缚对方。

等我们都做好了分内的事,成长为更好的人……

你有资格成为导演,我也成为更好的演员……

那时候的相聚,一定会比现在更有意义。

我愿意与你一起实现梦想,最好可以用一生的时间。

两年后的今天,我在这里等你。”

——李寅夕,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