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浅笑,却依旧是守礼的向一脸青白不分的如月福了福身,而后才道:“德妃妹妹说得不无道理,既然如此,那本宫也就先行告退了,不知贵妃妹妹意下如何?”
如月的心头一阵疼痛难当,或许是没有想到这个皇宫里的人竟无人将她放在眼中,捏着丝帕的手,不禁握成了拳头,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保持着平稳,道:“既然德妃都这么说了,本宫又能如何?后宫执掌的法令又不在本宫手中,淑妃姐姐想去哪里,本宫又岂能管得着?”,说着,如月又望了一眼始终没有说话的小昭仪萧敏,冷哼了一声……
萧敏唯唯诺诺的抬起首,在看到如月贵妃的神色之时,又有些害怕的低下去,发束云鬓上的金步摇发出清脆的响动,而后小步走到淑妃身侧,娇柔的轻道:“臣妾也愿跟随淑妃娘娘回‘昭云宫’,不知道两位姐姐是否……”
倾城纯然一笑,赶忙上前握住了萧敏的素手,笑道:“昭仪妹妹这副神色还当真是惹人爱怜……”,而后望向淑妃,抿唇道:“淑妃姐姐,萧昭仪的续位虽是二品,但却也在秦昭容的续位之上,理当受礼,所以我们三人就一起回吧……”
淑妃点了点头,颇为达礼的道:“既然如此,这便都跟着本宫回‘昭云宫’吧……”说着,转身走向轿辇,嘴角却抿出了一抹冷笑……
倾城的眸光在瞥见如月僵直的背影之时,闪过一丝阴冷,还想说什么,却听见一名年纪稍小的公公从从而来,而后在淑妃的身前叩首,道:“淑妃娘娘,奴才奉太后懿旨,请淑妃娘娘同诸位娘娘前往‘坤宁宫’一聚……”
淑妃的秀眉一动,刚想说什么,却被倾城拉住,只见倾城娇柔的笑着对那名公公道:“韩公公,太后自一年前回宫之后,就潜心修禅,也不接见任何嫔妃,今日却为何宣我等姐妹前往?”
韩公公低首,又是一叩,道:“奴才德妃娘娘的话,是秦公公一早前往‘坤宁宫’向太后禀报,说皇上昨夜宣了昭容娘娘侍。寝,按照天朝的规矩,今日必要在‘坤宁宫’向各位主子敬茶,因而便派奴才前来通知,熟料,奴才前往各位主子的宫殿都扑了空,这才找到‘吣心宫’来……”
韩公公话音刚落,众妃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特别是倾城与萧敏,只因她们入宫虽然才半载,但却还未曾承恩雨露,因而就连太后的面都不曾见到,如今一个三日前才入宫封妃的女子竟然……但,脸色最差的却并非她们二人,而是原本就已苍白的如月,她早已听欧阳红玉说道那女子的容貌与自己相似,这是何等的难堪?
于是,一群人,就如此各怀心思的上了轿辇,前往‘坤宁宫’而去……
‘长生殿’内,御昊轩身着明黄龙袍,发束紫玉金冠,胸前垂落着两根明黄丝带,使得原本就英俊绝伦的他,更显俊美无双,只是,那双深沉的眸光中,却如同一夜之间添置了许些惆怅,虽然偶而能被那漆黑的深沉淹没,但依旧时隐时现……
床榻,明月睡得深沉,只是自始至终都拧着娥黛,如同坠入噩梦之中一般,额头上也布满了许些香汗。
御昊轩坐在床前,眸光紧紧的锁着明月的容颜,那眼神,像是早已沉入了死寂,整个人像是被一层冰霜蒙住,化座了一遵雕像一般,许久,才拿起一条溢满冷香的女子绣梅丝帕,轻拭明月额头的薄汗……
“在梦里,朕也让你如此想逃么?”低沉的声音带着几许苦涩,大手摩挲的娇美的面容,却只停留在她那双美丽的眼眸上,指腹划过她细长的睫毛,低首轻啄她的眉眼……
明月的身子动了动,像是反抗一般,但是或许太过疲累的原因,使得她再次跌入了梦中,却依旧紧锁眉宇,但在御昊轩那只温柔的大手抚在她的脸上时,却像是找到依靠一般的感受着那样的温度,粉红的唇瓣呢喃了一声什么,娇小柔嫩的手将御昊轩的手抓住,翻身靠近他的怀中……
心一跳,但蔓延出来的却是更多的酸涩与苦味,御昊轩望着靠近自己,清浅呼吸的明月,不禁让自己靠了过去,小心翼翼的将她拥在怀中,薄唇在她的额头上摩挲,却迟迟不敢将吻落下,因为……她刚才的排斥……
“明月,你什么时候才能真的这样……”沙哑的低喃,御昊轩闭上了双眼,与怀中的冷香紧紧的依靠,如同宠爱婴儿一般的轻抚着她的身子,温柔的拍着她的后背,享受着这一刻的温柔……
明月的长睫颤动了一下,想醒来,但是那温柔的动作却让她贪恋得只想抱紧,只想继续沉睡,可是,那越来越清晰的龙涎香味,却让她不能如此沉迷,意识也渐渐疏醒,可是在真正感受到自己当真依偎在那个人的怀中时,竟没有勇气睁开眼……
昨夜的那一幕,清晰的在脑中闪过,他躲在黑暗中,像只随时会进攻的野狼,让她害怕的无处可躲,可是,他却沙哑的一次次保证,保证只要她不看他,只要她不逃离,他就可以忍住不欺负她,只要她愿意安睡,他什么都答应她,即使是放了萧童……
因为没有谈判的筹码,更因为无法抗拒他沙哑的声音流露出的苦涩与隐忍,所以,她选择了安睡,可是却又害怕的无法真正睡熟,因为她知道他在一步一步的靠近,因为她可能闻到那清淡的龙涎香离自己越来越近。可是,或许是因为套过疲惫,她终于睡了,但是却像是陷进了另外一个另她疼痛难忍的噩梦之中……
“明月,乖乖的待在朕身边……”低沉的声音像是诱哄一般,御昊轩的声音更加温柔,大掌轻抚着她的腰际,将她的身子更加拥紧,而后轻喃道:“明月,给朕生个孩儿,好不好?朕真的……需要一个支撑下去的理由……”
心,又痛了……
明月的鼻尖一阵酸涩,咸涩的痕迹从眼角溢出,滑落在他的龙袍上,化作了透明无痕的昏晕,慢慢扩散。
轻颤的长睫睁开,却依旧依偎在他的怀中,泪却已泛滥。她忘记了,忘记了自己还欠这个男子一个孩子,敛下长睫,想到那日的刀光剑影与自己的残忍时,心头又是一阵颤抖的刺痛,而后轻轻离开了御昊轩的胸膛。
明月的身子一动,御昊轩的手随即僵住,他丝毫不敢动,像是怕惊醒她一般,可是明月却慢慢的从他怀中撤退,抬起双眸,满是泪痕的眸子冰冷的凝视着他……
像是被刺到一般,御昊轩几乎是立即从床上退下,而后摇着头,焦急的道:“明月,朕什么都没做,朕只是……只是……”,而后在看到明月眼中的泪痕时,心一抽,想上前却又只能定在那里,声音像是封锁住一般,沙哑的道:“明月,朕……朕真的什么都没有,别哭,真的……”
泪滴,在眸中映出他慌乱的身影时,再次滑落,素手揪紧床单,视线渐渐朦胧……“我杀了你的孩子,你赐我毒酒……”明月声音像是被哽住一般,闭上双眼,不忍再看她,而后垂下长睫,颤声道:“这算不算也扯平了?”,倘若如此,他们之间是不是已经互不相欠了?
空气,像是被明月的话冻结住,大殿内寂静得只听见殿外呼啸的北风,清冷的气息丝丝钻入窗沿,明黄色的罗纱帐微微拂起,带着寒梅冷香的气息,卷起明月身上的明正红嫁衣,青丝随风飘起……
御昊轩的拳头渐渐握起,那一句话像是点中的了他的要害一般,关节声响起,明月低垂的长睫毛缓缓的抬起,望着御昊轩那双似乎已经隐忍到极限的拳头,心也跟着抽痛起来,原来,当真如此……
起身,白皙的玉足上的金色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带着某种另人难解的魔咒一般,赤足踏在床榻前铺设在地上的灰色裘毯上,起身,明正红裙摆哗的一身落在裘毯上,挡住了纤细白嫩的脚裸,鲜艳的红色长袍拖在身后……
明月望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御昊轩,抬眼望着他依旧俊美,却显得无比沧桑的容颜,伸出素手,想触摸他的脸,但御昊轩却是满目不信任的后退了一步,迟缓的摇了摇首,沙哑的声音依旧:“美人计么?朕不会上当……”
手,有些迟疑的僵在半空,但嘴角却扯出了一抹绝美的微笑,清澈的双眸倒影着御昊轩的神色,缓缓的上前一步,铃铛声再次响起,而后温暖却又柔软的素手抚上了御昊轩冰冷的皮肤,贴合在他的脸上,同时也感受着他隐隐的不安,而后低声道:“我们以前积怨太深,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头了,轩,我很骄傲,所以我不可能跟一个曾经将我自尊踩在脚下的男子在一起,你利用如月剥去了我仅存的骄傲,那一日的痛,你不能体会,也更不会明白为什么我连尸首都不愿让你触及,因为我不喜欢藕断丝连,所以……我不可能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