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却没有一人理会,那些人就如雕像一般站在那里,丝毫不问已经奄奄一息的欧阳红玉。少许,只见大殿前的那名年老的尼姑走上前,向众人道:“经过十八盆水的洗礼,‘断尘’已然洗尽铅华,从此再与这十仗红尘隔离,归一我佛……”
话落,那众名僧尼才将晕厥的欧阳红玉扶起,但欧阳红玉此时,却如同断线的木偶一般,双手垂落在冰冷的空气中,泛着纯净却又如同死亡一般的白色,紧闭着双眸……
贤妃接受十八盆水洗礼之事,在皇宫的各处传播,一时间,整个后宫的人都心怀惶恐,无非传言是否添油加醋,但是在寒冬腊月内,用十八盆冰冷的水浇淋而下,那感觉可想而知,更何况贤妃至此还在昏迷之中……
‘坤宁宫’中,太后坐在凤椅上,像是一夜之间老去所有岁月一般,双眸呆呆的望着前方,在韩公公前来奉茶之时,竟颤抖的拿不稳,将那滚烫的茶水泼洒在了地上,玉茶杯哗啦一声跌得四处零落……
“太后……”韩公公赶忙冲上前,不住的用衣袖擦拭着太后身上的水泽,惶恐的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你的确该死……”突然间,大殿门口传来一声呵斥,韩公公的身子一僵,随即转首,却见帝王一身明黄色的龙袍踏步走来,面色凝重的分外骇人……
韩公公的心一颤,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惊恐万分的叩首道:“奴才该死,请皇上责罚……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说着,韩公公全身都开始颤抖起来……
御昊轩丝毫不理会跪在地上的韩公公,跨步上石阶,走到太后身前,握住太后的手,眸中带着忧心,低沉道:“母后,您没事吧?”
太后在听到帝王的声音时,眼中有了些许波动,苍老的手动了一下,而后握住了御昊轩的手,声带颤抖的道:“皇上……子辰她……”
御昊轩的眸子闪过一丝不自然,而后低沉却又温柔的道:“子辰没事,已经醒了……”
“醒了?”太后眼中的泪不禁流出,她握紧御昊轩的手,摇了摇首,双眸恍惚的道:“醒了又能如何?她已经不再是后宫嫔妃,已不再能陪在哀家身边……老天,老天是想要欧阳氏的基业断送在哀家手上……”
“母后……”御昊轩担心的望着太后略略激动的神色,想安慰什么,但太后却老泪纵横的道:“皇上,哀家……哀家愧对欧阳氏的列祖列宗,更愧对先帝……愧对太祖皇帝……”
“母后,是儿臣的错……”御昊轩担忧的望着太后悲痛的神色,不住的安慰道,但是太后却更为伤痛,泪流不止。许久……在帝王的宽慰下,太后渐渐平息的激动,但却如同嘱咐遗言的道:“皇上,哀家想见见雪儿,哀家……怕是见不到雪儿为皇上生添龙嗣了……”
“母后……”御昊轩的口吻满含内疚,但是太后却摆摆手,叹息道:“皇上,哀家不怨你……都是哀家的错,哀家当初不该那么教你,更不该……让你的心深陷在雪儿身上,后宫的这些悲剧,是哀家的失策,都是哀家……”
御昊轩闭上了双眼,大手紧紧的握住太后苍老的手,而后突然跪在太后身前,低沉却又沙哑的道:“母后……儿臣对不起您……”
‘寒月宫’前,帝王的龙辇匆匆行驶,飞奔在前往前往‘坤宁宫’的路上……
明月坐在车辇内,双眸望着罗纱帐外纷纷避让的宫女与太监,素手不禁握紧了手中的丝帕。她并不知晓一夜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这一路上却听到一些凌乱的议论,虽然只是只字片语,却也能拼凑得出其中的丝毫,因为,贤妃的名字竟在这些议论中反复出现……
闭上双眸,思及昨日之事,明月的心头竟窒痛得有些无法呼吸。她深吸一口气,想平静自己内心的纷乱,但竟愈是看清了自己的在意……
在意……明月缓缓的睁开了双眸,眸光流露一丝忧伤,而后唇角竟溢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她从来都不知晓,自己竟那样在意御昊轩是否宠幸过萧童,在意到竟让她此刻想起,依旧想逃离这座四面红墙的地方。只是,昨夜的自己,竟会因为他身上的伤得忘却了这份在意,奈何忘却,却依旧会记起……
心头的酸涩又开始蔓延,明月垂下眼睑,想掩去这份难堪不甘,只是愈是如此,心头却愈是疼痛……
花园西侧的小道上,寒风呼啸而过,带着几许湿意,迎面而来,掀起了车辇的罗纱帐,涌进了无数冷意……
明月的秀眉轻动,在抬睫之时,竟无意中瞥见无数宫女围绕在不远处的‘重阳宫’前议论着什么。心一悸,明月抬手掀开轿帘,却见那些宫女个个面色惶恐,像是发现了什么大事一般……
“停下……”明月突然清冷道,而后在车辇停下之时,提裙走下,双眸疑惑的望着不远处堆积的人潮,心头忐忑的问道:“秦公公可知‘重阳宫’发生了什么事……”
秦公公面色有些苍白的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喧闹,手中的拂尘不禁握得更紧了些,而后恭敬的小声道:“奴才回昭容娘娘的话,是贤妃娘娘她……她昨日向皇上请求削发入寺,为我朝祈福……因而,因而今日想必该是‘护国寺’的僧尼们前来为贤妃执行‘十八洗礼’……
削发?明月的心一抖,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低首,神色极为不自然的秦安,心头突然有些慌,抿唇道:“昨日……昨日贤妃与……与皇上发生了什么?”,明月感觉自己的心有些微颤,竟有种冲动想捂住自己的耳朵不去听秦公公的回答,但是,她终究还是忍住了……
秦公公低着首,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但在进退不得之时,只能闭眼,横下心,道:“回娘娘的话,昨日皇上在太后的要求下,点了贤妃娘娘的牌子,但是……但是却在寝宫内,太后与皇上不知为何事而起争执,而后贤妃便自请入庵了……”
明月的身子僵住,心像是被什么碾过一般,让她不禁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少许,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保持声音平稳的道:“皇上……他同意了招寝贤妃?”
秦公公先是一怔,刚想为皇上辩驳,但是却又不敢将皇上所言讲出,只能低应道:“是,不过此事乃是太后所提……”
“我知道了……”不及秦公公说完,明月便打断了他的话,她抬起首,有些清冷的望着前方,对秦公公道:“我想去见一见贤妃,等会就回来……”,说着,不等秦公公阻止,便抖了陡身上的裘袍,走上前去……
‘重阳宫’前,围观的宫女在发现明月的身影之时,个个吓得纷纷离散,惟有几名因为不及发觉的,都惊鄂的跪在地上,连声求饶,但是明月却同视而不见的走上前去……
刚跨进宫门,对面就铺来一阵冰寒的气息,明月望着‘重阳宫’空无一人的大理石地板上,竟是一大片已经凝结的冰,眉宇一动,心头疑惑更甚,刚想踏步走进,而身后的传来一声清冷的声音:“昭容娘娘还真是懂得挑时间,此时来此,是想落井下石,还是雪上加霜?”
明月的脚步一滞,拧起娥黛,转首望向站在自己身后,面色苍白,双眸微红的青兰,而后瞥了一眼她手捧着的药碗,不想计较她言语的讽刺,冷道:“贤妃怎么了?”
“怎么了……”青兰望着明月那疑惑的神情,而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竟冷声笑起来,但是眼中却满是愤恨的道:“昭容娘娘竟然问贤妃怎么了……呵呵……原来娘娘不是来落井下石,更不是来雪上加霜的,而是来装模作样的……”
明月秀眉一动,有些不想理会青兰,转身踏进宫门,但是青兰却冲了上前去,拦住明月的身子,眼眸泛冷的道:“我家小姐已经被你害得至此,你竟然还来……”,说着,青兰突然激动起来,竟猛的将手中滚烫的药汁哗的一声泼在了明月的身上……
“娘娘……”秦公公望见这一幕,几乎是大叫起来,而后慌了神一般的冲上前去,但是青兰却猛的转首,指着秦公公,怒吼道:“狗奴才,你今日要是敢上前来,我就扒了你的皮……”
秦公公愣住,脚步停下来,却见青兰不知从哪里抽出了一把匕首,话落,便转身向明月挥去……
“快……快去禀报皇上……”秦公公从来都没见过如此阵仗,一时间,双腿不住的颤抖的起来,而其他的几名宫女更是慌张的尖叫起来,纷纷四处窜逃,只有一名跟随而来的御前侍女匆匆的奔向了‘坤宁宫’的方向而去……
‘重阳宫’宫殿前,明月不住的闪躲着青兰熟练的挥舞匕首,她一直退进了宫门之内,但是青兰却依旧咄咄逼人,似不取其性命决不罢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