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真正的管理没有那么严格，教秘的账号有时候会为了工作便利告诉几个轮替的人，只要有账号，就可以去修改成绩的，档案处的账号也是一个道理，系统里只会记录这个账号做修改的时间和信息，很难追踪到时谁改的。不过你说的成绩单的成绩和档案不一样，就不应该是教秘改的了，教秘只能在成绩单发放之前改成绩。“
听林橙雨这么一说，凌宇晨的神色有些失望，因为这样一来，他们需要排查的目标就大了许多，很难从系统里直接查到当时的操作人是谁，只能按照传统的侦查手段，进行人员梳理了。
“你是怀疑赵天青把家里给的零花钱，都用来贿赂了什么人，去修改了自己的成绩对不对？“林橙雨也和李劲一样，第一点就怀疑起赵天青的钱去向不明，是和这件事有关。
“目前看来很有可能，你之前和305寝室接触的那几天，有没有听他们提起过，赵天青和老师或者学校工作人员，什么人有比较密切的往来？“
“没有……我记得有一天晚上张绮欢她们和我聊天，说到张绮欢想要考研然后留校的事，还问过我要不要在系里找关系托人什么的，我说成绩好就行，她们还感慨自己不是N城本地人，在N大没有根基，当时赵天青也跟着赞同来着。“
因为李劲在拿到成绩单之后，第一时间就和赵天青的父母确认过他们对女儿成绩和档案不符之事并不知情，再比对林橙雨回忆里赵天青在和同学聊天时的态度，如此看来，赵天青就算是找人修改了自己的成绩，对于自己周围的同学和朋友来说，都是严格保密的。
“给赵天青改成绩的人，就是刘海怡的神秘男友，也是杀了刘海怡还有赵天青的凶手，一定就是这样。“
因为之前林橙雨就因为刘海怡在学生会里的奇怪举动怀疑她的意中人就在N大里，而这次去汕头，钱静慧说起刘海怡透露过自己喜欢上一个比她大几岁的男人，而能够修改档案成绩的只能是老师或者学校里的工作人员，各种线索汇在一起，似乎都把疑点指向了N大内部。
“你别激动，不管怎么怀疑，都需要确凿的证据，现在是人证物证都缺失，所以还要慢慢摸排。“
林橙雨因为凶手的形象一点点变的具象，而激动得涨红了脸，凌宇晨看着她因为兴奋而闪闪发光的眼睛，不由的笑了起来，就像是爱抚小动物一般揉了揉她的发顶，引来她一阵辫子要被他拉松了的抗议。
“走吧，早点摊还开着呢，我带你去吃汤包。”撤回了手，凌宇晨向前面不远处的街角望了望，自然的牵起了林橙雨的手，往早点摊的方向走去。
林橙雨因为凌宇晨的举动微微一愣，旋即展开笑脸，应了声好啊，跟上了他的脚步。
这两天她对两个人目前的关系定位思考了很久，凌宇晨对于自己的态度变化，和两个人相处的细节，她也反复的回忆了好多遍。作为一个小事迷糊，大事还算心思缜密的人，林橙雨已经大概的猜到了凌宇晨肯定是对自己有那么点意思。
只是到底是由于他现在变得有些别扭的性格使然，还是因为这家伙在害羞，一直没有把这句喜欢说出口，林橙雨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下个月就是她的生日了，等到那个时候，不管怎样她都会想办法从他嘴里套出点话来的，而现在，她就跟随着他的步调往前走好了。
“林橙雨，我今天去市里开会，之后会和李劲去N大一趟，请学校方面协助我们调出系统里赵天青的成绩档案的修改信息，还会对有相关权限的人员做一些摸排工作，估计会弄的比较晚，可能就住队里宿舍了。”
现在凌宇晨的说话口气，越来越像是跟女朋友交代行踪的样子，这让林橙雨忍不住暗暗偷笑起来，而对面的还在继续往下说的男人，脸色倒是变得越来越严肃。
“就像你刚刚猜测的，这个案子的重点嫌疑人现在是N大内部的可能性越来越大，所以……从今天开始，你必须要停止所有的调查。”
“为什么？眼看着我们就快要接近事件的真相了，我不要这个时候退出。”林橙雨对于凌宇晨的要求，毫不犹豫的一口回绝了。
“别胡闹，现在的情况就是你在明，对方在暗，如果你在继续追查下去，肯定会打草惊蛇，如果对方隐匿起来还算是好的情况，更大的可能性就是你自己引火上身知道么。”林橙雨对周遭危险的总是不够敏感，这让凌宇晨非常担心，所以绝对不允许她再继续躺着滩浑水了。
“我之前都已经在学校里查了那么久了，如果是要打草惊蛇的话，也早就惊到了，就算是现在退，也逃不开和这件事的干系，还不如帮你们快一点抓到凶手，才是真正的天下太平呢。”
要是之前林橙雨努力想要在凌宇晨面前维持好形象的阶段，看到凌宇晨已经是黑着脸的状态，早就应该是闭口不言了。
可是一方面她实在是不想在眼看见到曙光的时候中途退出，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几天凌宇晨对自己各种好，让她之前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所以她已然恢复了固执，有些逞强的本性。
“如果你做不到每天只在你自己办公室和教学楼之间活动，那么我就帮你请长假，一直请到这件事完结为止。”凌宇晨的语气不容置疑，可是林橙雨此刻也上来了股子牛劲，不肯就此妥协。
“帮我请假？你凭什么帮我请假，你是我谁啊你？”话一出口，林橙雨就知道这下要糟，可是仍然气势不减的瞪着对方，本来就是么……凌宇晨你又没有说出来要做我正式男朋友，再说了就算是男朋友也不能限制人的人身自由。
“不凭什么，就凭我是警察，要求普通市民配合调查工作。”冷冷的抛下这么一句，凌宇晨就打算起身离开，可本已经转身迈出了一步他又回过头来，压低了声音俯在林橙雨耳边说了一句……
“如果被我发现你还在暗中调查，我就用手铐把你铐在家里。”
“……嘿……什么啊，铐在家里……我又是不是犯人，什么臭脾气啊。”先是愣了一下，眼见凌宇晨的背影闪出了餐厅大门，林橙雨才撅起嘴吐槽起来，她也没想着去追凌宇晨，而是闷下头把桌上还剩了一半的点心全都塞进了肚子里。
林橙雨心里很清楚，刚刚凌宇晨的突然发火完全是因为她又把自己的安全置之度外了，所以就算是他的语气不好，林橙雨倒也没有太生气。
不过她并不喜欢这种被当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处处需要对方保护和留意的感觉，所以和凌宇晨在这方面的冲撞估计在未来也不可避免。
虽然说她并不打算按照凌宇晨所说的，就完全不管刘海怡的案件了，但是凶手可能就在N大内部，这确实也提醒了她必须多加小心自己的人身安全，只有努力的不让麻烦找上自己，她才可能有在凌宇晨面前为自己争取多一些主动权的立场。
所有的人都希望身边的是一个好伙伴，好帮手，而不希望是拿无知当有趣，需要别人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的麻烦精。
所以吃完早饭后，林橙雨回家洗澡更衣完毕，便直接去了自己的研究室，整整一天都忙碌着课业和教学上的工作，倒真的是如凌宇晨所要求的只出现在了研究室和教学楼两个建筑物里。
“组长，你来了。”李劲已经早早的在N大行政楼下等着，见凌宇晨匆匆的走过来，便主动出声招呼了一声。
两人碰面后，没有多说什么，便立刻去了N大分管对外事务的副校长办公室。
今天一早，凌宇晨在去开会的路上已经和刑警队的总队长齐泰明私下密谈了一番，把这段时间他手上所掌握的刘海怡和赵天青案件的相关线索，都大致给齐队捋了一遍。
其中还包括技侦那边昨晚加班给他做出来的刘海怡遗书的相关鉴定报告，就如同他最初所怀疑的，刘海怡的遗书只有中间的部分段落是本人的字迹，而开头和结尾部分，都是伪造的笔迹。
本来这种已经结案的案件，尤其是刘海怡案还是分管刑侦的市局张局长当初直接授意以自杀结案的，是不可能轻易再重新开始调查的，可恰好因为最近上头在进行的一系列整风工作，省里包括市里的不少官员都受到了牵连，其中也包括了张局，正在停职接受调查。
而张局在任职期间的相关工作，尤其是对于案件侦破工作中的一些违规之处，也都被调查组一一查明落实，很多有疑问的案件也被要求开启卷宗，重新进行调查。
而刘海怡案，因为受害人家属对于案件结果并无异议，所以不在调查组调查的范围内，可是在齐队听完凌宇晨的报告后，决定向上报告，争取可以特事特办。
虽然说目前他们手上所掌握的证据，都还是碎片化的信息，并没有办法证明给赵天青修改考试成绩的人，就和刘海怡死亡的幕后人有关。
可是同一寝室的两个女大学生在短期内在同一地点先后死亡，留下的遗书皆为他人伪造，尤其是赵天青在死之前曾经多次以刘海怡死亡为由头装神弄鬼，这让齐队这个老刑侦也不得不怀疑在N大内部有内鬼的存在。
就在几分钟前，齐队给凌宇晨打了个电话，说市局已经批准了他重新开启刘海怡案和赵天青案调查的申请，同时将两案并案侦查，重新命名为1。15案件。
因为这是在整风工作中，由基层警员主动挖出的问题案件，上头很重视，齐队还专门给N大的校方打了招呼，请对方配合凌宇晨他们的相关工作。
所以当凌宇晨和李劲走进副校长办公室的时候，副校长和他的助理都已经在屋里等候了，短暂的握手互相介绍之后，便进入了谈话的主题。
对于李劲所出示的赵天青成绩通知单和档案成绩中的差异，副校长脸上的表情非常难看，毕竟N大是在全国都具有相当知名度的高校，学生成绩在不被校方知晓的情况下，被人私自篡改，这如果传出去会对学校声誉产生极大的影响。
而之后凌宇晨又进一步说明了警方对于刘海怡和赵天青死亡案件另有凶手的怀疑，以及嫌疑人很有可能就是N大员工，也就是修改赵天青成绩的人……副校长直接是震惊的好几秒钟都说不出话来。
本校职工连续谋害在校学生……这如果是真的，将是他在担任N大副校长之后，所面临的最大的校园丑闻和公关危机，转瞬间，细密的汗珠已经从副校长的脑门上冒了出来。
而刚刚还对凌宇晨他们打着官腔的校长助理也有些慌张的看着副校长，不知道接下来应该作何应对。
不过事到如今，警察已经带着证据找上门来，如果校方再强加掩饰，只会是火上浇油，也只能是给予最大便利的配合警方调查，早日查出内鬼，才能挽回事态进一步发展的颓势……而凌宇晨在向校方说明情况时，也暗示了嫌疑人可能会继续行凶的可能性。
就算是事出突然，可毕竟是久经沙场的名校之长，副校长迅速的定下神来，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就给负责学校OA系统技术支持的处室去了个电话，让第一责任人带着系统管理员立刻来一趟他的办公室。
当然，在凌宇晨的要求下，副校长并没有说出真实的事情原委，而是编造了一个学校网络被黑客攻击，大量历史数据被篡改，学校请警方协助进行调查的谎言，让技术人员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配合凌宇晨他们提供所有的有用信息。
而作为交换条件，凌宇晨也向副校长保证，在案件嫌疑人归案之前，警方不会向外界透露任何不利于N大的消息，毕竟只要是还没有确认杀人凶手是N大职工，N大就不能随便的背上这个黑锅。
从技术人员调出的系统后台数据库记录中，可以看出在2014年的一年中，一共有23名学生的成绩在被录入系统后被修改过，而其中可以和校方成绩勘误申请核对上的有21名，只有2名学生的成绩修改，是没有申请记录的……而这其中的一个，就是赵天青。
另外的一个学生，已经于2014年的7月从N大毕业了，目前在美国南加州大学就读研究生，不仅仅可以归于巧合的是，她的成绩修改记录和赵天青的非常相似，都是将低于85分的成绩修改成了85分以上的分数。
李劲请技术人员把两名学生几次成绩的修改时间，以及操作帐号都分别打印了出来，帐号是档案处的公用帐号，很难确认具体使用人，而修改时间差不多都是在学期末学校OA系统关闭前的1小时内，种种迹象标明，这几次修改都是由同一个人进行操作的。
因为再久之前的数据库记录已经是作为历史数据截断了，如果要进行恢复需要1天的时间，所以凌宇晨和李劲在要求校方明天第一时间将2年内的相关数据通知警方之后，又在副校长办公室对档案处的相关工作人员以协查校园网被黑客攻击的事由，分别进行了谈话，大致了解了一些外围情况后就先行离开了N大。
“组长，你说这有两个学生的成绩被秘密修改过，操作手法还这么相似，应该是一个人做的吧？那我们找到那个叫李妍夕的学生，问清楚是谁给她改的成绩，不就能找到凶手了？”
对于今天的调查结果，李劲相当乐观，毕竟在之前那么长时间的如同迷雾般盲目摸索的调查中，终于发现了一个大活人可能是打开秘密的关键钥匙。
“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凌宇晨摇了摇头“你也知道，赵天青找人修改成绩是为了出国，那么李妍夕现在已经顺利被南加州大学录取了，如果她承认自己是伪造了之前的成绩，很有可能会被学校开除，整个前途都毁于一旦……这种冒险的事，她不会轻易承认的。”
李劲听了凌宇晨的话，有些沮丧的耷拉下脑袋，不过这种情绪也只影响了他几分钟，车还没开出多远，他就又精神奕奕的向凌宇晨建议下一步的行动计划了，毕竟李妍夕是目前他们所掌握的最接近嫌疑人的线索，就算再难，他也要去努力的攻坚拔寨搞定她。
“李劲，你记得和许佳说一声，最近如果学校没什么事，就暂时不要回N大了，她实习的公司地点不是在城西头吗，我在那边有一套小公寓，一直没人住，你让她在结案之前都暂时住那里吧。”凌宇晨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突然转换了一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