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做这个动作的?
似乎,在她的记忆中,这个动作是熟稔于心的,坐在莲花池边,就这么自然而然会做出这个动作了!
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或许随心小姐可以给她答案,只是,下次同她相见又不知会等到何时?
被问题困扰的感觉很不好!她皱起好看的柳眉,心里一股烦闷怎么也纾解不开。而这时,偏偏还有人要来打扰她,不,正确的来讲,应该是一只小狐狸跑来打扰她!
这只小狐狸,自然就是小八卦婆——小狸!
她都已经给她找了五个听众了,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她呢?水清浅实在无语。
“清儿姐姐,清儿姐姐!”小八卦婆一脸高兴地跑过来。
水清浅看着她,等待下文。
“清儿姐姐,我找到了凤尾琴!”下文来了。
凤尾琴?水清浅敛眉,想起了之前答应过小狸的事。自从在叶慕爵的寿宴上,她吹了那么一首曲子,小狸就缠着她一定要再演奏些曲子给她听,她以没有乐器为理由给拒绝了。
这倒不是她的托词,而是真的没有适合的乐器,白琴忧的玉笛自然是上好的乐器,但这毕竟不是她的,而且,她最喜欢的乐器不是长笛,而是古琴。这几日同白琴忧探讨音律的时候,她依稀提到过。
没想到,这话被小狸给听到了,她还不死心地真给她找来了符合她心意的乐器。
只是,她是从哪里弄来的凤尾琴?
“小狸,凤尾琴在哪里?你又是怎么得来的?”水清浅甩了甩衣袖,从池岸边起身。
“琴是那个无忧公子送来的啦!他说今日有事,就不过来了,”小狸兴冲冲地边带她去看琴,边解释,“这个不重要啦!既然有了琴,清儿姐姐,你答应过要演奏曲子给我听的事……”
小狸眨巴着圆圆的双眸,等待着她的回应,这样子不似小狐狸,倒像极了等待主人赏赐的小哈巴狗。
至于这无忧公子,他来不来是真的无所谓啦,反正琴到了就好——小小狐仙也学会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水清浅跟在蹦蹦跳跳的小狸身后,对于她如此兴奋的心情不是太能理解,只不过演奏一首曲子而已,她至于高兴成这样吗?
所以说,人与动物的思维还是有区别的,等级不同,心态与想法上难免也会有代沟。
看到眼前这副场景,水清浅更是无语,敢情小狸是给她开了个小型音乐会。
小楼前的草坪上摆了张玉石案几,案几上端端正正地放了一把琴。
琴长约三尺六寸五,宽约六寸,厚约二寸。琴体下部扁平,上部呈弧形凸起,分别像征天地。整体形状依凤身形而制成,其全身与凤身相应,有头、颈、肩、腰、尾、足。
不需走近,她就知道,这把琴确实是凤尾琴。
改天可以问一下白琴忧是从何处得来这把凤尾琴的,顺便问问他是否也知道其他两样乐器——响悦琵琶和雁箜篌的下落,若是他知道,她就可以找来,当成是给凤凰和晓晓的礼物。
玉石案几的另一边自然是放着一把座椅,四周还围了一圈的蔷薇花,这自然是小狸用法术变出来的。还算她知道分寸,变些蔷薇可以说是从别处移来的,要是平地生出些青莲,那就要把对面观众席上的那几位给吓到了。
恩,刚刚解说了一下舞台的布局,现在该讲讲观众席。
同那“舞台”隔了一圈的蔷薇花,正对面圆弧形摆放了六张椅子,其中五张上已经坐了人,正是新来的五位丫鬟,而空缺的那个位置肯定就是小狸的了。
说到这五位新来的丫鬟,刚见面时,她们异口同声的“娘娘吉祥”叫得她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后来由小狸摆平了,她们现在都称呼她“清儿小姐”。
就像现在,她们看到她过来了,整齐划一地起身,叫了声“清儿小姐好”,看到她摆了摆手,才又同时落座,动作之整齐,如同大阅兵,也不知她们是否排练过。
小狸把她请了过来,任务也算完成了,乐颠颠地回自己的位置落座,然后同其他五位小声地咬了一会儿耳朵,基本上是小狸再说,其他人充当听众的角色。
至于小狸是如何同这五位新来的听众打好关系,又如何隐瞒她会法术的事,她没有过问。反正她人缘极好,在这人类的生存环境中也待了一段时间,这些都可以自己摆平。
水清浅在玉石案几边上落座,双手小心地抚上琴弦,拨弄了几下,清泠的音符便倾泻而出。
听到声音,几为小声咬耳朵地立刻闭了嘴。
一切准备就绪,这个小型的音乐会也可以开场了。
纯粹是为了试试这把好琴,水清浅也不知要演奏一曲什么,看看前面这六位伸长了脖子等待的听众,又看到那一圈装饰“舞台”的蔷薇花,她随性地弹奏起来。
轻轻的,像是夜色一般的声音从指尖流泻,直将周围的人带入一种无法言喻的境界,接着,声音渐渐响起,如同水声叮咚,在那美妙的乐声里,水清浅适时地吟唱出声。
“长剑舞蔷薇下挑落水色面纱
墙外谁吹胡笳红杏为谁发
卧碧玉美人塌勾唇嫣然一刹
蕴隐隐紫檀香转瞬芳华”
轻柔的声音铺开了一幅画卷——在那月色溶溶的庭院里,是谁挑落了谁的面纱?是谁倚着墙,听外边吹奏的胡笳?勾唇嫣然一笑的刹那,转瞬的芳华,乱的是谁的心?这,又究竟是谁同谁的相遇?
“初相遇是缘长相思是孽
盈盈一水间回眸一眼
真心人难见痴心人离別
你说的永远我看不见”
是缘?是孽?回眸的一眼成了谁的永远?谁是真心人?谁是痴心人?什么都看不见,看不见……
如泣如诉的嗓音,将那浓的化不开的忧伤铺垫成长长的叹息。
“你放肆的视线你戏谑的笑靥
撩一束美人发吻上女儿香
绣半幅鸳鸯画底色凄艳如霞
唇上一点朱砂预兆不祥”
放肆的视线,戏谑的笑靥,谁撩起了美人发,谁又吻上了女儿香?凄艳的鸳鸯画,针尖刺破手指,一切,皆是不祥,是不祥。
“初相遇是缘长相思是孽
盈盈一水间回眸一眼
真心人难见痴心人离別
你说的永远我看不见”
依旧是那幽怨凄哀的嗓音,小丫鬟们听得连眼睛都红了。
水清浅的十指在琴弦上舞出优美的舞蹈,歌声渐缓,沿着那零落的曲调,她轻轻得念出一段话:
“如果……从未相遇的话……
如果……不曾伤害的话……
如果……依然相爱的话……
如果……可以原谅的话……
如果……”
念白的尾音消失在那一句不存在的“如果”中,她的指尖突然快拨,歌声在一瞬间高昂起来。
“这季蔷薇凋落之前谁葬花间
血色凝结花瓣边缘刺伤心渊
只恨长发遮掩我的视线
只想再次吻你的眼”
凋落,刺伤,恨,吻……那样的幽怨,那样的无奈,那样的彷徨,那样的爱而不能,正如她又轻轻念出的那一句话:
“如果,不能活着在一起的话,那么……”
如果不能活着在一起的话,如果不能活着在一起的话,不能活着在一起的话,那么……又该如何?
“初相遇是缘长相思是孽
盈盈一水间回眸一眼
真心人难见痴心人离別
你说的永远我看不见
真心人难见痴心人离別
盈盈一水间伊人无缘
洛川绕城垣老了谁家少年
盈盈一水间回眸一眼”
盈盈一水间,回眸的那一眼即是离别。
这是一首忧伤的曲子,讲述了一个凄美而又忧伤的故事——洛神甄后的故事。
“清儿姐姐……”小狸眨着隐隐泛有泪光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她,“这首是什么曲子啊?”
她周围的五个听众是直接眼泪往下掉了。
“洛神赋。”听众们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她这位演奏者倒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简简单单地回答了小狸的问题。
“清……清儿小姐,为,为什么……为……为什么会‘真……真心……真心人难见,痴心……痴心人离……离別’?”哭得惨兮兮地玲珑——五位新来的丫鬟之一,嗫嚅地问。
为什么?她还真的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爱情,她不懂,至少她的父母,他们之间的爱情,她始终看不懂。
那个男人可以轻易地为了名声放弃她,而那个女人却可以为了那个男人抛弃生命,他们之间真的有爱情吗?这又真的是爱情吗?
她不懂,真的不懂。
“这是一个故事,”水清浅想了想,这么回答她,“曾经有一个皇帝叫做曹操,他的长子曹丕继位,做了皇帝。曹丕的三弟曹植天赋超人,博学多才,深得他父皇的宠爱。曹操曾一度要立他的三儿子为太子,却未能成功。也正因为如此,曹植受到他的哥哥曹丕的猜疑、嫉恨和防范。”
“曹丕的妻子——皇后甄宓,花容月貌,娴雅飘逸。她厌恶曹丕的凶狠霸道,喜欢才华横溢的曹植。曹植也爱慕甄皇后过人的智慧和刚烈的性格,二人虽没有机缘接近,但彼此默契于心。”