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却是傲然端庄的道:“妹妹多礼了,来人,赐坐……”,但是她的声音刚落,欧阳红玉的面色竟更为苍白,可见她已知晓了皇后对她起了妒忌之心……
他薄唇冷笑,转首一派悠然的凝视着欧阳红玉微微低下的面容,在皇后凝视他之时,故意浅笑着对欧阳红玉道:“子辰身体不是?”
欧阳红玉面色一怔,而后抬首望着他,他看到她眼中在看到自己的面容之时,缓和了许多,眸光中升起了几许雾气,但却又随即瞥了一眼脸色不佳的皇后,赶忙又低首,道:“谢皇上关心,臣妾体健得狠……”
皇后当真是对这个妹妹嫉恨的狠,他越发觉得有些意思,在看到欧阳红玉那病态的面色之时,带着几许清冷的道:“子辰身体有恙,皇后应当多关照才是,毕竟是亲姐妹……”,而后便起身,走到欧阳红玉身前,伸手将她扶起,凝视她的面容,道:“爱妃的手很凉,朕还是先送你回寝宫,至于皇后,还是他日再来拜访,可好?”,或许,过了今日,皇后对欧阳红玉的芥蒂会更深,到时皇后被传失德,欧阳迟想必会忙上一阵子,这阵子,他闲得有些好管闲事了……
欧阳红玉的秀眉微微拢起,神色惶惶不安,似乎不相信他会如此关心她一般,的确,他从不曾真正关心过欧阳红玉,只不过今日……他马上又道:“爱妃是否觉得那里不舒服?”,而后便将身上的裘袍褪下,披在她的身上,低沉道:“天气如此寒冷,爱妃当多注意才是……”,说着,便大步踏出了‘凤栖宫’……
他知道,也许欧阳红玉在踏出‘凤栖宫’时,被这寒风一吹,便会立刻领会他为何在皇后面前对她如此之好,但是,他更为确信,她对他的爱,必然胜过她心头所谓的姐妹亲情,毕竟,她曾在城乡府中受尽了所有人的冷落,而在他的后宫中,他却给了她所有的荣耀,所以,她只会向着他……
皇后虽然不聪慧,但却也不至于愚钝到何处,不过他知晓就算她不愚钝,但此刻只会让她以为对她忠心的李容去‘重阳宫’探访消息,因而他便让秦安吩咐下去,今夜若是不出意外,便在‘重阳宫’歇下了,他自所以说‘若是不出意外’,是因为,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否当真能安下心歇在此处……
为了让李容复命之时有话可说,他今日刻意对欧阳红玉百般温柔,但是在察觉李容已走之后,他便有些不耐的放开欧阳红玉,在想到暮雪之时,更是沉闷的对欧阳红玉的道:“朕去看看如月的身子如何,你就先休息吧……”,说着,便负手离开……
虽说是去冷宫,但是他却在走进梅花林时,站定了很久,究竟是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他不明白,他的心头在这短短的几日里莫名的有了牵挂,这种感觉对于他来说过于陌生,陌生得他想理清,但却又害怕愈是去在意,就愈是会沉沦,就像他迷恋她身上的香味一般……
他曾经以为,如月长得那般相似于太祖的如月贵妃,她必然会让他知道何为情爱,他甚至有想过将来一日,他会因为拥有如月而忘却那张画像中的女子,但是一年相守,他竟升不起一丝触碰她的欲望,甚至在离开她数日也不会思念,可是现在,他为何会一直惦记着一个他百般设计讨好,却是另有所图的女人?
梅花林中,残花纷纷落下,这种场景萧条却美到了致及,更是他第一次看到梅花也能如海棠那般纷乱飞舞,甚至在暮雪嫁进皇宫那一日,用这样的粉红色笼罩了整个皇宫飘落在红锦地上,像是寓意着什么一般……
伸手,看着空中的花瓣落在手上,龙靴踩过那些曾经芳华的幽香,一步一步走向冷宫,在看到天空中被乌云吹散的皎洁明月之时,他略略失神,明月……明月……那个名字,似乎早就已经刻进了他的心头,可是……为什么现在就算在想着这个名字的时候,脑海中却浮现那双清澈的眸子?
冷宫的门,吱呀一声响,让他从失神中收回目光,但却不想竟见到如月一身素白长裙,不知何时已感受到了他的到来,竟是满面激动的向她跑来,而后投入她的怀抱中,低柔的声音满含凄楚:“皇上……皇上……”
他的心一沉,脑中的思绪消失,心头不经意的升起了一抹失落,但就在此时,耳边竟听到喀嚓一声细碎的响动从屋檐上传来,让他的整个身子一怔,随即推开怀中的如月腾空而起,直向发出响动的屋檐处飞去……
现在已经直二更天,天色虽未入夜,但却的确是晚了,又会有何人会在冷宫处走动?想到那人有可能认出了他之时,心头猛起杀意,但就在他站在屋檐处之时,就见那名身型娇小的黑衣女子,竟在瞬间后退了数十步,拉开了他们的距离……
他微眯双眸,凝视着眼前的窈窕的身子,竟觉得有几许熟悉,心一跳,在寒风吹拂之时,与梅花林中的冷香混合的女子清幽气息传来,让他的心口一凛,脑海中的那个名字呼之欲出……
她竟会武功……刚想到此处,却听到如月哎呀一声,竟摔倒在地,他一愣,但却又怕暮雪趁此机会离去,面容上不禁闪过一丝紧张,但随即想到要试探她的武功,于是便猛的抽出身上的七尺软剑,毫不留情的向她刺去……
黑衣女子见长剑来袭,眸中猛的一凛,接着他便见她轻巧的腾空而起,秀足临空,接着黑袍长袖一甩,一阵强劲的气流伴随着哗啦呼啦飞起的破败砖瓦向他砸来……
他飞起剑气,瞬间扫落,但却在无意中瞥见那女子轻身旋转,如仙女起舞一般,短短一瞬间便已转出十八步,接着,飞起身,瞬间便消失在渐渐暗黑的梅花林中,没入了夜色……
‘流星十八里步’,这个五个字如青天霹雳一般的闪进了他的脑海中,让他愣怔的站在屋檐上,眸光分外冷清,少许,他翻身落在如月身侧,而居住在‘湖心小筑’的昊天也走出了梅花林,眸光也同样凝视着那女子消失的地方,低沉道:“流星十八里步……”
他神色一凛,而后将剑收入鞘中,却明知故问的道:“年太祖皇帝禁令烧毁的轻功秘籍‘流星十八里步’?”,‘流星十八里步’是武学中最上乘的轻功,一般都由女子修为,当年明月贵妃曾用此功在‘观月台’上一舞倾天下,使得十六国暴动,为争美人而起兵,毕竟,明月贵妃最初便是太祖从战场上带回来的俘虏……
御昊天点首,却拧起剑眉,若有所思的道:“可是自明月贵妃髌天之后,这套轻功便失传了,而刚才的那个宫女又怎么会……”
宫女?他眉目凛然,却不由得冷笑,她不是宫女,她是他的德妃暮雪,他千方百计设计讨好的女子,她当真是每一次都给他不同的惊喜,淡薄,冷静,如迷,谦逊,傲然,如今竟还有一身绝佳的轻功,只是……他剑眉紧拧,只是为何,她在施展轻功之时,明明运了十分内力,为何只有八分杀气?
他相信绝对不是她对自己手下留情,而是她似乎底气不足,否则以她那样的轻功,跟他周旋一柱香的时间,决然不成问题,但是,她却是落荒而逃,莫非……她受了伤?
想到此处,他的心一动,而此时,如月身侧的带罪宫女却是慌乱的从冷宫内跑来,扶住如月娇弱的身子,他拧着剑眉,瞥了一眼如月苍白面色,与望着那女子消失的地方那担忧的眼神,大掌一握,看来,暮雪与如月已经是相交甚深了……
随意找了个借口敷衍了如月之后,他便安慰了昊天两句,而昊天的神情看起来也并不是很担心,毕竟以他二人的武学修为,区区一个凌驾‘流星十八里步’的女子,根本不可能能伤到他们,‘流星十八里步’虽是轻功中,可谓是问鼎天下的绝世傲凤,但是它毕竟只是轻功……
三更之时,月色更为皎洁冷清,他与昊天告辞,二人在梅花林中分道而行,而一出梅花林,他便回转脚步,从后宫小道前直奔‘凝雪宫’中……
今夜,他将秦安留在‘重阳宫’,又告之欧阳红玉他前往冷宫看望如月,因而今夜不会有人知他前来‘凝雪宫’,但是他刚踏进大殿,就见守在门外的宫女面色略显慌张,而后竟大声道:“皇上驾到——”,而他,在这声音响起之时,却更为快步的走进寝室内……
一进寝室,他以为会看到她躺在床上休寝,毕竟女人的局限只会是如此,他记得,曾经上官婉儿为了固宠而服下一些另她气息虚弱的药时,一边派人请他临驾,一边则是穿着若隐若现的薄纱,娇柔做作,春光外泄的躺在床上,在他到来之时,边是诉苦,边是引诱,而在他以政务繁忙推脱改日在来看她之时,她竟是低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